宣瑛不仅断了袖,他还重色轻友。
宣瑛走下湖畔长廊,道:“祁少卿今日入府来找本王,不€€单单是为了送樱桃吧?还有其他的事吗?”
一手推动这一切的人,或许是祁丹椹。
他曾经辅佐宣环五年,掌握点宣环的把柄并不€€稀奇。
可是他真的是为了报复四皇子吗?
他与他交手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从未真正看透这个人。
唯一知道的,是他喜欢他,还是他亲口说的。
祁丹椹诧异:“下官应该有其他的事吗?”
他确实是来找宣瑛一起,促成与魏家的合作€€。
但宣瑛太聪明太敏锐,他不€€敢轻易暴露想法。
虽然他现在是太子幕僚。
但€€他要做的事,不是太子要做的事。
在朝堂上,哪有永恒的朋友?
一旦他做的事情动摇王朝根基,祸及百姓,殃及太子地€€位,太子会放过他吗?宣瑛会容忍他吗?
所以他谁也不€€信。
宣瑛淡淡看着祁丹椹,仿佛要将他看€€透。
半晌,他没看€€透,只觉得这张脸很好看。
他妥协了。
道:“你如何看待近日那件闹得轰轰烈烈的案件,皇兄说交给本王处理,本王正€€要找祁少卿商议呢?”
祁丹椹笑道:“殿下如何想的?”
宣瑛:“刑部如此匆匆想接手此事,而父皇也将此事交给刑部,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案件背后之人是四€€哥,父皇想保住他,若是我们€€想重创四€€哥,就€€得抗住父皇的威压。所以……”
他掷地€€有声:“联合世家。”
祁丹椹温和道:“下官也是如此想。”
宣瑛看€€着祁丹椹。
他站在祁丹椹角度想了想。
若是他一手策划这件事,当然希望四皇子能被彻底踢出局。
可他一切行为都恰到好处,并€€没有什么出格。
他策划这件事真的是因为四皇子当初背弃他吗?
飞羽为何要跟随他呢?
他眼前只有祁丹椹的脸。
看€€着看€€着,他的思绪飘远了。
只觉得这张脸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他眼睛很亮啊。
嘴巴也很诱人。
咬起来会跟樱桃一样红。
我完了。
宣瑛想。
他已经不能好好思考了!
夜,汾河河畔画舫。
宣瑜倚靠着画舫栏杆,摇晃着白玉盏中的琼山酿,看着像揉碎一湖水晶般波光粼粼的湖面,低沉的嗓音中夹着辨不€€清高兴还是愤怒的感慨:“五哥,你说,当你喜欢的人,与你讨厌的人同时出现,他们€€来是为了利用你,达到他们€€的目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宣海循着宣瑜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宣瑛与祁丹椹从画舫的楼梯登上画舫的甲板,江风吹得两人衣袂飘飘,发丝凌乱飞舞。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宣瑜在那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时,他不€€允许他们€€出手了。
当时魏家已€€经得到消息,那桩骇人听闻的虐杀人事件是四皇子所为。
可他不允许他们出手为魏霄报仇。
那可是宣瑜的亲舅舅。
现在,他明白了。
他在等着祁丹椹来找他。
这时,他耳畔传来宣瑜低低的笑声:“你说,我应该让这对狗男男如愿吗?”
第43章
汾河两€€岸万家灯火璀璨,月光清辉笼罩着€€繁华都城,热闹的街道上不时传来舞龙喝彩声,雕梁画栋的玉楼里管弦如泣如诉。
与这些热闹场景仅一水之€€隔的画舫上烛火阑珊,只余清辉照耀着€€四人。
这里只有祁丹椹地位最低。
他对宣海宣瑜行礼道:“参见梁王殿下、肃王殿下。”
宣海明知€€故问道:“不知七弟与祁少卿找我们所为何事?”
宣瑛走上前,在画舫中央的圆桌旁坐下,毫不见外的剥了几颗饱满润泽的葡萄塞进嘴里,道:“五哥,事到如今,彼此少点客套,多点真诚不好吗?现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七我就€€不信五哥你€€没有关注,没有去查这件事的幕后之人。”
宣瑜笑意清浅,看向两€€人道:“所以你€€们是来找我们合作的吗?”
他的目光从宣瑛身上转移到祁丹椹身上,然后紧紧锁定祁丹椹。
仿佛宣瑛是个空气,他问的是祁丹椹。
宣瑛见宣瑜直勾勾盯着祁丹椹,心底非常不舒服,语气中不免有几许冷厉烦躁:“不然呢?本王总不是为了蹭你€€几颗烂葡萄?祁少卿今儿才亲手为本王摘了他亲自€€种了五年的樱桃,满满一篮,颗大饱满、甜如蜜糖,本王会稀罕你的葡萄?”
他着€€重€€强调“亲手摘”与“亲自种”。
祁丹椹眼见着€€宣瑜目光从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漆黑明亮,变成了远山暮色的晦暗难辨。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宣瑛。
还没提出同对方合作的要求,就€€先将对方惹毛了。
明明下午嫌弃得要命。
这兄弟两果然是有仇。
一见面就非得先找对方不痛快。
他竭尽全力挽回局面,回答宣瑜道:“是,这桩事,你€€们与我们都清楚幕后之人。如今局势已明,三足鼎立,总有一方要先出局。”
宣瑜目光阴沉盯着€€祁丹椹,如毒蛇吐信:“总有人要出局,为何不是你€€们?”
宣瑛斜倚着€€圈椅,勾唇嘲讽道:“六哥你真会做梦,我们再怎么说,也占了个正统,是名正言顺的。不像六哥你€€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们若上了位,那只是乱臣贼子。”
宣瑜斜倚着€€栏杆,目光锐利瞪着€€宣瑛,两€€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无论哪一句传出去都是杀头的大罪。倒像是平常兄弟发生口角那般,分毫不让,寸土必争。
他道:“天下有几个太子是顺利继位的?汉武帝的太子刘据死于€€巫蛊之€€祸,唐高祖的太子李建成死于€€玄武门之€€变,就€€连父皇,他的太子不也死在牢狱葬在荒郊野岭……”
他故意提到先太子,言辞间满是挑衅戏弄,调整好姿态,好整以暇看宣瑛暴怒难堪的面容。
宣瑛并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道:“六哥这话说得……好像你明天就要造反似的。只是,无论我们与四哥谁先出局,上面的位置都轮不到六哥你。”
宣瑜眉头€€舒展,摆手无所谓道:“只要你们出局了,四哥那个废物,本王会放在眼里吗?留着€€他,主要是为了让父皇放宽心,给父皇老人家一点不现€€实的期望,你€€以为四哥在本王这里算盘菜吗?你以为本王在乎你€€们所谓的朝堂政局吗?你€€以为本王在乎本王那舅舅的仇怨吗?”
确实,他并不在乎。
祁丹椹心里做了回答。
他算到魏家与安昌侯之间的仇,算到魏家复仇心切,会同意与他们合作。
也算到当今无论对于€€魏家,还是东宫,先将四皇子踢出局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有他在,嘉和帝始终会偏袒他……
但他没有算到偌大的魏家、庞大的士族,都抵抗不过喜怒全凭心情的宣瑜。
宣瑜内心荒芜阴暗,不被世俗情感羁绊。
他喜欢玩弄别人,一切随心所欲。
他根本不在乎亲舅舅魏霄的仇。
别说被追杀九死一生奄奄一息的是魏霄,就€€算是他亲娘魏淑妃,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羁绊。
他做事只凭借自己想。
若今日想促成此事的不是宣瑛与他,宣瑜说不定不会干涉魏家与几个世家,这项合作轻而易举达成了。
但今日是他们。
一个是宣瑜厌恶的弟弟,两€€人似乎有仇。
一个是他,他让宣瑜不开心了。
但宣瑜对于宣瑛的厌恶,由来已久,不会在这点事情找他麻烦,宣瑜向来拎得清。
但他不一样。
他的不识时务,没有吃那几盒糕点,让宣瑜不开心了。
他一不开心,他就要让所有人不开心。
所以,他挑衅、戏弄他们。
否则以魏家对安昌侯的仇恨,这场星星之€€火早已燎原。
他道:“那殿下要如何?”
宣瑜眸露笑意,盯着€€祁丹椹打量:“本王要的很简单,就€€想同祁少卿单独叙叙旧。上次本王亲自为祁少卿准备的糕点,祁少卿一口没吃,本王甚是遗憾,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请祁少卿一日游……”
宣瑛阴阳怪气讥讽道:“六哥若是寂寞了,小弟可€€以出钱为六哥去悲画扇找来小倌伺候你€€,别说四大头€€牌,四十大头€€牌,小弟也能€€给你€€弄来,但祁少卿是大理寺的人,他若是不愿意,六哥趁早打消念头。”
他六哥心思阴沉不定,捉摸不透,行事思维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