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终于干了一件人事儿。
祁丹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父子羁绊的人。
他告诉他,仿佛是在向祁丹椹证明€€,他确实是他父亲的骄傲,他有资格让他父亲以他为荣。
他做的事情虽小,但他在慢慢的变好。
他没有想过祁丹椹会给他回信。
三个月后,回信送到他手里时,他震惊了。
一般戴罪的人,是收不到家书的。
但祁丹椹连这点考虑到了。
祁丹椹给他的信件加了他的私章,四品京都官吏的信件,无人敢拦下。
祁丹椹告诉他,他在被发€€配去边疆的那日,祁丹椹去乱葬岗找到他父亲的部分骸骨与头颅。
并且他为他父亲立了个碑。
祁丹椹还将他写给祁丹椹的信烧给了他父亲。
祁丹椹告诉他,他父亲一定会很欣慰。
祁丹椹说,他若有朝一日回来,那么他就可以带他父亲骸骨回故乡,堂堂正正的告诉所有人
€€€€这是一位好官,他为了百姓付出一切,他值得€€被人铭记。
从此,堂堂正正迎回父亲的骸骨,成了他的期望。
因为这份期望,他忽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或许是人生有了盼头,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起劲儿。
正因为这股劲儿,让他有了新的奇遇。
一次意外,他救了出来狩猎、被狼群围攻的云旗。
他出自南方,自幼跟着家里的师傅练习拳法。
云旗对南拳很感兴趣,非要拜他为师,他拒绝了。
后来这倒霉娃子为了偷学他拳法,竟然混到西北军军营里来了。
之后,云旗又倒霉的被派去追击几个西羌的细作。
这倒霉娃子经验不足,被西羌人抓住。
钟毅又救了他一命。
云旗因而越来越仰慕钟毅,非要赖在西北军里不€€肯走。
他亲爹云吉来了,他都不€€走,就连西北军将军也拿他没办法。
若是一般人,早就五十军棍了。
但云旗是云吉的独子,西北军将军也不€€敢得罪云吉这个同僚。
西北军将军与幽州节度使虽都统领着军队,同在西北地€€区,但两者有本质的差别。
西北军,是边防驻军,防西羌的侵犯。
幽州节度使是震慑以幽州为首的西北三州,防止地€€方叛乱等。
说白了,一个是震慑附属国,对外的。一个是震慑当地€€,是对内的。
钟毅被缠得€€没办法,就答应教€€云旗拳法,但不答应做他的师傅。
幽州节度使见儿子有长进,又天€€天€€粘着钟毅。
为了儿子,他用人情做交换,将钟毅调到幽州云府。
钟毅这一年一直待在幽州云府。
云府有很多朝堂的急报。
在这里,他得€€知了许多祁丹椹的消息。
在祁丹椹因欺君大罪被抓入狱时,他给他仆从南星写€€了一封信,问祁丹椹的近况。
后来祁丹椹出狱后,就给了他回信,顺带提了一句自己要去阴山县赈灾。
再后来,幽州又传来急报€€€€魏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京都,太子殿下仓皇出逃。
这是云旗带给他的消息。
得€€知消息后,他想到去阴山县赈灾的祁丹椹与宣瑛可€€能有危险。
这两人是太子党的。
于是,他带着自己几个亲信,在云旗的帮助下,赶往阴山县。
好€€在他来得€€及时。
祁丹椹没想到当时无意间写的一封信竟然救了他,他道谢:“多谢云小将军的救命之恩,我等必定铭记于心。”
云旗腼腆又洒脱笑了笑:“大人,叫我云旗就行了,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听钟大哥说你是他的恩人,那么你就是我的恩人,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别说我吹牛,这地€€上跑的、河流游的、天€€上飞的,在幽州,就没有我弄不来的……还有那些刺客,只要你们在幽州,我护你们周全,就算我不€€行,还有我爹,我爹是幽州节度使,他特别厉害……”
宣瑛听闻钟毅的话€€,忧心忡忡道:“你们收到的消息里,可€€有关我皇兄与母妃的?”
钟毅安慰道:“殿下莫要急,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太子殿下已经逃出京都城,想必已经安全了。至于贤妃娘娘,暂时没有消息,但如€€今这个情况,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云旗也附和道:“是啊,我爹那里传来的消息是太子殿下已经逃走,那就证明€€太子必定安全。想必娘娘也是安全的,殿下好€€好€€养伤才是大事。”
祁丹椹安慰道:“殿下,京都有雷将军与易国公,他们肯定会保护好太子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养伤,只有你养好€€了伤,你才能调到兵去救太子殿下。”
祁丹椹话音刚落,云旗就想到什么,道:“七殿下,祁大人,要不€€你们随末将回幽州州府吧,这里离幽州最近,你们可€€以在幽州养伤,我爹掌管着三州五万的屯兵,他深明€€大义,肯定会出兵帮你们的。”
宣瑛若有所思,道:“能有云节度使相助,我们必定能旗开得€€胜。只是要调动各州节度使的兵,须得€€父皇的虎符。若我们去找云节度使,以他的深明€€大义,肯定会€€帮我们,但是他未有虎符,私自用兵,形同谋逆。饶是我们心知肚明€€,但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更何况,这会被拿来作为攻讦云节度使的借口,我们怎么能陷云节度使于不义呢?”
真是人生处处是戏台啊,苍山县唱罢、幽州又登场。
祁丹椹没想到宣瑛又演上了。
钟毅不€€懂朝堂,云旗少年€€懵懂,这两人不知道宣瑛打得什么鬼主意,但祁丹椹知道。
云节度使向来只尊朝廷的命令办事,他深知朝廷水深,也知道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从来只会明哲保身。
他从不€€站队,谁当皇帝,他就是谁的忠实拥戴者。
反正听从皇命准没错。
现€€在太子逃亡,七皇子被追杀,魏家掌控京都……
局势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世家占了上峰。
所以,他们若去了幽州,万一魏信派兵来找云节度使要人。
他极有可能将他们交给魏信。
或者说,他不会阻挠魏信杀他们。
去幽州不仅不会调到兵,甚至可€€能连命都丢了。
宣瑛佯装苦大仇深,叹息哀婉道:“我这里有枚皇兄的虎符,只能调用西南驻防军。其实我们早就决定好€€南下调兵,可€€惜我们身受重€€伤,又被追杀……不€€知道这一路南下会不会命丧途中……”
越说,他越比卖柴火的小女孩还可€€怜,比地€€里黄两三岁没了亲娘的小白菜还凄惨:“哎,可€€怜我父皇,一生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结果却被信任的臣子造反,围困京都。可€€怜我皇兄,身为正统,却被乱臣贼子追杀,现€€在更是下落不€€明€€,可€€怜本王与祁少卿,明€€明€€是来赈灾,救助百姓,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云旗果然上套,拍拍胸脯,气冲冲道:“没事,就让末将送殿下与祁少卿去南方,末将就不€€信了,那些人敢来犯我幽州地界。”
宣瑛郑重€€望向云旗,感慨万千道:“云小将军真是深明€€大义,若这次我皇兄得€€以脱困,必定发€€兵京都,救出父皇。那么云小将军就有从龙之功,如€€此功绩,必定封侯拜相,像小将军这样€€的年€€岁,能够封侯拜相的人寥寥无几,小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云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道:“那官职是不€€是比我爹的还大?那他以后是不是就不敢揍我了?”
宣瑛点头:“那是自然,你爹见你都得€€磕头,你揍他他都不€€敢还手。”
云吉是次二品节度使,只会在见到天子时下跪。
皇子都不能让他双膝跪拜磕头,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王侯了。
但谁让这娃太好忽悠了呢。
云旗陷入了对未来的畅想,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要将殿下送到西南。”
钟毅拉住云旗道:“小将军,小人送殿下与祁大人去就行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云将军担忧。”
祁丹椹是他的恩人,他因祁丹椹的一道奏折活命,祁丹椹又为他父亲收尸立碑。
他应该报恩。
就算他送祁丹椹去南方的途中不幸遇难,那也是他该得€€的。
这一路凶险,他可不想将云旗牵扯进来,若是云旗出了什么事情,他没法同云吉交代。
云旗忙道:“不€€行,我可€€以在西北三州横行,但你们不€€行。再说,我爹有什么好担忧的?我又不会€€出事。更何况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相信,就算我爹在这里,也会€€让我这么做。他从小就教€€育我要忠君爱国,要努力光耀门€€楣,我这不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吗?他欣慰都来不€€及呢……”
钟毅总觉得哪里奇怪,但说不€€上来。
听云旗这样€€说,他知道这倒霉娃子主意大得很。
就算他不€€让他去,他也会€€偷偷跟着,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带上他。
祁丹椹道谢:“那就多谢云小将军,云小将军高风亮节,祁某佩服。”
云旗为幽州节度使的独子,幽州节度使掌管着西北三州的军权,云旗能在西北三州畅通无阻。
过了这三州,往南走就是西南,也就到了西南驻军梁将军的地盘。
梁将军是雷鸣的亲舅舅。
是目前为止,他们唯一敢相信的边将。
上次在龚州,宣瑛也是用虎符调走梁将军掌管的驻军。
这时,驿馆的小厮将祁丹椹等四人的晚膳送来,顺便叫云旗等人用膳。
他们四个都是病患,没法与云旗等人同吃,因而都是送到房中。
云旗带着他满腹畅想去用膳了。
看到宣瑛右臂被包成粽子,左手也有几处刀伤,祁丹椹只得担起照顾宣瑛的责任。
这顿晚膳还不€€错,是肉粥,加了少许嫩绿青菜,米糊熬得软糯咸香。
祁丹椹先用银针试了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