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 第163章

渐渐地€€。

他眼前一片模糊。

丛林间鸟雀叽喳声逐渐远去,儿孙们的痛苦声淡到没有,风吹树林婆娑声慢慢消弭……

眼前不再是丛林,也不是那处牢狱。

而是国子监的学堂。

他眼前的人,既不是身体孱弱刻薄阴狠的祁丹椹,更不得手段残忍狠毒无比将他儿孙剥皮削筋的苏泰后€€人。也不是镣铐加身遍体鳞伤的阶下囚苏泰。

而是白衣黑发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苏国公€€世€€子。

他坐在他的对面,含笑看着他。

两人面€€前摆放的不是国子监第一课见礼时的白玉杯桂花酒,而是一盏茶。

他想起来了,苏泰爱喝茶。

当年他为了接近苏泰,学了所有的茶理。

所有的茶,他信手拈来。

可他与君子如玉的苏泰不同,他爱喝酒。

魏信望着对面€€温和如€€初的人,道:“你是来看我€€下€€场的吗?你是想证明我输了吗?我没有输,我€€只是败给了时间与苍老。若非如€€此€€,那群小毛孩怎是我€€的对手。”

苏泰微笑,端起茶盏,举手投足间一派贵公子的行头:“谁都会败给时间,古往今来多€€少事,都输给了时间。”

魏信看到对方微笑,愠怒道:“看到我这样的下€€场,你很开心。”

苏泰诧异,蹙起眉头:“有何开心?你我终究走上了同样的路,当年€€我€€想改变王朝,你要维护士族的利益,但在平定动€€乱,收服失地€€上,你我€€同路,后€€来,殊途终究是殊途。现在,你也成了乱臣贼子,我€€们终究殊途同归啊……所以,与你殊途同归的我€€,不知开心在何处?”

魏信哑然:“你还是那样会安慰人。”

苏泰温和道:“你如果要这么认为也好€€。”

魏信这才端起面€€前茶盏,叹息惋惜:“今生你我都以为是执棋人,都以为能掌控一切,可算计到最后€€,落得一场空,你我€€皆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若是有来生,我€€希望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宿敌,最好是陌路人。”

苏泰微微一顿,哑然失笑:“那你岂不是很寂寞。”

魏信斩钉截铁道:“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祁丹椹看着,魏信嘴唇一张一合,间或露出一些释然之色。

他不知道魏信是想同他说什么,还是在同别的谁说什么……

之后€€,魏信眼底的光一下子就散了。

他睁着双眸,再也没有了气息。

看着眼前倒挂尸林的场景,再看看魏信死不瞑目的面€€容。

他唏嘘不已。

一代权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他知道,但凡魏信年€€轻一点,那么他就还是世€€家的主心骨,世€€家们不会因他病重自乱阵脚。

那么吴州那场大战,世€€家子弟会与魏临齐心协力,那么他与宣瑛的算计只会落空。

之后更没有世家叛乱。

他也知道,但凡宣瑜当初没有那么暴戾,他没有凭借自己的喜好将世家玩弄股掌之间、不顾任何世€€家的性命……

他若好€€好€€的按照魏信为他铺的路而走。

或许世家们还会愿意听从他的话。

那么魏信就算老了,也有一个主持大局且让世€€家信服的人,也就没了后来世家与魏家之间的隔阂。

同样,吴州那场大战,世€€家子弟只会与魏临齐心协力。

那么今日,或许是他们被押上断头台。

这一场大战之所以结束的这么快,全在于魏信不行€€了,而宣瑜阴晴不定的性格让世家惧怕。

所以,魏信的病危,代表着世家的坍塌。

他与宣瑛的算计,只在于他们赢得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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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西北峰,一道道厮杀声此起彼伏。

嚓的一声,火光四€€射。

宣瑛与宣瑜之间的刀剑已经过了十数招,因刀剑相撞太过€€用力,两人都被震得退出去数步。

两人身上均有数道致命伤,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来,皆已是强弩之末。

宣瑛要杀宣海替贤妃报仇,宣瑜这个罪魁祸首也不能放过€€。

宣瑜早就想杀了宣瑛。

此刻两人满怀仇恨,谁也不愿意休战。

恨不得杀掉对方的两个人拼着一身剐,也要先割掉对方的咽喉。

又是一阵打斗。

两人行€€动€€间均力有不逮,宣瑛砍向宣瑜的刀行动迟缓,可宣瑜躲闪得更迟缓。

宣瑛砍中了。

宣瑜刺向宣瑛的剑,慢了数拍,可他也刺中了,正中宣瑛的大腿。

两人此刻就如同濒临死亡的野兽,做最后€€的搏斗。

他们已经不是在拼谁杀了谁,而是在拼谁先杀了谁,因为活下€€来的那个身受重伤,也可能时日无多€€。

祁丹椹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两人正在刀剑交战。

马蹄声哒哒上前,他从树林间飞奔过来,抬手举起袖箭。

唰唰唰朝着两人脚边放了几箭,将两人分开。

他下€€马冲过来道:“殿下……”

两人皆望向祁丹椹。

祁丹椹看到宣瑛连吐几口血,身上已经€€被血染透,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朝着他飞奔而去。

他跑过€€去时,正好路过宣瑜。

在宣瑛因体力不支摔倒前,他立刻扶住宣瑛。

宣瑛噗一口血吐了出来,看到祁丹椹,喉咙哽咽道:“丹椹,我€€没有母妃了。”

宣瑜就站在祁丹椹与宣瑛之间,祁丹椹飞奔过€€来的时候,他伸手去拉他。

可惜手心抓住的只有夏季薄纱罩衫的残影。

他看着他路过他的面前,朝着宣瑛飞奔而去。

他不曾看他一眼,施舍给他半分目光。

这种时候,祁丹椹就只想着宣瑛。

这对狗男男……

都是宣瑛。

为什么不去死?

第93章

祁丹椹看到宣瑛身上都是伤。

随便一摸,就是一手粘稠的血。

宣瑛穿着黑衣,玄色铠甲上都是被砍出来的刀痕剑痕,铠甲被砍得耷拉在身上,头上的护头兜鍪不知€€所踪,高马尾松松垮垮的,落下来€€的碎发被汗或血黏在额头或颈侧。

他不敢太用力触碰他,生怕按压到某处暗伤。

他不知€€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处暗伤。

颤抖得从怀里摸出药瓶时,他听到宣瑛哑然悲伤道:“丹椹,我没有母妃了。”

那声音哽咽忍耐,像个怅然若失的孩子。

祁丹椹手一顿,药瓶没拿稳,滚在草丛里。

他连忙安慰道:“贤妃娘娘这么做就是€€想保全殿下,殿下不要让浪费娘娘的心血,一定要保重自己。”

这时,身后传来宣瑜的吐血声。

祁丹椹回€€头看去。

宣瑜全身上下也没比宣瑛好到哪里去。

银灰色甲胄上都是血与刀痕,身上亦有多€€处伤口,因他吐血,伤口受到压迫,不断汩汩往外冒着血。

他一脸愤恨怨怒瞪着祁丹椹与宣瑛。

祁丹椹看向宣瑜。

他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宣瑜。

他们立场不同。

可宣瑜确实对他情谊深重。

尽管幼年之事在他看来就是个错误,可当年他们也曾当过一个月的朋友,宣瑜为€€他带来€€了许多€€果腹的糕点。

从某一方面来€€说,那一个月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个月。

那个月,是宣瑜陪着他的。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祁丹椹觉得自己被宣瑛传染了。

以往的他只考虑目的,连自己的感情得失都不考虑,更€€遑论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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