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 第144章

遂钰:“……”

步鹿孤是森骁勇,却着实是个混球。

此生唯好€€€€

“远道而来的客人,请接受在下见面礼€€€€”

赤王携诸臣于赤珂勒城外相迎,原本庄严肃穆的场合,其中站着的,身着中原华丽服饰的青年突然挡在赤王身前,身披珠翠金饰,敞开怀抱冲向南荣军,赤王原地站定,似乎是对青年的行为习以为常。

不,不是南荣军。

站在南荣明徽左手边的遂钰大惊失色,飞身闪回父王身后,葛桐警觉地横跨半步。只听步鹿孤是森满腔激动,热情洋溢,声音在空荡的戈壁回荡。

“隋公子!”

“你我匆匆马道一别已是两百又八十五日整。”

赤珂勒少主步鹿孤是森,此生唯好美人,男女不忌。

听闻南荣王府四公子风华绝代,特地带兵绕道偶遇,“恰巧”撞见四公子湖中洗澡,并……

请求共浴。

第123章

步靳森毫不犹豫推开葛桐,然而发现葛桐巍然不动后,随即顺理成章地绕过他接近遂钰。

遂钰紧绷着脸正欲闪避,只听远处赤王哈哈大笑道:“南荣老弟对不住啊,我这儿子素来没大没小。”

南荣明徽抚掌勾唇道:“家中幼子不懂事,怕冲撞赤珂勒的少主,还请赤王见谅才是。”

人人皆知南荣遂钰自大都而来,就算不知道其面容,单是遂钰往沙场征战的汉子们之中一站,气质便出类拔萃格外显眼。

未着战甲的遂钰只一身简单骑装,长发紧紧束于脑后,发带偶尔随风飘扬,或是软软搭在肩头。

比起步靳森这种人高马大,明显异域特征的人,遂钰更显单薄瘦弱。

赤珂勒少主身形遮蔽他眼前明亮的瞬间,遂钰下意识反手抵挡,却被步靳森抓住时机一把抓住手腕,将遂钰朝着自己怀中扯了下,遂钰面露惊悚,眼见步靳森那双深邃的眼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小指微勾,扣在骨节的戒圈牵动藏在腕间的袖箭机关,步靳森眼疾手快,当即用左手卡住遂钰手指,不可思议地坦荡道:“这种场合你竟然也敢下手。”

“我什么都敢。”遂钰目光明目张胆地眼神下移,慢悠悠地定格在步靳森胯间,眸光流转间突然露出格外友好的笑意。

“可是少主要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呢。”

十指交握可真是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猫腻。

“嘶€€€€”

步靳森倒吸口凉气,一时间莫名觉得遂钰吓人,却又说不上来为何后背发寒。

他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表现得像是方才的事从未发生,旋即冲南荣王恭敬行礼,并作欢迎之姿,迎道:“贵客远道而来,请随在下进城。”

南荣明徽始终关注遂钰这边的动向,觉得遂钰对待步靳森的态度不大正常,转念觉得自个的小儿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既然不同他讨论,想必是能拿得住决定。

年轻一辈自有他们的盘算,倒不必事事关切,显得像是孩子未断奶。

遂钰微扬下巴从步靳森面前走过。

从步靳森的角度,恰巧顺着遂钰下颚,瞧见纤细脖颈之间的咽喉。阳光之中遂钰白得发亮,姿态趾高气昂,像是……步靳森想了想。

像是他在后院养的那几只孔雀。

羽毛莹蓝与碧绿相间的孔雀之中,有那么一只极其特别的白孔雀。

赤王安排鹿广郡一行稍作歇息,夜间去草原之中举行晚宴,遂钰才带着葛桐走进极具赤珂勒风格的石屋之中,步靳森便带着人大摇大摆地来了。

“这是赤珂勒的特色小吃,我想你应该没吃过,特地带人给你送点。”

“方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布鲁森是森,你可以叫我的中原名,步靳森,或者。”

布勒森双臂环抱,吊儿郎当地靠着门框,语气暧昧非常:“喜欢我的人都叫我靳森。”

“那日你偷看我洗澡是想杀了我吧。”

遂钰解开披风,在步靳森赤裸裸审视的目光下脱掉外裳,找了件干净的重新换好。

“好看吗。”遂钰问。

步靳森竖起大拇指:“身形曼妙。”

“面对美人我向来宽容,上次与燕羽衣燕小将军沐浴时,他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不也没找他麻烦吗。”

遂钰对燕羽衣的印象停留在他将袖箭偷偷塞给自己那刻,之后他便有随身携带袖箭的习惯。

当年世人皆论南荣王府可惜,如今世事转圜,双壁之称终于名副其实,南荣遂钰的名字与燕羽衣平等地出现在每个角落。

燕羽衣手段凌厉,杀人不假思索,就连他也要对赤珂勒避让半步。

“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杀你吗。”遂钰整理蹀躞带,将软剑别入腰间,抬头淡道。

步靳森天生发丝卷曲,被他剪至正好能扎小编的长度。方才正式场合打理地清爽,现在又重新恢复当初遂钰初见他时的随意。

海蓝色眼睛在光的折射下呈现出独特的清澈,却因眸光闪烁而变得有些老奸巨猾。

“现在能打得过我吗。”步靳森点点头,自信道:“不过我向来对美人宽厚仁慈,和我相处过的人都说好。”

“有人说过你很像狗吗。”遂钰面无表情。

“没有骂你的意思。”为避免对方误解,遂钰又补了句。

步靳森闻言开朗道:“狗在赤勒珂是所有牧民的好朋友,那么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对吗。”

“……”

与步靳森说话,令遂钰难得地感受到与人对话是如此艰难,就好像€€€€

他好像真的听不懂讽刺。

用真诚对待讽刺,似乎最后生气的是开口讽刺的那个人,并非承担讽刺的另一方。

这次来赤珂勒是带着皇帝旨意而来,不便赤珂勒发生冲突,遂钰对步靳森为人或是行事作风并不好奇,该收集与获得的情报,他当初带兵时便已经研究过了。

离开皇宫大内,当他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他才明白行军所做任何决断都有许多不得已。

几年前咽不下去的“屈辱”,此刻倒成为过眼烟云,纵横荒凉戈壁,心境倒难得更开阔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生死之外的任何事都可取舍。

赤珂勒天高云阔,几乎见不到几多云彩,仰头看着苍穹时间长了,甚至有种眩晕感。

在赤王的授意下,步靳森带遂钰外出打猎,欣赏草原美景,接风洗尘宴开始前,他们带着猎捕的野兔回来,步靳森手里拎着一串用棉线串好的兔子尾巴。

“兔球做好了我叫人给你送过来。”步靳森送遂钰至住处,也没下马,扬了扬尾巴道:“本少主打算亲手制作。”

遂钰心情不错,点点头没拒绝,反而应道:“那你可得快点,时间太久我可就不感兴趣了。”

步靳森爽快道:“等着!”

目送步靳森离开,遂钰身后脚步声渐近。

南荣明徽:“几个时辰前还像是要杀了对方,打场猎便称兄道弟。”

“你们这情谊来得够快啊。”

遂钰浅笑:“孩儿又打不过他,只好称兄道弟。”

“倒是父王谈得如何?今年西洲动荡,赤王这边应该不太好谈价钱吧。”

西洲之中的洲楚与西凉于朝廷之中内斗甚凶,想必不久之后便不再是两大势力并存,延续多年的两党鼎力,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洲楚与西凉都想获得赤珂勒的支持,以彻底压垮对方,而赤珂勒也可从中牟利,进一步脱离与大都之间“亲密”的联系。

赤珂勒的规模只有一州之地,与大宸通商往来,无可避免地导致赤珂勒本身的金银贬值,越依赖大宸,赤珂勒被大宸吞并的机会便越严重。

若是能够借助西洲之力而脱离大宸,即可消除心腹大患。

果不其然,南荣明徽摇头道:“既是谈判,尚还有得磨。”

宴会设在草原,宾客围篝火入席,赤勒珂只是少部分人住在城中,养殖牛羊者皆游牧为生,开宴前众人举杯敬天地,以感恩草原肥沃水土的恩赐。

觥筹交错间,步靳森端着盘刚考好的羊羔肉缓步而来,一屁股挤在遂钰身边小声说:“过去点,给我让个位。”

遂钰捧着马奶酒不动声色,佯装没听见。

步靳森身上有股闻着很舒服的香味,但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花瓣所制。

遂钰随口问道:“赤珂勒人有使用香粉的习惯吗。”

步靳森用小刀片了片羊腿肉,用刀背对着遂钰,直接送到人嘴边,说:“草原夏天多蚊虫,防蚊的,不过别人的没我的好闻。”

遂钰微收下巴,垂眼用筷夹起刀背上的羊腿肉:“谢了。”

步靳森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拇指大的小盒,道:“要吗,我这还有。”

以贝母镶嵌紫罗兰花,盒身檀木质地,打开来是遂钰方才询问过的防蚊叮咬的香粉。

盒子表面显露岁月痕迹,但主人很爱惜,保存得很好,不像是男子所用物件,大抵是对步靳森重要的人所赠吧。

遂钰正欲说什么,远处观望许久的赤王笑道:“隋公子少年英雄,替大宸的皇帝杀过叛贼,又在边塞领兵打仗,比我我这不学无术的儿子可真是天上地下。”

“父王,你说什么呢!”步靳森耳尖,立即扯着嗓子吆喝道:“你儿子我也不差!”

赤王啧声,表情掀起却不见话语中半分责备,反倒扭头对南荣王道:“早前本王这不成器的儿子曾与你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便说想与之交手,如今我看他倒是全然忘却这事。”

“赤王的意思是叫两个孩子比试一番?”南荣明徽笑道,“阿隋习武尚短恐上不了台面。”

“南荣老弟真是谦虚,你膝下儿女个个出息,四公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父王叫我们比试一场,可你爹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步靳森仰倒,双手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道:“看来他对你很没信心啊。”

“马奶酒从开席喝到现在,还是满满一杯。”

“南荣隋,你到底行不行啊。”

遂钰冷哼:“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幼稚?何为幼稚。”步靳森用食指戳了下遂钰,玩笑道:“你们鹿广郡的人真没意思。”

这是赤珂勒的地方,自然以赤王为尊。赤王手底下的那群人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甚至还有人是从乞丐混混窝里被选出来从军的,街痞浪荡无所不能,头领说什么便是什么,一时起哄道。

“少主!来一个。少主!来一个!”

“鹿广郡敢接招吗哈哈哈!”

“我看那什么隋公子像是个姑娘,前几日那仗是他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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