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内心暴躁了一下,但是……沈亦舟只有知道他生病退化到孩童时期之时,才会与他亲近。
之前若不是他的蛊毒突然发作,沈亦舟收拾好东西就已经走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再度逃离自己。
想到这里,顾渊€€眼睛幽深,闪过一丝戾气,女装而已,比起失去沈亦舟来说,这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般想着,顾渊€€没有一丝犹豫,拿着衣服就进了内室。
沈亦舟侧首看向那道们,€€轻尘走到他身边,摇着扇子说:“你确定他恢复了吗?”
他无法想象顾渊€€那家伙若是清醒的时候,竟然同意穿女装这件事。
沈亦舟眼睛里也快速的闪过一丝迷茫,原本他是确定的,现在却又不确定了。
顾玄给两个人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们说:“九弟的性格向来捉摸不定。”
€€轻尘闻言很是同意的点了点,也对,尤其是在沈亦舟死后,这个人更疯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如今更是消停了不少,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疯子。
片刻功夫,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三个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轻尘刚喝进去的茶噗嗤一声吐了出来,房间内死寂了半晌。
顾渊€€阴沉着脸,满脸的不高兴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脸上的美貌,他的长相本就凌厉,长眉星目,把这身原本偏柔的红衣活生生的映衬出一股侠气。
一身浓墨似的头发铺在脑后,其他乱七八糟的首饰他都没有用,只用一根玉簪子半笼,雌雄莫辨,美艳的不可方物。
这视觉效果太浓烈了,沈亦舟喉间滚动了一群,低头喝了一口茶。
顾渊€€看到了沈亦舟的窘迫,刚才的那点怒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走过去牵住沈亦舟的手,凑近他的耳边问道:“哥哥,我这样穿好看吗?”
沈亦舟看着眼前这双单纯地眼睛,下意识的躲开,轻咳了一声:“既然已经穿好了,就抓紧走吧。”
顾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们的寺庙是城南的菩提寺,年代久远,很得当地人的敬畏。
以前沈亦舟出门的时候,喜欢带着面具,后来那次面具在游船上打掉之后,他出门就换成了帷帽。
三个男人带着一个姑娘,本来就是奇怪的组合,更何况这个姑娘高挑美艳的不像寻常人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沈亦舟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他不喜欢那些人的目光。
走出去一段路之后,前方一群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哥的男人迎面走来,看到顾渊€€之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沈亦舟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手将自己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带到了顾渊€€头上。
顾渊€€被沈亦舟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哥哥,怎么了?”
沈亦舟面容平静的说:“太阳太大了,防€€。”
顾渊€€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当他回眸的时候,看到那几个盯着他看的男人时,瞬间福灵心至。
阿言只是吃醋了么?
若是如此,这身女装倒是也穿的不亏。
“齐光之前的名字并不是齐光,”€€轻尘走到前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人的心思,“而是菩提寺的主持和尚,法号廖空。”
说着,他回头看向沈亦舟说:“不过这件事应该很少有人知道,阿……”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说:“周兄是怎么知道的?”
沈亦舟有些心神不宁,没有听到€€轻尘的话,知道€€轻尘又喊了他一遍,他才抬头:“如今的人是没有多少人知道,齐光还没有还俗之前,怎么说也是菩提寺的主持,终归有人记得他。”
说完,他又看向顾玄道:“齐光杀死的人是你们书院的?”
“嗯?”顾玄说,“死的是学校的助教,还有两个商人。”
沈亦舟思索片刻说:“重点就是在死的人身上,若是死的只有助教的话,还可以说是私人恩怨。但是那两名商人,没有利益冲突,为何要杀了他们?”
看来只有去齐光呆过的寺庙里找线索了。
菩提寺城中心颇远,又因为周围多是山路,马车进不去,只能步行。
因为顾渊€€带着帷帽,眼前的那层薄纱会挡住视线,沈亦舟怕顾渊€€出意外,全程牵着他的手。
到寺庙的时候,是一个小和尚接纳了他们。
小和尚年龄不大,咕溜溜的眼睛在几个人身上转了几圈,最后落在沈亦舟和顾渊€€牵着的手上,很是机灵的说:“施主是来求姻缘的吧。你们两个人一看,郎才女貌,一看就是一对。”
沈亦舟:“……”
这小和尚约摸着是眼睛有点问题。
谁知道这时,身边的顾渊€€突然出口说话道:“没错,我这次来就是跟菩萨求取哥哥的。”
他并没有特意改变自己的声音,所以显得格外低沉,还透着一股莫又来的愉悦。
小和尚一听这个声音,脸上僵硬了一下,干笑了两声说:“女施主的声音是我听过的最豪迈的。”
菩提寺自从三年之前,前主持走了之后,烟火是一天不如一天,而沈亦舟一等人的周身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他带着几人走到一棵巨大的长青树面前。
“这是我们寺庙的镇院之宝,”小和尚说,“很多有情人都会来这边树上,来挂一个姻缘铃。”
沈亦舟听着小和尚的描述,抬头看了上去,只见树枝上密密麻麻的挂了无数的红绳,两个绳子的低端坠着一只金色的小铃铛。
穿堂风自檐下吹过,长青树的枝叶摇曳,铃声泠泠作响。
在铃声中,沈亦舟脑中快速的闪过几段画面。
“子熹,”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身红衣坐在一棵开满红花的树上,眼神苍凉落寞,“你说过,明年这棵树开花的时候,你就会回来看我,如今花已满枝,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看着自己摸上树干,又看着自己的将头依偎在树上。
那股悲凉的心悸几乎淹没了他,沈亦舟捂住了自己心口,感受到了这股痛意。
这是什么?
这是他的身子,绝对不会再次继承原身的记忆。
所以这是什么,这是谁的情绪?就在沈亦舟胸口将要窒息的时候,一双手缓慢的抓住了他。
顾渊€€皱着眉问:“怎么了?”
他的手很凉,沈亦舟一瞬间被拉回现实,他缓了一下收了情绪,目光落在顾渊€€身上说:“我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顾渊€€眼睛闪一下说:“没什么,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去见见老住持。”沈亦舟闭了一下眼睛说。
等到小和尚手中拿来了铃铛和红绳,树前已经空无一人,他疑惑的抓了抓脑袋,哎,那个姑娘明明说的要挂绳,人呢?
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小和尚回头,只见红衣姑娘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身后,小和尚被吓了一跳。
“东西拿来了?”红衣姑娘问他。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一阵风吹起了她的帷帽,露出那张明艳至极的脸,小和尚很少见姑娘,被如此容貌冲击,瞬间身子都僵硬在原地。
他愣愣的看着顾渊€€,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又听姑娘问他:“这东西必须要两个人亲自写吗?”
小和尚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也可以自己挂,把所求之人写在这红绸子上,便可以了。”
那姑娘看着有些冷淡,点了点头,下笔快速的在红绸子上写了几笔,他有点好奇的抬头看了过去,只见红绸子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
愿沈氏阿言,长欢乐,久富贵,多安康。
小和尚瞪大了眼睛,疑惑得问道:“你不写自己的姻缘吗?”
“姻缘我自己来,”红衣姑娘眸光罕见的多了一分温柔之色,“我只要他好好活着,一生安康就够了。”
*
顾渊€€看见沈亦舟正在门口等着他,他跑了过去,风吹起帷幔,露出凌厉地眉眼,沈亦舟远远的看着他,眼神多了一丝复杂。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原来的神色说:“你€€叔叔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先去拜访老主持。”
对于齐光的事情,老住持看起来并不想多讲。
沈亦舟站在一旁说:“齐光杀了人,若是你不说,怕是没有人帮他了。”
老住持年龄很大了,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的,听到沈亦舟的话,他浑浊的眼睛动了一下,半晌才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其他的事情我并不知道,”老住持开口说,“廖空还俗也是自愿的。”
“为了……他受的那位徒弟。”
“徒弟?”沈亦舟皱眉,就连一边洋装低头玩手指的顾渊€€也是顿了一下。
“廖空在菩提寺的所有弟子中,是最有佛缘的人,”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老主持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点惋惜,“可他最终还是踏错了一步,爱上了自己的亲传弟子。当时两个人被我发现的时候,我也发了很大一通火,但是如今廖空是主持,他若是走了,菩提寺的一切事物将无人看管,所以我选择将他的那名弟子赶下山去。”
沈亦舟沉眉听着主持的话,并没有评价,只是问道:“那后来呢?”
老主持原本以为,廖空只是一时的年轻气盛,犯了错误,赶走了那名弟子,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事实也是,确实消停了一阵子。只是没想到,在两个月之后,廖空突然失踪,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寥寥数笔,只道是要去找自己徒弟。
沈亦舟:“那他之后回来过吗?”
老主持摇了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沈亦舟,几乎要冒出来:“他在牢中还好吗?”
“不太好。”沈亦舟还是没有说谎,实话实说,“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命全靠药吊着。”
老主持沉默半晌,又问道:“那他的那个徒儿呢?”
沈亦舟摇了摇头。若是那名弟子还活着,齐光应该是到不了这种地步吧。
*
下山的时候,沈亦舟心情明眼可见的低落,顾渊€€也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自己在沈亦舟身死的那几年,浑浑噩噩,每天活着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凌迟。
两个人走在路上,各怀心思。
就在此时,突然几支箭射在两个人前面的空地上。
沈亦舟皱了一下眉,看了过去,只见几名长相粗狂的人手中拿着砍刀的人将站在前边,打量着两个人说:“懂规矩吗?”
一看这话的口气,可不是妥妥的土匪。
沈亦舟眉心抽了一下,心想这个点是真的背。上次遇到土匪,这才还是遇到土匪。
他眼眸转了几圈,知道现在不能硬刚,便从袖口摘了腰间的玉佩,道:“这块玉佩便送给大家了,就当请大家吃酒了如何?”
玉佩的成色极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为首的土匪瞬间咧嘴笑了道:“算你识趣。”
他向前走了几步,就在想要接过玉佩的时候,突然被一双几乎苍白的手拦了下去。
沈亦舟抬头看向他,皱着眉说:“渊儿,不许胡闹。”若是他自己,还可以试着反抗一下,可是他如今带着顾渊€€,不能出任何闪失。
谁知平日里一向听话的顾渊€€此时格外的倔强,冷声道:“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