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承酒蹙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个小天才。”宋随意笑着打开那个盒子,里头安静地躺着一颗人参,一看就很适合炖汤。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太皇太后的赏赐了,但这种补身子的东西,他只收到过两次。
一次是新婚夜他想逃跑,结果翻墙失败掉进湖里当晚就发起高烧,一次是他新婚夜作大死想杀关承酒,结果失败差点被反杀,受了重伤。
两次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第二天都没能去见太皇太后。
一开始他不懂,后来一分析,就明白了。
关承酒自然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太皇太后,八成就是说他病了去不了,于是太皇太后一想,新婚夫妻还能是因为什么病了?八成是圆房了身体不适,不好意思说罢了。
于是她一开心,这补品不就送过来了。
而这次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但太皇太后一定想不到,他读档这么多次,跟关承酒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其实他们俩到现在的关系都还止步于盖被子纯聊天呢!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收好。”宋随意乖巧道,“等我身体好些了,就进宫谢恩。”
关承酒闻言皱了皱眉:“你准备什么时候好?”
宋随意噎住了:“这难道是我决定的吗?”
“不是吗?”关承酒说着,目光扫过床脚的渣斗,里头静静躺着宋随意刚刚丢掉的玉米芯子,“我看你病得也不重。”
宋随意连忙摇头:“生病的人就该吃好些,这样才好得快。”
关承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为什么病的?”
“记得,因为吃太快了。”宋随意笃定道,“吃饭就该细嚼慢咽,下次改进。”
关承酒眉心一跳:“你还想有下次?”
宋随意立刻闭嘴,蹿回床上拉过被子一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我又难受了。”
关承酒:“野竹,去传御医来!”
宋随意面色一僵,演过头了。
“不要御医,不然得吃药。”宋随意试图装可怜。
关承酒冷着脸,没说话。
之后无论宋随意怎么装可怜,他都不为所动,直到御医拎着药箱来了,他才吩咐了一句:“药怎么酸苦怎么来,会有人盯着王妃喝的。”
宋随意:!!!
一想到要喝又酸又苦的药,宋随意顿时感觉生活无光,裹着被子一脸凄凄地躺在床上,倒真有了几分病弱的模样。
御医年纪不大,看着就比宋随意大个两三岁的样子,身材也不壮,关承酒一手能捏死好几个的水平,可能经不住任何的恐吓,不畏强权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
想到这些,宋随意脸上更苦了。
那御医见他这样,有点疑惑:“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心里。”宋随意叹了口气,“我想换个年纪大一点的可以吗?”
御医闻言面色一肃,语气咄咄:“这点小病我也能看。”
宋随意被怼得一愣,再看这小御医满脸写着不爽,立刻明白过来,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我只是觉得年纪大了比较顽固,能不畏强权跟王爷对抗,不在我的药里下太酸苦的东西。”
御医面皮一抽,无语地看着他:“那你偷偷跟我说,我给你少下点,王爷又不知道,现在说出来不就没用了。”
宋随意:“……”好有道理。
“唉,我太傻了。”宋随意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那不如你跟王爷说我对药物过敏,只能食疗。”
御医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都吃成这样了,还没学乖?”
宋随意:“……”
“不过你是该好好调养,你底子不好,平日里要多注意些,不然真病起来,有你好受。”御医收了脉枕,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至于你现在这毛病,就是脾胃虚弱,一吃多就积食了,说到底还是得好好调理,少吃些生冷油腻的,实在忍不住就吃这个,会好受点。”
宋随意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一把握住他的手,两眼发光:“哇!你真是神医!”
御医:“……”
关承酒在一旁听他这么说,微微蹙眉:“他身体不好?”
御医点头:“应该是娘胎里带的,不算严重。”
关承酒目光转向宋随意。
“不严重。”宋随意笑得一脸乖巧,背后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别人穿书是魂穿,他穿书其实是身穿,又没完全穿。
他原来有严重的先天心脏病,能活到十九岁已经算是奇迹了,所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了别提有多开心。不过这种变化也不是完全的,他现在的身体底子确实比较差,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每次身体一出问题都要躺很久,但比起在现代时真的好很多了。
而原主沉迷酒色,身体早被掏空了,是同样的虚。所以平日里他还是能装一装的,但面对御医,这种先天跟后天的区别就会暴露出来。
不过暴露也没事,只要别拿去问他家里人就好。
宋随意目光转向关承酒,眼睫一垂,乖巧中透出点可怜劲,声音也轻轻的:“也没什么事,就别跟爷爷他们说了,省得他担心。”
关承酒闻言默了片刻,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有什么要注意的,野竹你记下来告诉厨房,还有,王妃吃不得苦,在府里备些蜜饯。”
以为对方会嘲自己两句的宋随意:?
他装可怜什么时候这么有效了?
这个摄政王真的不对劲!!
第3章
有些事,一旦觉得奇怪了,就会在心里头挂上号,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注意。
直到御医走为止,宋随意的目光都黏在关承酒身上没扒下来。
这么一细看,他才发现关承酒跟之前是真的不大一样。
以前读档,关承酒对他的厌恶是摊在面上的,最具体表现在不想跟他说话,看都不想看见他,只要他不主动,关承酒就不会来找他,如果他愿意,他们甚至可以做一对生活在同一座府邸里但三年没见过面的夫妻,直到他亲爹参与谋反连累全家。
问就是经历过。
但现在……?
昨天是新婚夜,关承酒主动来见他不奇怪,但在这边睡就很奇怪了。
今天有太皇太后口谕在,他来见他也不奇怪,但居然会关心他,这就很奇怪了。
可他真的不像被穿过的,难道是重生?
宋随意皱着眉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看着看着,又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想法可能也没那么准。
说不定这只是他的错觉呢?
就好像一个人不断写一个字,写着写着就不认识这个字了,他可能也是盯着关承酒太久了才产生这种错觉的?
而且他之前大部分时候都在搞事,关承酒没道理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不确定,再看看。
宋随意见关承酒要走,立刻掀开被子跟了上去,脚刚落地,就收到了关承酒两道冷冷的视线:“在床上待着。”
宋随意立刻把脚缩了回去,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目送关承酒离开。
他一走,在不远处候着的野竹缓缓松了口气,走到床边给宋随意拉好被子,道:“王妃你真厉害,都不怕王爷。”
“那我还是怕的。”宋随意耷拉着着眼皮,恹恹道,“我要是真不怕他,现在也不会躺在这了。”
野竹解释道:“那不一样,平时王爷在,我大气都不敢喘的。”
宋随意闻言,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对野竹这种害怕也是感同身受。
他一开始比野竹还不如,看见关承酒心脏就开始往上提,连着手脚也开始发凉,又怕惹他不开心,抖都不敢抖太明显,后来死多了才缓过来,但面对关承酒的时候也不大敢出气,怕哪里招关承酒不顺眼,被他收拾。
再再后来他们关系亲近一些了,他对关承酒就变得又敬又怕,虽然平时能相处,但关承酒心情一差他就会吓到,可以说已经完全变成条件反射了。
不过现在嘛……他已经看开了,关承酒不会迁怒他,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找他麻烦,真的能让他动怒的那都是要命的事,所以怕不怕也就那回事,没必要没必要。
“你这么怕他,但你还是很粉他。”宋随意啧啧道,“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喜欢关承酒哪?”
野竹严肃纠正他:“是崇拜。”
“嗯嗯崇拜,你崇拜他哪?”
“王爷武功高强,而且博学多才,风流不羁,不崇拜他崇拜谁?”野竹答得铿锵有力,好像他不是在跟宋随意闲聊,而是在城门楼上对着百姓表忠心。
宋随意被他这“是个人就要粉关承酒”的气势镇住了,默了许久,只缓缓给他比了个拇指,道:“本来我觉得骗你一回没什么,现在你成功让我良心不安了,我现在就去给你要王爷的东西。”
见他说着就要起身,野竹连忙把人按回去了:“不可以,王爷说了,让您在床上待着,您骗我事小,但不能违背王爷的命令!”
宋随意:“……”关承酒不去搞传销真的很浪费!
“那改天再去,你帮我搬个躺椅去院子里,我想在那边待着。”宋随意道。
野竹摇头:“不可以,王爷说了,要在床上待着。”
宋随意无语:“他是想让我休息,我在别的地方躺也一样。”他说着,看野竹依旧一脸坚定,只好道,“那你找几个人,帮我把床搬到院子里,我想去晒晒太阳,屋里很闷。”
野竹:“……”
最后还是宋随意赢了,因为那张雕花大床搬出来的难度真的很高。
宋随意躺在铺得柔软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吃着葡萄,不由得感叹一句夫复何求。
他之前读档那么努力到底是图什么?
野竹还蹲在旁边跟他碎碎念,说什么被王爷看到肯定会生气之类的,宋随意听得昏昏欲睡,含糊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睡了。
他的计划是睡到中午,起来吃一顿饭,然后下午换个不那么晒的地方,继续睡。
但没想到他这么一闭眼,就睡到了傍晚,睁眼看见太阳正往下掉,他还有点懵:“我怎么睡到现在?”问完,发现自己没在原来的地方睡了,而是连人带椅被搬到了一棵树下,更懵了,“我怎么在这?”
野竹正在跟人说话,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跑过来,道:“午间有点晒,我就让人给您挪过来了。”
宋随意闻言心情有点复杂:“我没醒?”
野竹摇头:“没有,您睡得很死,李大哥还问我要不要请御医来呢。”
宋随意:“……”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睡眠质量竟如此之好,那晚上岂不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