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腹诽,一边回了方才的房间。
这偏殿基本算是关承酒专用的地方,一道门隔开两间房,前头供他挑灯夜读,后头就是卧室。
宋随意试探地伸了个脑袋进去:“王爷?”
屋里没有回答。
没道理啊,按说关承酒那么警觉一个人,别说他在这叫了,他怀疑他们刚刚在外头说的话关承酒都听见了。
难道是睡着了?或者是听他居然那么用心还备了一份早餐所以不生气了又找不到台阶干脆装哑巴?
“王爷~”宋随意放轻了声音,调子俏皮地又唤了一声,朝床边走去,到了屏风前忽然脚步一顿。
他他他……他好像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很低很克制的闷哼。
宋随意猛然想到早上关承酒的看着自己手的动作,还有他那一脚……怎么看怎么像关承酒在纠结要不要用那双高贵的手解决一下结果被他碰了一下可能是疼或者别的什么。
靠他是在捋老虎胡须啊!
关承酒没打死他一定是看他刚生完病!这是什么样的菩萨心肠啊?!
宋随意耳朵瞬间红了,放轻脚步缓缓后退,刚迈了两小步,就听关承酒的声音又传过来:“冯桂安?”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低低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随意总觉得他的气息有点乱,声调也有点不自然。
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脑袋一片空白。
倒是关承酒,很快觉察出脚步声的不同,又迟疑地问了一句:“宋随意?”
宋随意不敢吱声。
倒不是怕关承酒生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难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真厉害……可是他好像没出去多久诶,关承酒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嘲讽他不行?可他要是面红耳赤扭扭捏捏过去,那不是更尴尬吗?
宋随意脸都麻了,事实证明他就适合吃独食!下次有好吃的绝对不分给关承酒了!
“愣着做什么?”关承酒的声音再次响起,“过来。”
宋随意一愣。
过、过去?过去干嘛?
“不、不用了吧?”宋随意干笑两声,“我就是来请王爷去吃早饭的。”
“过来。”关承酒声音冷了几度。
宋随意立刻怂了,鹌鹑似的走了进去。
关承酒正在擦手,那只手依旧好看,只是知道他刚刚才拿手干过什么,宋随意就有点不敢看,干脆低着头继续当鹌鹑,小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关承酒看他这样,嗤了一声:“都听见了?”
宋随意吞了口口水,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在审间谍,这难道是不能听的东西吗?不至于吧?
“听是听见了……”宋随意抿着唇,脸上难得出现窘态,“我、我不会乱说。”
“你是我的王妃,听见这种事有什么奇怪的?”关承酒倒是不尴尬,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宋随意没办法理解的笑意,“还是,你怕我让你帮我?”
宋随意面色一僵。
不是,他不就不小心听见了一点他可以听的东西,怎么关承酒人设就变得怪怪的!
他以前从来不对他开这种黄腔的!!
宋随意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王爷,你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只是觉得有意思。”关承酒目光落在宋随意耳朵上,他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朵都没这么红,“又不是小孩子。”
宋随意:“……”
讲道理,这真的不是小不小孩子的问题!
宋随意辩解道:“我虽然是你的王妃,但是我们的关系很清白,比沈大人跟王御医的关系还清白,难道一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不会尴尬吗?肯定会!”
关承酒抬眼看他:“谁告诉你沈云霆跟王慈关系清白?”
宋随意:“……”
他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关承酒抓重点的能力还是震惊他这句话,脑子都要干发烧了。
但关承酒明显没准备放过他,下一句话直接让宋随意脑子当机了:“如果你知道我刚刚在想谁,你会更尴尬。”
第19章
宋随意被关承酒的爆炸发言劈得直接愣在了原地, 直到关承酒起身叫人他都没回过神,跟块棺材板似的杵在那。
一般这种话,意思应该就是指……关承酒动手的时候想的是他吧?
可是没道理啊, 他是读档了才跟关承酒有接触的, 这才几天, 关承酒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他动心还……还想着这种事, 那就是原主?可他读档这么多次,从关承酒那感受到的对原主的感情都是满满的厌恶,从来没听说关承酒对原主有€€什€€么心思,总不能是恨之深爱之切吧?
屋内响起水声€€,宋随意才出去旅游的理智才逐渐回笼,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到了极点。
不可能吧。
他抱着最后一点关承酒可能是在吓唬他的心思, 一咬牙, 问出了口:“王爷不会是说我吧?”
水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关承酒的声€€音:“你是我的王妃。”
好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宋随意已经没勇气再追问了, 他几乎是跟个木头人似的僵硬着同手同脚走出了房间, 坐在桌边后也不说话,就木着脸,看上€€去好像石化了。
野竹进€€来时候看他这样,有€€点不解:“王妃您怎么了?真惹王爷生气了?王爷要收拾您?”
宋随意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说实话,他倒希望是这样, 毕竟死了可以重来,但尴尬是真的没办法缓解。
主要另一个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一样, 只有€€他兀自脸热, 有€€种被全€€世界欺负了的感觉。
痛,太痛了。
野竹被他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迟疑道:“难道比这还严重?”
“嗯。”宋随意趴到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野竹,我不想活了。”
野竹:?
这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们乐呵呵的王妃变成这样!
他颇有€€些€€惊恐地凑过去:“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宋随意叹气,“唉……”
见宋随意是真不想说,野竹只好转变策略:“您的饺子跟鸡蛋还没吃呢。”
宋随意:“……”
野竹继续道:“王爷说您在这边住不惯,要回府,府里前天来了个新€€厨子,做的东坡肉嘎嘎香,小€€小€€就着能吃一碗饭呢!”
小€€小€€是西苑一个侍女的名字,人如其名小€€小€€一只,一顿饭连半碗饭都吃不完,食量小€€到震惊宋随意。
宋随意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野竹再接再厉:“沈大€€人还到家里来过,说王爷王妃上€€回去的那庄子又捞了不少螃蟹上€€来,厨子想做顿全€€蟹宴。”
宋随意缓缓坐直了:“什€€么时候吃啊?”
“那不知道。”野竹答道,“不过沈大€€人都来问了,肯定是王爷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吃吧?”
宋随意又缓缓趴了回去。
现在暂时不好意思跟关承酒说话,但是那是全€€蟹宴诶。
要流口水了。
看他这反应,野竹也差不多明白了,大€€概是跟王爷闹别扭了,不会死人那种。
他放心下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剩宋随意一个趴在桌上€€畅想他的全€€蟹宴,越想越蔫。
过了一会,关承酒从屋里,看见宋随意趴在桌上€€像根霜打的茄子,转眼看向野竹。
野竹立刻道:“王妃想吃沈大€€人的全€€蟹宴,但是不好意思跟王爷说。”
宋随意:?
每次都卖得那么快!他不要面子的吗!!
宋随意把脸埋进€€臂弯里,不想见人了。
关承酒走到桌旁坐下,淡声€€道:“你想吃,就把身体€€养好。”
宋随意闷闷答了一声€€:“嗯。”
“养不好,就不用去了。”关承酒又道。
“不行!”宋随意几乎条件反射坐了起来,对上€€关承酒沉沉的目光后神色一僵,又重新€€低下了头,小€€声€€道,“我身体€€已经好了,是王大€€人小€€题大€€做。”
“你跟他一样。”关承酒直接戳破宋随意,“这么点小€€事,准备闹多久?”
“这都不到半个时辰。”宋随意磨牙,“再说怪谁?还不是你乱说话!”
关承酒没回答。
但宋随意说完刚刚的话,也有€€了点底气。
动手的又不是他,被听到的也不是他,甚至说那种暧昧的话的更€€不是他,他从头到尾就是个无辜的路人,为什€€么关承酒都不尴尬他要尴尬!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缓缓抬头直视关承酒:“这事主要赖你。”
关承酒:“嗯。”
宋随意底气瞬间被这个字戳破了,心虚地扭头看野竹:“我的早饭还没好?”
野竹:“……”
您真的不要太明显。
宋随意满脸无辜。
唉,什€€么时候他才能有€€关承酒那样的厚脸皮呢。
这种不自在很快在端上€€来的早饭面前烟消云散,宋随意左手饺子右手鸡蛋,余光撇着关承酒喝完燕窝粥心情颇好的样子,觉得大€€部分事情一顿饭都是可以解决的。
“王爷。”宋随意吃饱喝足,脸上€€也重新€€溢出笑意,“我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关承酒微微颔首:“野竹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