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叼着糕点, 听见戚拙蕴上马车的动静,将咬在唇边的剩下半块,努力的咬进口中, 白嫩的脸颊边顿时鼓起一个大包。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样子,让人极其想伸手戳一下。
沈禾嚼吧嚼吧,咽下多余的糕点, 让嘴里有了空地, 能够囫囵说话, 含糊不清道:“哥哥, 那个周太医是不是咱们的人, 他说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差点都以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戚拙蕴坐下, 倒杯水给他:“将口中的吃完再说话,小心呛到。”
沈禾接过杯子, 咕咚两口将糕点咽下去。
他脸上还糊着血,看起来分外碍眼。
戚拙蕴垂着眸子,叫他:“坐过来。”
沈禾跟在戚拙蕴身边这么多年, 不说能够精准把握戚拙蕴所有情绪, 他高不高兴还是能够摸出来的。
他小心觑着戚拙蕴的神情, 乖乖巧巧坐过去,小声笑了下:“嘿嘿,哥哥, 我真没有受伤。”
他得意的说:“那个世子是被我打的,其他人都不敢打我的, 我知道他们不敢打我才会这样, 所以你放心就是。”
哥又不傻,如果打不过怎么会自己上门送菜呢。
安心啦男主。
戚拙蕴用手捏住沈禾的下巴, 固定住他的脸颊,让他不能动。
指腹摸索到那条被瓷片划出来的血线。
这一处的伤口已经凝成血痂,细细一条暗红色的线。
他用指腹摩挲,沈禾立刻小声吸气:“嘶!”
戚拙蕴压着唇角:“不是说没受伤?”
沈禾想仰头,将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
可捏在下巴上的手指很用力,沈禾只好放弃挣扎,摆烂的将自己的脸压在戚拙蕴手上:“这个算什么伤,而且这不是被打出来的,是那个允王世子摔了个杯子,他本来是想吓唬我,谁知道那个碎片溅起来,就这么正正好,打到了我的下巴。”
沈禾还很得意,他喜滋滋的说:“不过他比我严重多了,他那个脸明早肯定肿成猪头,嘿嘿!”
戚拙蕴掌心托着温热的脸颊肉,心中的怒火堆积,可垂着眸子,对上少年圆润的眼眸,便不受他控制的一点点消弭。
更多的,与其说是怒火,不如说是后怕。
谁知道他从东宫,一路赶来,脑海中浮现出多少沈禾受伤的模样?
他生怕沈禾有个好歹。
结果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在这里洋洋得意是他打的别人。
戚拙蕴给沈禾擦拭脸上的血渍,这些血干涸,粘在面颊上,有些难擦。
戚拙蕴力道大了些许,沈禾蹙眉嘀咕:“哥哥你是不是在趁机报复?你生气直说啊,不要蹂躏我的脸,咱们不要把气憋在肚子里,对身体不好。”
戚拙蕴就算还有气,也被沈禾逗笑了。
他掐着沈禾两遍腮帮子软肉:“给你擦一下,你晓得痛,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痛。”
沈禾立刻举起自己的手,可怜巴巴的卖惨:“哪有,我可痛了!哥哥你不知道,那个世子的脸梆硬!我全身上下,肯定用来打他脸的拳头受伤最重!”
沈禾说着,举起自己的手,凑到自己眼前,让自己也瞅瞅。
指节果然红了。
在白皙的皮肤上鲜明,无需凑近便能瞧得很清楚。
戚拙蕴明知道是他故意博取同情,让自己消气,还是不可避免的真觉得心疼。
他捏住沈禾的手,看了片刻后凑到唇边,轻轻吹一下:“好了,哥哥给你吹一吹,不痛了。”
他握着沈禾的手,并未松开,说话的时候,唇瓣离沈禾的手背很近,说话的气息抚在沈禾骨节发红的地方。
戚拙蕴实在长得很好。
沈禾无数次感叹,原文男主是有光环在身上的,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没得挑。
他垂着浓长漆黑的眼睫,眉骨高扩,鼻若悬胆,垂目瞧着沈禾手背的样子格外温柔专注。
沈禾不知怎么,觉得痒得厉害,还有一些心慌。
他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讪笑着说:“我自己吹吹,也没有那么痛啦嘿嘿。”
戚拙蕴于是放下,继续垂着眸子,用帕子擦沈禾脸上的血渍。
沈禾乖乖被他捏着脸,心慌只是短暂的一瞬。
他的思绪马上跑开,借着方才的思绪发散,心说,他都十六了,再过四年就可以离京。
离京后要去什么地方好呢?
嗯,肯定要去个帅哥多的地方!
就算他不找个男主这么帅的男朋友,也不能找差太多的吧?
毕竟他长得也挺帅不是?
而且他家产丰厚!还有男主这种大树可以靠,选个帅哥当男朋友怎么了?
到时候他先打听打听,哪里的帅哥最多,就往哪里跑。
沈禾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眼角眉梢流露出自得的笑意,眼眸晶亮。
就是视线不聚焦,一眼就能知道,他在跑神,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将自己想的这样高兴。
戚拙蕴瞧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微弯,捏着他绵软的腮帮子,让他嘴唇撅起来:“想什么好事,跟哥哥说说?”
沈禾眨眨眼,扒拉下戚拙蕴的手,嘿嘿笑:“现在不能说,以后说!”
以后有机会吧,他找男朋友肯定要带着来见兄弟,才够意思嘛。
不过男主现在八成没法接受。
他可以先等等,等男主能够放手,不拿他当小孩的时候,用成年人跟成年人的对话,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相信男主会支持他,尊重他的!
沈禾想的高兴,戚拙蕴将手中的帕子叠起来,放在车中的小几上,捏着沈禾的右手,垂眸瞧他发红的指节。
沈禾用手拎自己撕的乱七八糟的衣摆,叹口气说:“就是可惜这件衣裳,这件是连翘亲手给我做的呢。”
早知道,今日便穿绣坊送来的衣裳了。
戚拙蕴瞧着他这副珍惜的样子,眉眼柔软:“你没受伤,连翘便会很高兴。”
“啊!”沈禾瞪大眼睛,“是啊,哥哥你们来之前不会还跟连翘他们说了吧?给你们捎信的人是怎么说的?连翘他们是不是吓得不轻?”
戚拙蕴说:“是啊,捎信的人说你被一群世家公子打了。”
沈禾神情懊恼:“我就说,不用通知那么多的人……”
他想到这里,猛然去掀开车帘子。
发现马车已经靠近宫门,马上便能入宫中,神情愈加懊恼。
他小声嘀咕:“我还没来得及跟舅母还有祖父他们说一声呢,今日是砚哥哥来帮了我,我也忘记问他怎么会在那。”
戚拙蕴安抚他:“那明日你再出宫,去见他们就是。”
沈禾眼睛亮起来,去瞧戚拙蕴:“哥哥,我手痛,我明日可以告假一日,不去太学吗?”
他先前还在说不怎么痛,这会儿就用小眼神瞥自己的手,秀气的眉头蹙着,做出一副难受的表情。
戚拙蕴扬起眉梢。
他用漆黑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沈禾,还往后仰了段距离,似乎是在评估沈禾到底需不需要请假。
沈禾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显得无辜又可怜:“哥哥,我手真的痛,可疼了!我都拿不了笔!”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往戚拙蕴掌心塞,说:“你不信你看,方才太医都说,我受了挫伤,明天一早起来就会瘀血堵塞,肿痛不堪,学一日不上也罢,是不是?”
戚拙蕴压着唇角,忍了片刻,没能忍住,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溢出低低的闷笑声。
他说:“行,准你明日告假。不过禾禾,你算一算,打哥哥回来,你告假几回了?告假倒是无甚关系,既然你这样说了,哥哥想,禾禾的书应当是读的不错,院试给哥哥拿个头名回来不成问题罢?”
沈禾瞳孔地震:“!?”
不是,等等,话题怎么绕到考第一名上去的!
就因为他是请一天假也不要紧吗!?
他是那个意思吗?
他明明是想说,请不请假都考不了第一,所以可以请,而不是稳拿第一所以无所谓啊!
时至今日,沈禾仍旧为男主的鸡娃程度感到震撼。
说啥都能提到让孩子好好学习。
沈禾心中泪流成河,再想到一个鸡娃程度更恐怖的宋少傅,泪流的更多了。
他摆烂的往马车壁一靠,两条腿伸着,仰头说:“考,考第一,都考第一,要是考不了,我读到八十岁。”
他掰着手指头:“考完院试考乡试,考完乡试考会试,考完会试考殿试,考不到状元我就重新回去再考一边,反正我吃哥哥你的,住哥哥你的,我也不养家,我能考一辈子。”
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戚拙蕴闷笑道:“好,哥哥可以一直养着你,让你考到状元。待日后,哥哥还得为你改一改律法,若是一回考不上状元,得许你去考二回三回。”
沈禾:“……”
好哇,他吐槽,男主还顺杆子爬!
太可恶了!仗着自己是未来皇帝,可以随便改法律是吗?
真是的,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
呜呜真的很了不起,他说改法律让重考就能重考啊。
沈禾抬手盖着自己的脸,碰到下巴上的伤口,下意识又嘶了声。
戚拙蕴听见他的动静,眼眸中的笑意散开些许,撩开车帘瞧外头。
他们闲聊这回功夫,马车已经到了东宫。
连翘他们早便急不可耐,听见动静,纷纷跑出来,想瞧瞧沈禾怎么样了。
戚拙蕴下马车,手中还捏着沈禾的手。
他站在马车跟前,抬手朝着马车上分沈禾伸过来,弯着眉眼轻声说:“下来,哥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