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给他装傻:“擦什么?”
容棠:“……”
今天一过他们俩一个也别想要名声!
新郎官坐马车去接亲,新娘还没看到人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车内,花轿空抬,新郎新娘同乘一架马车,新郎两颊微红地下车,新娘出现的时候唇角还有口红……
死了算了。
容棠看向宿怀€€的眼神快要化作实质,宿怀€€笑着接过手帕,在唇角敷衍地擦了擦,然后将脸凑到容棠面前:“棠棠帮我看看,还有吗?”
身后偷笑声频起,容棠脸上烧的慌,接过帕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就在他唇角用力地擦了擦,口脂痕迹被另一道红色取代。
宿怀€€吃痛地小声道:“好凶啊棠棠……”
容棠撇过头:“你闭嘴!”
一起接亲的人几乎快笑抽过去了,容棠牵着人,步子迈得前所未有的大!
-
厅堂内,嬷嬷听完丫鬟回报,笑盈盈地去了上首,站在王皇后身边一字一句细细回禀这一路接亲发生的趣事儿。
王皇后听到一半就掩面笑了起来,侧目看向王秀玉:“看来棠儿真的很喜欢这个媳妇。”
王秀玉也笑:“且说呢,臣妇就没见他将谁这样放心尖尖儿上过,那护眼珠子似的劲儿看着都让人害臊。”
容明玉作为大虞唯一一个异姓王,新朝以来这么些年稳居王位,不可谓不谨慎,王秀玉得他叮嘱,哪怕是跟自己嫡亲姐姐说话也会注意称呼分寸。
王皇后比她年长两岁,跟王秀玉坐一起,瞧着却跟双生姐妹花似的,任谁看见都会说帝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有宫里的人才知道。
王皇后笑着抿了口茶,悠悠道:“可惜昨日刚回宫,瑞兽生了病,陛下放心不下,亲自在旁看太医伺候着,不然今日也是要跟本宫一起来观礼的。”
宁宣王闻言忙起身行礼:“娘娘不辞辛劳前来参加小儿婚礼,已是我容家无上荣光。瑞兽现世昭示我大虞国运昌盛,国事体大,圣上贤明,微臣万万不敢因犬子私事而耽误陛下!”
王皇后早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却还是不免偏过头睨了王秀玉一眼:“明玉还是这样死板。”
王秀玉跟丈夫站到了一起,面对长姐时似嗔似夸,笑道:“王爷一心只想着辅佐陛下为陛下分忧,要让他耽误陛下时间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礼队跨过月门,即将步入厅堂,王皇后摆了摆手,笑道:“大喜日子,说什么死啊杀啊的。快、快,抓紧落座,让本宫也看看棠儿护在心尖儿上的小郎君。”
宿怀€€恰好听见这一句,放肆地抬了下头,看向容棠侧脸,瞧见他绷紧唇角目不斜视故作镇定的样子,笑了一声,又乖乖地垂下脑袋,只手心交握紧了许多,做足一副小媳妇姿态。
堂内主手位单坐着王皇后一人,长公主派人送了贺礼,人未到场,再往下手才是宁宣王夫妇。
族内宗亲年纪大些的有座位,小点的便跟宾客们一起分立两旁含笑看着两位新人。
傧相待人站稳,王皇后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小厮附耳说吉时到,他才清了清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冲着门口方向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二拜高堂€€€€”
容棠前一天跟王秀玉确认过,因为皇后要来,所以这个高堂礼便由她受了,磕下去之前容棠余光觑了一眼宿怀€€神情。
伪装出来的紧张、羞涩情绪之外,更多的却是一派清风明月的大方得体,看着一点也不像小门小户小地方出来的表少爷,反倒比这厅堂上大多数人气质都要强上三分,配上繁重的礼服,颇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待他们起身,王皇后笑着连连说了三个“好”。
容棠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松了松手里红绸。
宿怀€€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刚刚傧相唱‘二拜高堂’时,容棠有些紧张,甚至还偷偷瞄了他几下。
是怕他在皇后面前表现不好?
宿怀€€有些失笑,他一点也不怀疑会有人揣测自己身份,容棠除非是神仙,不然不可能猜到他是先帝七皇子。
因此,对容棠这点小动作,他只能理解成担心他在国母面前礼仪失态。
宿怀€€一想通这点,心就有点痒痒,没太能忍得住。
傧相唱:“夫夫对拜€€€€”
宿怀€€拱着手弯腰,跟容棠在虚空中微微一撞,满堂宾客喝彩中,他浅笑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棠棠,要跟我洞房吗?”
傧相唱礼最后一环:“送入洞房!”
祝贺声此起彼伏。
“恭贺新禧!”
“百年好合!”
“白头偕老!”
“天长地久!”
有那刚知事的小朋友,稚子无知,也大声跟着众人喊了一句。
喊的却是:“早生贵子!”
堂内顿时喜气洋洋,容棠跟着双福指引往外走,手里依旧牵着红绸,等到绕过月门,长辈们看不见,宿怀€€靠近了几分,直接顺着红绸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容棠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想缩,硬生生忍住了,在意识里问系统:“刚刚对拜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宿怀€€说什么?”
系统卡顿了两秒,艰涩道:【忘了吧,宿主。】
容棠:“……”
€€!
他没幻听!
大反派真的问了他要不要洞房!
容棠忍不住想,你敢问出口,你看我敢应声吗?他一路装死,严重怀疑大反派的人设已经朝另一个方向崩坏了。
-
新人送进棠华院,容棠还要出去走个过场。
按理说他应该是要陪到天黑才能回来,但是来的人都知道宁宣王世子身体不好,今天这场婚礼,除了接亲他一定要自己去之外,其余所有能让弟弟代劳的全都交给了容峥和容远。
小厮在门外催促,容棠将宿怀€€安置在了自己房间,桌子上摆着好几盘干果点心:“你先垫垫肚子,双寿我留下来照顾你,要是饿了就让他帮你去小厨房取点饭菜回来。”
说着他又顿了顿,“顺便帮我也拿点,我一会回来吃。”
宿怀€€发笑,眉眼弯弯:“那我等你。”
容棠皱眉:“不好吧,他们说不定会起哄闹我。”
宿怀€€很坚定:“我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容棠犹豫了一下,到底点了头:“那我尽快回来。”
宿怀€€目送着他出去,双寿知道自家这位新郎君喜静,等容棠走后便也退到了房外。
宿怀€€一个人坐在挂满红绸贴满窗花的婚房里,很是有些计划外的新奇。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夜里,又在气头上,他根本没心情观察。
描金镜框、沉水铜镜,绣着山水画的屏风用的是崭新的丝绸,绣线掺了金粉,熠熠生辉,桌椅全是顶好的黄花梨木制成。整间屋子里没有哪一样摆设寻常普通,便连一只茶杯,用的都是一窑千金难求的龙窑建盏。
宿怀€€眉梢微动,单手支颐,手指在颊边敲了几下,低声呢喃道:“好生精贵的世子爷啊。”
窗外两声黄鹂叫,窗户被人轻轻敲了敲,宿怀€€起身开了窗,行风藏在那:“主子。”
“嗯。”宿怀€€应了一声,“回去之后书房桌案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金银,你看着给大家分下去。”
行风懵了:“啊?”
宿怀€€道:“是红封。”
行风:“……”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庆幸主子愿意给他解释,还是难过主子委曲求全做戏做到连结婚红封都准备好了。
行风只能暗暗咬咬牙,心疼主子,道:“属下明白。”
宿怀€€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但也没纠正,只是心血来潮似的,突然来了一句:“城西那几间酒楼尽快买下来。”
行风神色认真了些许。
在京中置办产业,是主子还在蜀地的时候就着手做的事情。在什么地段买什么店铺,酒肆茶楼还是书局衣铺,他全都有自己的打算,一步步行的很谨慎。
城西那几间酒楼盈利虽多,但按计划来说,并不用这么早盘下来。
好在除了跟容棠有关的事,宿怀€€做什么决定行风都会依令行事,闻言便应了下来,却不知他们主子现在心里想的其实是:小世子太精贵娇养了,我好像得多赚点钱才能养得起他。
行风等了一会,见宿怀€€没再吩咐其他事,汇报道:“主子,二皇子想要见您。”
宿怀€€脸上那点从容轻松的神情便逐渐变了,他有些嘲讽地问:“他是解决了丁威山还是驯服了白虎,一个都没做成的话也好意思见我?”
说起白虎,行风道:“正有一件奇事要跟主子汇报。”
宿怀€€抬眸:“哦?”
行风:“那白虎进宫中之后便不吃不喝,连沈飞翼都不愿再接近,昨日晚间却听说被人喂着吃了一只兔子。”
宿怀€€懒懒地看向他,行风压低声音:“是五皇子盛承厉。”
“那个刚出冷宫的小皇子?”宿怀€€问。
“正是。”行风点头。
宿怀€€沉默了片刻,道:“找点事给他去做,别让他耽误了计划。”
“属下明白。”行风说,“那二皇子那边……?”
院外再次响起嘈杂人声,宿怀€€神色温柔了一瞬,摆摆手,稍显急切了点:“跟他说三日后鎏金楼见。”
“是。”行风一转眼消失在了窗外,前院有哄笑声传来,容棠被喜婆簇拥着再次进来,宿怀€€原是笑着坐在床上等他,门打开的一刹那鼻翼轻动了动,神色不自觉就沉了些许。
容棠感觉到空气中气氛似有凝滞,脚下慢了一拍。
喜婆却无知无觉地推他:“世子爷要跟新郎君喝交杯酒啦!”
容棠顿时踉跄了一步,刚稳住身形,宿怀€€便自己从屏风后步了出来,伸手虚扶住他腰,垂目看向喜婆:“嬷嬷动作也该仔细些,世子爷身子娇贵,万一磕着碰着摔了哪里,你打算用什么来赔?”
喜婆脸色一僵,霎时间那种好事大妈的表情就变得局促,四处张望了一眼,却见双福跟王妃房中的大丫鬟都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她立马就慌了神,攥了攥喜帕,容棠适时出声解围:“是我分了神走慢了。”
宿怀€€目光转过来,眼睛里神情一下就变了,几分不赞同几分幽怨:“棠棠心太善了。”
大丫鬟画琴看向新郎君的眼神立刻就带了几分欣慰。
他们大少爷就是太心善了,加上病了那么些年,府中几个少爷小姐从小没少欺负他,要不是王妃背后时常打点,天知道大少爷要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