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体弱多病 第172章

容棠看了他一眼,眸中神色不定,宿怀€€与他对视,罕见地没猜出来容棠心里在想什么。

他下意识不喜,轻蹙了蹙眉头,容棠却说:“吃过饭上街逛逛吗?我们好久没出去玩了。”

好久没见小卢大人,好久没见兄长和柯鸿雪,好久没见娘亲,好久没约会。

容棠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宿怀€€,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思。

宿怀€€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一下,心下几分无奈:“好。”

没办法,他家棠棠真的很会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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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京繁华热闹,朝堂波涛汹涌。

盛绪炎对他的儿子们的猜疑再一次达到了顶峰,盛承厉预想中的帝王愧疚与疼宠,全都化作烟云消散。

宿怀€€跟容棠聊了他特意找自己,说及慧缅教唆仁寿帝炼丹一事。

容棠甫一听见,脸色就变得不好,于是宿怀€€确认慧缅此人确实可交。

容棠说:“大师是他请下山引进宫的,他因此得了赏赐,而今又想让皇帝对僧人起疑厌恶,从而只信他一人吗?”

“天下间的便宜全让他占去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盛承厉请慧缅下山,又想借刀杀人,将其推入火坑,不料反被将了一军,连带着他原打算用做后手的命格之说都被推翻。

容棠冷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

宿怀€€安安静静地听,看容棠脸色变化,又补了一句:“善恶终有报,他活该的。”

容棠默默点头,无比认同宿怀€€这句话。

从初夏到仲夏,容明玉在朝多年,牵扯甚广,想要揪出他的把柄,要费的功夫比之常人,艰难万分。

宿怀€€历时两月,某一天黄昏,乘马车进了宫。

盛绪炎看着面前满满当当一箱子的罪证,很久没说话。

宿怀€€跪在殿内,比上一次叩首的时间还要长。

证据显示,从一开始,容明玉想帮的就不是盛绪炎。

推翻先帝,再反过头以勤王为名杀了盛绪炎,从先帝的子嗣中选出一年幼者推上皇位继承大统,容明玉便可高枕无忧地做他的摄政王。

至于日后,幼子无状,无力治理国家,退位让贤,让容明玉随长公主改姓盛,入皇家族谱,名正言顺地禅位于他。

这才是他随盛绪炎一起造反的真正目的,计策失败之后,容明玉才变了方向,佯装忠诚地当起了一条狗,实则伺机反噬其主。

良久,盛绪炎拿着那本奏折,手指深陷,素纸上掐出印记。

帝王怒极反笑:“……好啊、好啊!”

宿怀€€跪在地上,姿态恭敬,心下颇觉讽刺。

先帝幼子,谁还能比他合适呢?

那年皇宫大火,殿中救火敛财者甚多,谁是为了救他逃出生天,谁又是想留他一条性命捏在手中?

当时看不清不明白的局势,如今回望,隔着经年岁月与恩怨,反倒分外清晰了起来。

宁宣王从一开始,想的竟然是将他推上傀儡皇位。

端懿长公主没料到亲子包藏祸心,宁宣王也没想到母亲敢冒杀身之祸保下皇嗣。

这何尝不算另一种方式的心有灵犀?

长公主这一生,吃斋念佛行善积德,赎的从来不是自己的罪。

可让她赎罪的那人,又怎么配啊……?

第159章

宁宣王的罪证,查起来容易,然而定罪问刑一事,除了仁寿帝外没有任何人有权置喙。

而无论是盛绪炎最开始让宿怀€€查案,还是那一箱罪证呈到仁寿帝面前,朝堂后宫,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

容明玉为官多载,或许中间有过怀疑,也曾借叙家常的名头邀容棠和宿怀€€回王府赴宴。

但王秀玉和离前摆了容明玉一道,父子情分本就生分,这时便更加疏离陌生,消息还没传到宿怀€€耳朵里,就已经被容棠一口拒绝。

宿怀€€后来听见,稍怔了一会儿,旋即就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

不管他是不是御史中丞,也不论他能不能一言断人生死、一笔判官升降,在容棠面前,宿怀€€好像永远都是个小孩,永远需要被保护。

他望着容棠在身侧的睡颜,心下微动,将人揽进怀中,用气声几不可闻地轻轻道:“棠棠护我一辈子吧。”

他可以一直做个小孩,只要容棠在就好。

……

五月末的一天,天气炎热,仁寿帝在宫中设宴降暑,专邀容明玉,以叙旧情。

帝王邀请,无上恩荣。

哪怕这恩荣背后,处处透着令人胆寒的算计,明眼人哪怕不知内情,也能推测一二。

只可惜圣旨已下,容不得容明玉推辞。

没有人知道仁寿帝跟宁宣王说了什么,那只是一个寻常的夏夜,容明玉活人进宫赴宴,回王府的却是一具微微开始发硬的尸体。

外界却道容明玉颇受帝王器重,令其作为钦差,去大虞各州县暗访,做天子的鹰眼。

一时之间百官警觉,地方官更是各个做足了准备,尽力完善当地政事,防止被容王爷抓到什么把柄回禀京都。

宿怀€€说他有办法保全容棠等人,最后果然应了验。

大反派一边替容棠用蒲扇扇着风,一边笑着问:“棠棠知道为什么容明玉分明谋反证据确凿,皇帝却并不治罪吗?”

容棠不是很想动脑,但宿怀€€说他如果答出来了,晚上就带他出去吃烤肉。

容小世子一边对此嗤之以鼻,白了大反派一眼:“无聊。”

另一边歇了几秒,却还是开口,淡声问道:“朝中经得起几次动荡?”

武康伯谋反,二皇子牵扯其中;夏元帅谋反,三皇子当堂被仁寿帝用利剑刺杀。

两件事之间只隔了一年,而今离盛承星忌日不过半年,若是容明玉再因谋反被治罪,引出八皇子并非皇帝亲生骨肉,群臣和天下百姓该怎么看?

如果拉出时间轴,庆正九年沈飞翼带少数叛党聚集京畿,庆正十年武康伯反,十一年夏元帅反,十二年宁宣王再反……

“这得是多么昏庸无道的一个皇帝,才会短短四年之间四次叛乱,且次次牵扯甚广,多位位极人臣的王侯将相频生反心?”容棠散漫问他。

宿怀€€闻言,唇边笑意愈深,起身很有礼貌地问:“棠棠,我可不可以亲你?”

容棠微微怔住,眼睛瞪大几分,看宿怀€€的眼色里都写着不可置信,相当不理解这人流氓耍惯了,这时候装什么绅士。

可错愕也不过转瞬即逝,回过神之后容棠跟他谈起了条件:“加一份剁椒牛肉。”

于是怔愣的人变成了宿怀€€,大反派懵了一瞬,闷声笑开,凤眸凝情,望着容棠:“那亲两次。”

容棠思索两秒,骄矜地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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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日之间,仁寿帝苍老了许多,发间掺杂白发,无一不昭示着其心内郁郁。

脾气反复无常,朝堂之上动辄贬官抄斩,后宫每日都有新死的尸体从宫门抬去乱葬岗。

偏他还日日诵经念佛,时不时去问天塔与慧缅交流佛法,好似这般就可以纾解他作为孤家寡人的寂寞。

但无论是大虞的天下,还是滚滚而前的时间洪流,全都不允许他这般蹉跎闭目塞听。

容棠在永安巷里数着日子,数着数着数到仁寿帝病重。

百官对此早有预料,任他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经不住丹药入口加上荒淫纵乐。

后宫美人每天都有新死的,自然也每日都有新入宫的。

盛绪炎四十有余,本就不是多么硬朗的身子骨,还整天发脾气,见谁都像是眼中钉,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他这样折腾。

但常人尚且还有一个缓冲期,他的病症却来势汹汹,一夜之间就卧床不起开始无限期罢朝。

棠€€宅后院里有清淡的药香,自从容棠发现宿怀€€医术远比他想象的高之后,大反派索性就不瞒了。

容棠这日嗅见药庐里熬制草药的味道,鼻翼轻轻耸动了一下,本能不太喜欢踏足这样的地方,双脚却很有自主意识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满架药柜,全都是经常使用的样子,抽屉里药材种类奇多,容棠望一眼就觉得眼睛生疼。

宿怀€€在药炉后炼药,伸手取药的时候连称都不需要用。

容棠见状挑了挑眉,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大反派的认知似乎还不够全面。

他走过去,拿过一个小马扎,跟宿怀€€隔着药炉对坐。

后者微愣,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天这么热,来药庐做什么?”

容棠眼也不眨:“来看你。”

宿怀€€瞬间哑口,无奈地看了看容棠,出门吩咐下人取来两盆冰放在屋子里降温。

容棠望着坩埚里咕咕冒出的泡泡,漫不经心地问:“仁寿帝病重,有没有你的手笔?”

宿怀€€另取出几味药材,全部放到托盘上后才称重确认了一下最终用量,笑着反问:“棠棠觉得呢?”

容棠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动手的人可都信得过?”

宿怀€€望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若连知人善用都做不到,我早就死了。”

容棠原慢悠悠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药炉里的风,闻言动作一顿,心念一转,也学着宿怀€€这样若无其事的语气淡声道:“你说的对。”

他视线落到药炉之上,望着炉上冒出来的寥寥白烟,轻声说:“我可能过两月就€€€€”

“棠棠。”宿怀€€打断他,语调微沉,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容棠的脸色里带上几分危险,身前药桌上放着一味效用极好的黄连。

宿怀€€温声问:“棠棠是忘了那几颗药丸的滋味了吗?”

容棠闻言,身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猛地一下抬眼怒视过去。

去年年末,有一段时间他身体不适,总有一种命不久矣的预感,防止自己某一天会毫无预兆地死掉,容棠斟酌许久,认真地宿怀€€告了个别。

他是好心,可素来乖顺的某人一下变成了条疯狗,把过他脉象之后冷冷地与其对视,一言不发。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就当容棠以为这次宿怀€€其实没生气之后,某一天晚上,他日常的药汤就换成了三颗药丸,每一颗都有小孩拳头那般大小,看着就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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