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尤物 第31章

家宴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管家搀着老太爷去休息,没等走到房门口,隔着回廊,老远就见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正在外跪着。

想也知道是谁。。

老太爷哼了声,挥手打发走了管家,独自拄着拐杖上前。

路过那人身侧时,像是没看到一般,径直推门进了屋子。

早上七点半,许念醒过来,一摸身边,发现没人。

床单上冰凉一片,连条褶子都没有。

得,这才几天就又忍不住了。

他摇头苦笑,去卫生间洗漱,刷牙时都哼着调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今天的早点是皮蛋粥配昨夜剩下的卤味,老厨娘回家过年去,接班的新人手生,米粒熬得粒粒分明,再少加点水都快煮成白米饭了。

许念不爱吃,这些天他被养刁了胃口,胡乱对付了些就要去开车。

好巧不巧在车库遇到同样要走的陆文强,冤家路窄,许念硬着头皮跟对方打招呼,“早啊强哥。”

陆文强看他一眼,带着明显的嘲讽:“昨晚睡得舒服吧?”

许念不懂他什么意思,傻愣愣的点头,“啊,还行。”

谁料对方不屑的哼了声,再没搭理他。

许念感觉莫名其妙,,却也没生气,只当是大清早的被狗咬了,同样发动车子离开了祖宅。

当天下午,他坐飞机从江城去往林安,在这个热闹的南方沿海城市呆了足足三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终于想起来要联系陆文州,起因还是文惠的一通电话。

陆文惠要跟几个朋友出国旅游,想让他帮忙办护照。

平时这些家务事都是陆文州的秘书跑腿,许念正奇怪呢,就听文惠解释,“大哥病了,在家躺三天了,我这个时候去求他,说不准要被吃掉的!”

病了?

许念觉得新奇,他还以为对方已经修炼成精,从此远离人间疾苦了呢。

答应下文惠的请求,他踌躇片刻,还是拨通了陆文州的电话,没响几声,很快被接起。

“想起我了?”对方鼻音浓重,带着些不满。

许念不冷不热的道:“文惠说你病了。”

“着凉。”那边懒懒散散的答。

许念“嗯”了下,继而道:“那你多保重,我挂了。”

说罢都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把躺在沙发上吃葡萄的闻舒都看愣了,霍地坐起身,冲他道:“你,你这么跟你大哥说话,他不揍你啊?”

许念将视线从漆黑的手机屏上挪开,看向正在一旁玩平板的闻钰,皱了下眉头,“小孩总盯着平板看会近视的。”

闻舒啧了声,骂道:“瞎操心!”不死心又问:“说正经的,你这么跟陆文州说话,他到底揍没揍过你?”

许念瞥他一眼,坐回沙发上,同样拎了串葡萄在手里,“你这是正经问题吗?”

闻舒随手拿了个抱枕搂在怀里,笑嘻嘻的贴过去,“怎么不正经,都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说点儿成年人的事儿怎么了?”

许念简直无语,躲开闻钰偷偷看过来的视线,飞快回了句,“没有。”

“啊?他不打你啊?”闻舒惊讶,整张脸上就写着两个大字“羡慕”。

许念哭笑不得,抽了纸巾吐葡萄皮:“你哥打你啊?”

坐在一旁的大少爷扁了扁嘴,指指自己的屁股道:“打。”

许念闻言,默默将他打量一番,最终在心底下了个很肯定的结论€€€€闻涛要是真动起手,打的绝对不止屁股。

三天前他来到林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闻舒把公司里这些年所有的账目理清一遍。

整整两天一夜,他坐在办公室里独自将一人多高的财报全部翻完,并将每一笔可疑的账目都做了标识。

第三天凌晨五点,在赵静雯奉若神€€的目光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酒店。

此刻,许念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但只要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再次醒来时,他便又是那个拯救黎民于水火的救世主。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圣母病”在身上的,特别是对那种帮助他人后的成就感,有着强烈执着,这源于曾经被忽视的童年,以及多年来对自我的压抑和隐忍。

这一觉足足睡了大半天,直到傍晚五点才醒。

醒来后许念吃了点东西,给陆文州打了慰问电话,便一刻也不敢耽搁,拽着闻舒跑去公司,手把手教对方如何看账目,又尽职尽责的帮他将所有坏账理出来,逐一想办法解决。

加上赵静雯,三人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半,最终确定,只要能将那笔千万欠款追回来,公司顺利解散就不成问题。

可是,非要解散?

这天夜里,许念找闻舒聊了很久。

他将利弊全部摆给对方,并保证尊重闻舒的选择。

闻舒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眼睛扫过许念为他列出来的条目,漫不经心道:“真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单纯的不爱操心,一家医院已经足够我累了,再加上这么个大公司,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来照顾我哥和小孩啊?”

“就留一部分不行吗?把最省心的留下,不用你过多关注,月月躺在家里拿钱就行。”许念仍不死心。

“留不住,”闻舒很有自知之明,“接下来我打算带着闻钰和他爹出国治疗,中间隔着条太平洋,你觉得我能留住什么?”

许念明白了他的意思€€€€与其给别人做嫁衣,还不如现在直接卖个好价钱。

他试问自己如果也到了这个境地,还真不会有闻舒的这份阔达。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他也不再劝,明天找个时间由闻舒出面,将那位大名鼎鼎的“杨白劳”请出来,探探对方口风。

工作暂告一段落,两人准备睡觉,分别前闻舒将许念叫住,“你跟陆文州,怎么样了?”

许念这些天累得眼神都呆滞了,问:“什么怎么样?”

闻舒的表情也有些别扭,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语气跟审犯人似的问道:“还吵架呢?”

许念摸不着头脑,说:“我们没吵架啊。”

“没吵架你对他那么冷淡?”闻舒毫不客气拆穿。

许念笑了笑,解释道:“我俩平时就这样,彼此不太联系,那个什么€€€€€€€€€€€€距离产生美。”

闻舒“嘁”了声,盯着许念道:“我是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才说的,别跟你哥闹别扭,兄弟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结,坐下来好好聊聊都能说开,更何况€€€€€€€€€€€€”

说到此,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长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打出一小片暗影,他不自然的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咱们都是那种关系,说是兄弟,其实比兄弟还亲近,人生总共就百十年,别把时间都浪费在伤彼此的心上。”

弯弯绕绕的一大堆,还是被许念听出来了,对方是劝自己珍惜眼前,不要做在未来会后悔的事。

他有些感动,以闻舒的性格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

“谢了,”许念向他点头:“我有分寸。”

闻舒眼眶一热,嘴硬道:“你该谢我的地方可多了!”而后赶在眼底的泪落下来前,将对方推出了房门。

他想闻涛了。

不过才几句话而已,竟勾起了那么深的思念。

回到自己房间,许念不急着洗漱,坐在床上盯着对面的落地镜发了很久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闻舒的事,一会儿是他妈和女儿€€€€€€€€€€€€里里外外想了一圈,最后落到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上,他不禁摇头,心道:“还是不一样的,他们跟我和陆文州到底是不一样的。”

闻家从小对闻舒娇生惯养,当真是比亲儿子还宝贝,眼下的状况对闻舒来说是困境,可若是放到许念身上,那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将这家公司经营得比过去更好。

奈何时也命也。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陆文州不会同意他拥有自己的家庭跟事业,他连让他去奉茶都不许,这个独断专横的男人早将他视若己物,旁人碰一下都要跳起来咬人,更别提放手。

可就是离不开,才越要离开。

彼此纠缠了这么多年都没结果,再来个十年八年又能怎么样呢?

许念感到疲惫,是那种说不出的心累。

他逼着自己不要去犯贱,不要去记挂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说不准此刻对方正不知在哪张床上寻欢作乐。

一想到这些年陆文州给自己的委屈,许念就心酸得几乎要落泪。

所以这世间到底为什么会有“爱情”这种东西呢?

许念扪心自问,如果当年没有爱上陆文州,那么眼下是不是就会轻松许多?

他们只需要维持肉体上的关系即可,谁都不必为谁的将来负责。

然而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因为当年如果没有陆文州,就没有现在的许念。

他教会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告诉他如何在逆境中生存。

十多年的耳濡目染,他的思想、感情,乃至一部分灵魂都是对方给予的。

那个男人毁了他,同时也成就了他。

第45章 遥不可及的梦

追债的事并不顺利,闻舒约人时耍了点小聪明,用的借口模棱两可,只说有位从江城过来的朋友,想一起聚聚。

对方以为来人是陆文州,欣然赴约,去了才发现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当即怒而离席,半点面子都不给东家。

闻舒气得就要追出去骂街,被许念拼老命拦下,“我去想办法!我想办法!”

闻舒跌坐回椅子,赌气似的大喊大叫:“不识抬举!真以为老子不敢告他啊?”

许念沉吟:“这事得从长计议。”

闻舒使劲儿嚼着嘴里的芹菜,气得不想说话。

既然急不得,许念第二天就要回江城,闻家叔侄来机场送别。

闻钰还挺不舍,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对这个儒雅随和的叔叔很是喜欢,问许念什么时候再来?

“要不你也跟着回去得了,”闻舒装出一脸嫌弃,“在这儿净给我添乱!”

“我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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