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石凳上站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被夹在秦珏右耳上的玉髓,说道:
“别板着一张小脸当大人了,乖,过几天师兄就带你离开这吃人皇宫。”
见秦珏还是不高兴,季辞左右想了想,又说:
“等我们出了京城,不就没人来找你亲爱的师兄提亲了吗?”
说到这,果不其然见秦珏的神情松动了一些。
季辞唇边的笑容淡了点,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先去收拾东西吧。”
……
二皇子做事效率很高,没过几日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彼时,收拾好行李的季辞怀里抱着一只小黄鼠狼坐在书案后面,手中提着一只干净的朱笔,速度极快地转着。
二皇子看着那在皇兄手中灵活转动的朱笔,不由得肃然起敬。
不愧是师兄,居然把这小小一支朱笔舞出了宝剑的气势!
实际上只是闲得无聊在转笔的季辞疲惫地揉了一下眉心,说道:
“都查到什么了,说吧。”
这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让二皇子稍微一顿,他莫名想到了父皇。
往往父皇让他们交代事情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
二皇子不由得庆幸这位皇兄早早便被送去修仙,父皇也没有要把皇位传给他的意思。
不然其他人……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争之力。
二皇子苦笑着,将这些时日查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原来游勇驰早在三年前便被派去了边疆驻守,担任的是六军副将一职,并且在两年前便战死了。
听到这的时候,季辞就有些后悔让阿狐跟着自己一起了。
他思索着要不要趁现在一手刀把阿狐砍晕,事后再撒个善意的谎言让阿狐开心一下。
但是就在季辞打算这样做的时候,一垂首就看到了阿狐那双冷静的一批的眼睛。
季辞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三秒,断定里面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之后,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他将攥着的手松开,随后抬起头来:
“为国捐躯,是个人物。”
随后又问:“那你有没有查到过关于游勇驰的历任调任?比如去过荆州什么的。”
听到这话,二皇子稍微思索了一会,说道:“这个还真有,不过不是调任去的,好像是行兵打仗的时候路过荆州,在那里待了几个月,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时间好像是……五年前?”
听到这,季辞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五年前,荆州边界的村庄被灭门,同年,思修院被一锅端。
那一年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关于思修院,据说它的灭门还是梁皇一道旨意打下去的。
据说是因为思修院院长强迫梁皇给他宗门弟子谋取官职,但梁皇觉得他们的学识和能力够不上这个位置,几番交锋之后,被盛怒的梁皇联合其他小仙门将思修院打了一顿。
失去最大依仗的思修院爬都爬不起来,吸引不到生源,最后当然只能沦落到灭门的下场。
后来他又搜索了各方情报,发现那些曾经的思修院弟子,现在都在荆州讨生活。
没办法,三清道宗就在荆州,就算不能进道宗,在荆州蹭点些微的灵脉总没问题。
那阿狐他们村庄灭门会和思修院有关系吗?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家伙事,但季辞就是无法抑制地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他感到头疼,随手给了二皇子一些仙家宝物,便将人打发走了。
厢房内只剩下季辞和阿狐。
没过多久,阿狐变回人形,那张姣好秀气的脸上是郁闷的神色。
“真是可惜,怎么就死了呢?”
他这反应着实太平淡了,季辞原本以为,能让阿狐千里迢迢从荆州赶往京城来寻找的人,他们之间多少会有些深厚的感情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不伤心?”季辞问道。
阿狐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老实地点头:“伤心的,可我是妖,他是人,不论现在能不能在一起,将来也都是会经历生离死别的。”
季辞:“……你之前说你们没有其他感情。”
阿狐幽幽看了他一会:“骗你的,这都看不出来啊?笨蛋。”
他轻轻打了个呵欠,声音低下来:“就是不能吃到他做的烧鸡,好可惜。”
说完,便踮着脚尖坐到了书案上,季辞默默把宣纸和朱笔挪开。
对于他的态度,阿狐很是不满,最后干脆自己说出来了:
“其实我知道我是黄鼠狼,不是狐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骗自己吗?”
已经完全猜到前因后果的季辞好脾气地问道:
“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阿狐抹了抹眼泪:
“因为勇驰大哥他第一次见我就以为我是狐狸,发现我是黄鼠狼的时候还有些失望,他说一只黄鼠狼怎么长这么漂亮,和狐狸一样。”
阿狐颇有些不服气:“狐狸怎么了,狐狸就一定比黄鼠狼好看吗?他这是种族歧视!”
“对,就是种族歧视。”季辞附和道。
阿狐幽怨地看向他:“可是等勇驰大哥离开了,我又开始想念他了。我想,如果我是狐狸,不是黄鼠狼,他是不是就愿意带我走了?”
季辞想说那个劳什子游泳池可能不是因为他是黄鼠狼才不带他走的,很有可能是单纯的没有责任心懒得把一只黄鼠狼带回去。
但是看阿狐这样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倾诉了一大堆之后,阿狐低声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和那位秦公子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好幸福啊。”
季辞:“……”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师弟可不是道侣。”
第96章 开窍
“是这样吗?”
阿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稍微思索了一会,随后说道:“可是你们比道侣还要黏糊。”
季辞的表情更古怪了:“有吗?”
“当然了!”阿狐跳起来说。
而且,先不说季辞,就那位秦公子,看季辞的眼神就跟看自家小媳妇一样,旁人多看了他家小媳妇一眼,都要冷着脸大发雷霆。
阿狐每次亲近季辞的时候都要趁着秦珏不在的时候亲近,不然秦珏就会用他那张帅气的脸蛋骂人。
不说话,也没其他动作,就用那张俊美的脸蛋死死盯着人看,仿佛他阿狐是个死人。
反正阿狐是受不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说道:“你还是好好反思一下你和秦公子的关系吧。”
这样师兄弟不像师兄弟,道侣又不像道侣的,又是个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阿狐便将自己变回黄鼠狼,一溜烟窜出院子了。
独留下季辞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手上的朱笔无端变得更加沉重。
青年眼底是迷茫的神色,他无可抑制地想到之前秦珏落在他喉结上的吻,还有更久远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反常事件。
一桩桩一件件,秦珏落在他身上的炽热目光,互相说过的那些惹人遐思的话。
“草,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辞暗骂出声,他垂眸往下看去,竟然发现自己在宣纸上写了好多遍秦珏的名字。
“……”
难道他之前和旁人谈话的时候,手上写着的都是秦珏?
季辞感到一阵惊悚,他慌忙将宣纸揉做一团扔在地上,狠狠闭上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对,眼不见心不烦。
就算秦珏真的喜欢他又怎么样?他季辞是真直男啊,宁折不弯……
季辞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东一个西一个全特么是秦珏。
季辞不想再去忧心秦珏,但这玩意就跟打地鼠一样,捶下去一只,从另一个地方又冒出来一只,无穷无尽。
虽然小师弟很好看,做事很认真,剑术很高超,做饭很好吃,还很会照顾人,完完全全是贤妻标配,但是他也……
也什么?
季辞努力想要找到秦珏不能和自己在一起的其他原因,到最后却悲哀地发现,小师弟好像除了性别是男之外,其他地方都挑不出毛病。
季辞:“……”
靠,这是什么道理?
季辞把自己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季辞都找借口没有出去。
他知道自己这样就是怂的,但要是让他出去再看到小师弟那张脸,季辞觉得自己可能会羞愤欲死。
期间秦珏来敲过好几次门,但季辞每次都是把门关得死紧,嘴里七歪八拐说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总之就是不出去。
最后还是明远看不过去,怕季辞饿死,抱着食物去敲门,才被季辞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