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垂眸认真地给季绵把伤口包了起来。
季绵看着他这样子完全就生气不起来,嘴唇动了动,叹了口气小声道:“没事的,也不是很疼。”
实际上他疼得觉得自己整只手都要废掉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小哥儿在心里又默默地叹了口气,问系统:“你说人咬的伤口会让我得狂犬病吗?”主要是原主也没有打过疫苗。
系统被他问得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地给他找来了答案:【不会哦宿主,人类的身体是没有携带狂犬病病毒的,不过可能会得破伤风。】
破伤风也没有办法了。
季绵的眼神有些放空,隔了一会儿又想起了刚才主角攻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夫君,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傅尘沉默。
季绵懂了,但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伸手又在少年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夫君不要怕。”
小哥儿清透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我就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软,但傅尘却听得莫名有了一种想哭的欲望,他的眼眶猝不及防就红了,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不想让季绵听到。
但是季绵一直看着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骤然红了的眼眶,他再一次叹了口气,小声认真地说:“没关系的夫君,你可以哭。”
不过就是十九岁的小少年,突然间遇到这种事,虽然表面上表现得十分平静,但是心里面怎么可能真的平静的得下来?
说完,季绵跪在满是枯枝落叶的地上,动作略有些强硬地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正常男子的身形要比哥儿大一圈,虽然他们现在年龄相仿,但是少年身上已经显出了几分青涩的青年感,季绵完全没办法整个把他抱在怀里,这么一抱,就像是自己非要粘在傅尘身上一样,甚至有几分滑稽。
但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安慰他。
傅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只是感觉抱着他的小哥儿像是一轮暖暖的太阳。
“我是因为喜欢夫君,所以嫁给他的。”
这句话莫名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傅尘的眼神有些空,隔了好久,他才缓缓伸手,把小哥儿用力地抱在了怀里。
“我只有你了,”青年的声音有些哑,听着无助又绝望,就像是幼兽被逼到绝境发出来的呜咽“我只有你了,季绵。”
*
他们本来说的是傅尘睡一会儿,然后又换季绵睡,但是因为半途出了点意外,所以季绵干脆就不睡了,决定守着他。
傅尘不同意,但是止不住季绵声音虽然软,却格外坚定:“我的脚没有好,夫君明天还要背着我走,我可以在夫君背上睡。”
对着他清澈的视线,傅尘也没办法,只好点了头。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就偏头去看季绵,没看到人心跳都漏了一拍,但好在季绵没一会儿就从不远处抱着柴火回来了。
“夫君醒了?”季绵看到他愣愣地坐在那儿,有点奇怪。
傅尘声音有些哑,低声应了一声。
季绵见他在看他手里的柴火,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我刚才去捡柴啦,可以把干粮热一热。”
他们从沉水县出来的时候,季绵把家里面的干粮都带上了,应该能坚持到他们走到隔壁县。
他一个城里面长大的人,其实是不会捡柴的,而且因为害怕有狼,所以他也不敢走得太远,就这点柴火,都是他挑挑拣拣了大半天才有的。
傅尘愣了愣,点了点头,跟着又看向了他的手。
他还没开口季绵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没事的夫君,我不疼啦。”
才怪,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好了,但是看着主角攻的样子,他觉得还是不要让对方心理负担太重比较好。
傅尘也不知道信没信,点了点头,然后就过来把火生了起来。
季绵没看到过人不用工具,就这么生火,每一次看都觉得很惊奇,在傅尘生火的时候,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地蹲在旁边。
一看到火焰起来了,他笑得弯了眉眼,软乎乎地说:“夫君好厉害。”
傅尘抿了抿唇,别开了视线,耳朵却不经意地染上了些许薄红。
吃了早饭稍微洗漱了一下他们就应该上路了,隔壁县不是很远,他们走了一天就到了。
这边应该是也听说了沉水县的遭遇,城里面都没有几个人了,空着的房子大把大把的都是。
傅尘有些读书人的清傲,受不了自己不问自取,但是没办法,现在他们身上就只有他随身带着的一点银子。
忍着心里面的难堪,傅尘带着他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住所,然后用身上唯一的一点银子找了个破破烂烂的客栈,给他请了大夫。
大夫一看就皱起了眉头,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也猜的出来有苦衷,叹了口气才道:“你们应该是沉水县那边出来的吧。”
季绵点了点头。
大夫又叹了口气:“听说那边死了不少人,我估摸着没多久就轮得到我们县了,我明天也要走了,你们也别在这儿久留。”
听到“死了不少人”,季绵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主角攻,后者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季绵注意到,他的手指都攥得很紧。
季绵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转眸小声地跟大夫说谢谢。
没多久,大夫就给他把骨头正了回去,季绵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鼻头红红的,看着就像是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兔子。
大夫走了之后,傅尘在这户人家的柜子里找了没来得及带走的棉被铺了床,又找到了一点面粉做了饭,吃了之后才跟季绵一起躺在了床上。
本来他是打算和小哥儿分房睡的,但是想了想又算了,说来好笑,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会觉得离开了季绵,自己就像是一具在这世间游荡的空壳。
正如大夫所说,这个县城也不知道能太平多久,所以第二天他们就又起了程,好在大夫看他们可怜,用牛车带了他们一程。
他们就这样跌nan风dui佳跌撞撞地一路往京城去,没有钱了,傅尘就去给别人写信赚点路费,现在不太平,到处都有叛军,他们拿不准哪个城池会和沉水县遭遇同样的事,所以他们就从来都不在城里面住。
两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京城的郊外。
作者有话说:
话说姐姐们怎么都不评论呢,诶想发红包都找不到人(捂脸)
第8章
他们没有选择直接进城,主要是靠近京城这几天就听说了因为战争,流民很多都抱着和他们一样的想法,大量朝着京城涌入。
现在京城虽然没有直接拒收入城流民,但是流民进去之后都是被朝廷聚集在一块儿的,傅尘担心他们两个人比起别人来说不算狼狈,别人会怀疑他们有钱财在身。
在流民堆里还算富裕,那可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们就随便在城郊比较偏僻的地方找了一间破庙,先住了下来。
破庙是真的偏僻,距离京城都有大半天的脚程,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不是因为偏僻那这个地方也轮不到他们了。
但好在破庙虽然破,但是屋顶是好的,墙壁虽然有些缝隙但也足够遮风,而且这庙子后面还有一个破败的荷花池,对于这些天都住在荒郊野外的季绵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住所了。
季绵高高兴兴地把他们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又稍微打扫了一下之后,把火给生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冬季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走在外面寒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吹得人脸颊生疼,现在火一升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活了过来。
他烤了烤被风吹裂了的手指,又蹦€€着去庙子后面找傅尘,他一眼看过去没见到人,皱了皱眉,小声喊:“夫君?”
“嗯。”荷花池里冒出了一点声音,季绵愣了愣,跟着声音走过去,才看到双脚踩在荷花池淤泥里面的傅尘。
季绵眨了眨眼睛:“夫君你干什么呀?”很快他弯着眉眼笑了笑:“外面好冷,我生了火,我们进屋叭。”
傅尘又应了一声,在淤泥里面摸索了一阵才直起了身,手里面赫然拿着一截白白嫩嫩的藕。
季绵眼睛都亮了:“有藕耶!”
傅尘被他这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弄得有点想笑,略微勾了勾唇角:“我看了一下,池子里面没有鱼,只有这个。”
“有藕已经很棒了!!”干粮比较容易携带保存,所以他们这一路上大多数都是吃的干粮,偶尔才会去集市上吃一次肉包子。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藕就算是打牙祭了。
季绵蹦€€着跑过去,这才注意到傅尘旁边的地上已经挖出来了好多藕,顿时,他的眼睛更亮了。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给主角攻当舔狗,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看向了后者:“夫君,你好厉害!!”
这哥儿。
傅尘稍微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直白的视线,但耳朵却红了个彻底。
季绵习惯了主角攻在这种时候不说话,也没指望着他回应,帮着傅尘把藕清洗干净了之后就抱着回了破庙。
经过这两个月的经验,他们已经慢慢摸索出了在野外生存让自己最舒服的方法,所以用具也算是整齐。
季绵不会做饭,所以在傅尘弄吃的的时候,就转身去抱了干草来铺床,他的动作慢,等他铺好了床都已经能闻到莲藕的清香了。
小哥儿蹭了过去,像只小狗一样地耸着鼻子嗅了嗅,傅尘有些无奈,屈指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做什么?”
季绵也不在意,揉着刚才被他敲了一下的地方坐了回去,然后又笑:“夫君你真的好厉害!什么都会!!”
起码他们年纪相仿,跟傅尘一比,他就像是个女娲捏出来凑数的。
说起来,他这两个月以来,对傅尘说的最多的话好像就是这句“夫君你好厉害”。
季绵被自己逗笑了,捂着额头又哧哧地笑了起来,跟只小猪似的。
傅尘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面也抑制不住地跟着软了下来,挑了挑眉稍:“笑什么?”
小哥儿摇头晃脑地回他:“没什么呀,就是觉得夫君好厉害。”
这句话傅尘都已经听习惯了,不过每一次听,他都觉得有些无奈又好笑。
就只是下荷塘摸个藕,做个饭就厉害,难不成他以前都不会做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这两个月以来,这人还真没有主动做过饭,就算是他忙的没办法饭只能由季绵做时,这人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弄个饭应付得不行。
傅尘是真觉得有些好笑了:“你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不这么做饭的吗?”
以前?
季绵想了想,抿唇。
他死之前家里面有点资产,也算是个小少爷,怎么可能轮得到他自己做饭?
不过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季绵小声含糊着回:“不然呢,我就一个人。”
傅尘没笑他了,他莫名又想起了之前在沉水县街坊邻居都说他的小妻子脾气不好,不好相与的事。
小哥儿一个人在坊间长大不容易,如果是现在这个软得跟个面团似的性子,不受很多欺负才怪。
也难怪他要把自己伪装成那副人人见了都说泼辣的样子。
傅尘叹了口气,看着旁边看着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季绵,心里面莫名有了点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