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季绵嫁给他,又何尝不是抱着以后能有一个人陪着他过的想法,而现在,他也并没有让季绵过得有多好。
甚至他还带着季绵在流浪。
他抿了抿唇,心里面有了点计较:“我们明天去城里看看。”
季绵更高兴了,点了点头:“我还没有来过京城呢。”
不只是穿过来之后,至少他还没死的时候是南方人,离京城有些远,而且他读书还算用功,平时放假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跟同学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傅尘深褐色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暖意。
*
京城不愧是京城,虽然外面战火连天,这城里面也有不少的流民,但是一眼看过去,也比他们之前路过的那些大城池繁华了不少。
这里的东西季绵很多都没见过,一进城就像是天上的风筝似的,这边看看又那边看看,但是风筝线却在傅尘手里,只要后者一说话,他就十分乖顺地又回到了傅尘的身边。
“夫君,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呀?”
傅尘看着他这样子都觉得想笑,低声回他:“随便逛逛。”
他说的随便逛逛是真的随便逛逛,等季绵脚走累了之后,就随便找了一个路边的便宜茶摊坐了下来:“饿不饿?”
季绵瘫在桌子上,听到他的问话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有一点点。”为了表示“一点点”,他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没关系的夫君,我想回去吃藕。”
虽然他们在到京城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边的物价不低,存了点钱,但是这一路上用钱的地方不少,存也存不了太多,而且后面还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用钱,还是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好了。
傅尘又笑了,少年人经过了这两个月的颠沛流离,身上褪去了那股子青涩,已经完全展现出了青年的样子。
他长得好看,长开了之后就更好看,季绵看得呆了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傅尘已经给他点了茶点。
真的是给他点的,是一人份。
季绵又愣了愣,看了一眼茶点又抬眸看对面的主角攻,那样子像极了一只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兔子。
傅尘伸出手指把茶点往他那边推了推:“怎么了?”
季绵晃了晃脑袋上隐形的兔子耳朵,小声问:“夫君,你不吃嘛?”
傅尘对这种甜腻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而且他也不算饿,摇了摇头:“你吃。”
一时间,季绵也说不清楚心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要是倒回去半年,跟他说他会跟别人因为一小份茶点推让,他是做梦都不会相信的。
小哥儿叹了口气,漂亮的脸蛋上多了些许惆怅,“夫君。”
傅尘转眸看他,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结果一张嘴,对面小哥儿就把一小块茶点塞进了他的嘴里。
傅尘顿住,看向了红着耳朵的小哥儿。
季绵有点不好意思,埋下了脑袋,声音小得就跟蚊子叫似的:“我们一起吃嘛。”
就像是一轮害羞的小太阳。
傅尘的眸色彻底软了下来,低声应了一声:“嗯。”
他们这两个月虽然也走了不少的路,但是傅尘聪明,时不时地就能借别人家的牛车马车走一段,所以季绵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一天到晚都在走路的情况。
他们走回破庙的时候,傅尘就看出他累得不行了,想要背他,季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这个身体虽然是个哥儿,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只是累了一点,又不是脚受伤了不能走,他怎么可能会让也走了一天的傅尘背他。
他坚持着自己走了回去,晚上腿酸得不行,等着傅尘第二天说还要去京城的时候,他就打着退堂鼓不想去了。
他虽然对古代的京城确实很好奇,但是身上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傅尘是去做正事,他去了也没用,还不如就在破庙里等他呢。
还能顺便看一下家。
傅尘看他这样子,也没有强硬地让他跟着去,只是在走的时候把饭做好了足够季绵吃一天的样子。
他从破庙里出来的时候,小哥儿就站在屋檐底下看着他离开,那样子还真的有一点平常人家里面丈夫出去劳作,妻子照顾家里的模样。
傅尘唇角略微扬了扬,走向京城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绵绵:好穷QAQ
第9章
他昨天带着季绵在京城转了一圈不是没有作用的,他心里面已经有了对未来的打算。
他决定去投奔太子。
现在朝廷战乱四起,太子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有着用人唯贤的好名声,足以证明他现在是傅尘最好的选择。
傅尘没有把握能让太子把他当成座上宾,但在东宫谋个差事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根据昨天在街上听到的太子的各种杂七杂八的消息,大致推测出了今天太子的行动轨迹,所以进了城之后也没有到处乱逛,直接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等。
他猜得没错,没等多久,就看到一辆低调的马车从远处缓缓地使过来,虽然低调,但那上面的车夫面相阴柔,旁边跟着走路的仆人脚步轻快,看起来身手不凡,就连周围不少跟他一样早就等在这边的“路人”注意力都凝聚在了这辆马车上面。
傅尘的心跳不可抑制地慢慢快了几分,攥起来的手心里面都浸出了汗水,但他面色却依旧平静得像是深山里的水潭。
等着马车逐渐靠近,他喉结微微滚了滚,直接伸手拦下了马车。
他注意到,在他动作的那一瞬间,周围盯着这辆马车的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但是眼神却愈加沉静,如果不看他的外表,完全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驾车的公公眯起了眼睛:“马下何人?”
傅尘抬手做了一个读书人的礼,声音沉稳听不出来一丝忐忑慌乱:“公公,傅尘斗胆,今日效仿古时毛遂自荐。”
听到“公公”两个字,对方握着马鞭的手指骤然攥紧,视线里浮现出了浓浓的警惕,看得出来他是想让旁边的侍卫把他绑了的,但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车里面的人轻轻地咳了一声,拦下下了他:“彭德海,是什么人?”
彭德海的脸上顿时就换上了恭敬,往旁边退了两步,马车的帘子被掀起,露出了一张略微消瘦苍白的脸。
那男子一身青衣,如果是就这么在街上遇到他,可能会觉得他只是一个身体较弱的读书人。
傅尘抿了抿唇,镇定地跟他对视。
那人像是觉得有意思极了,轻笑了两声:“你说你叫傅尘?毛遂自荐……”他转了两下大拇指上面的碧玉扳指,“你知道我是谁?”
傅尘的眸光不躲不避,嘴唇微微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正对着他的男子和彭德海都很清楚他说了什么。
“太子。”
彭德海都觉得有些惊奇,他是真的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胆子这么大的人了,明明知道他们太子殿下的身份,对着他竟然连“殿下”两个字都没有。
但太子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对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嗯?我倒是有点好奇了,你是怎么把孤认出来的?”
听他这话,傅尘略微松了口气,不卑不亢地讲了自己的依据,果不其然地看到太子脸上对他的兴味越来越浓。
“你还真有点意思,”太子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好,笑了两声又开始咳了起来,旁边的彭德海紧张极了,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说你想毛遂自荐,孤凭什么要用你?”
虽然是问句,但傅尘很清楚,在这一刻太子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人了。
他心里面的底气更足了一些:“现在天下战乱四起,殿下如果相信我,傅尘愿做殿下的腰下剑,五年内为殿下平定天下。”
这少年人!
在殿下面前谦称没有就算了,话该说的这么狂妄!!
这话说出来连旁边的彭德海都捏了把汗,他悄悄地别过头看自家殿下的脸色,果不其然那上面的笑意已经骤然消失,看着似乎是在沉思这什么,但是彭德海了解他,看得真切,那双眼眸里面,分明是沉沉的冷漠忌惮。
不过出乎他预料的,很快太子又愉快地笑了起来,甚至还有那笑意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他猛的一拍大腿:“好!”
“先生可愿和孤找个地方共饮一杯?”
先生……
彭德海看向傅尘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震惊,但是很快,那点震惊就演变成了尊敬和敬畏。
能让他们家太子殿下尊称“先生”的人不多,但这么年轻的可就只有这么一个。
呼€€€€
傅尘悬起来的心脏终于重重地彻底放了下去,他当然不可能拒绝,微微颔首。
彭德海刚想招人过来给他找一辆马车,但是没想到他刚想动,就又听到了太子的声音:“先生请和孤共乘一车。”
他身体都僵住了,这待遇,可是太子称呼“先生”的那几位都没有过几次的!!
他下意识看向了那边的傅尘,心想这人总会不可能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答应下来吧,但下一瞬,他就看到一身布衣的少年人又做了个礼,就这么稳稳地上了马车。
彭德海:“……”
可以的。
傅尘一路上跟太子谈了许多,说起来太子不愧是太子,能在这破败朝廷里都宛如一股清流的人,果然不寻常,他许多在别人那里都得不到肯定的想法,竟然都在这里找到了共鸣。
太子想必想法跟他一样,甚至兴致起来了连马车帘子都掀了开,指着外面对着傅尘道:“你说五年内为孤平定天下,好!那今日孤就也做个约定,来赴你的君子之约。”
“待你平定天下之时,孤会让这天下众多城池,繁华比肩京城,百姓安居乐业!”
傅尘笑了起来,自他记事起,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伯牙遇子期的畅快感,就好像心里面从沉水县出来以来的那种沉重都被一扫而清。
他来的时候其实算好了时间什么时候回破庙,但是实在没想到能和太子如此投缘,到底是少年人,平时再稳重也抵不住遇到知音的畅快。
他没忍得住跟太子多说了几句,等到太子说要请他跟着回东宫的时候,他才恍然回过了神,朝着太子行了个礼:“殿下,说来惭愧,我和家妻从沉水县过来,他现在还在城郊的破庙里等着我回去。”
太子愣了愣:“你已经成亲了?”
想起在破庙里等着他回去的小妻子,傅尘的眼睛底下多了几丝暖意:“嗯,他很好。”
这么一说,太子倒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朋友妻多了点好奇,沉吟了片刻,连东宫也不回了:“这样吧,我带人跟你一起回去接他,你自己回去也太慢了。”
傅尘又笑了笑,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太子说得没错,有他的人送过去,确实能早点把他家小哥儿从破庙里接出来。
虽然他们这些天都是这么过的,但是能让小哥儿少受点委屈是少受点委屈的事。
*
而另一边,傅尘没走多久,季绵就后悔了,他应该跟着主角攻一起去的。
他不是个特别喜欢安静的人,更何况这破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也安静过头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蹦蹦跳跳地学着之前傅尘的样子去荷花池里面摸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摸藕也是需要技巧的,他忍着脚踩着淤泥的不适摸了半天,只摸出来了几小节断藕,看起来还是傅尘之前摸出来看不上又扔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