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的冷汗已经出来了,忍不住地把脑袋埋得更低。
是他忘记了,最近他们将军因为傅尘和傅尘打的胜仗心情愉悦,但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不少人被陈雪回这一下吓得瑟缩了一下,他冷冷地笑了笑:“杀人夺财,屠城,你们真是干得好啊。”
“我且问你们,这种畜生行为,跟狗朝廷又有何不同?”
“是,是有不同,”他越说,火气越跟着上涨,“朝廷那些自诩清廉的狗官,都做不出来你们这些事!!”
他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没什么好说的。”
跟着,他的表情才终于显出了起义军领头人的冷漠,“与此事有关的人,杀无赦。”
众人一片哗然,但是都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一个人开口求情。
陈雪回说完,甩了一下袖子就往外面走,跟着他的下属赶紧追了出去,但却又见他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众人:“还有,你们在背后对傅尘动的手脚,都给我收敛些。”
“不能替他带起义军赢,就一个二个把头埋低点,看着丢人现眼。”
*
现在时间正值初春,傅尘还没有到家,绵绵的春雨就落了下来。
他没有撑伞,具体来说,他也不甚在意这雨。
他麻木地看着街上的众人纷纷往家里赶,心里面只剩下了麻木。
青年一身布衣静静地站在雨中,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和这个世界隔开了一样,身上那种溢出来的孤寂感甚至要沾染上雨水的潮气。
季绵在家里面待着也没什么事,见外面下起了雨,干脆就起身乘了马车来接主角攻。
但他着实没想到,见到傅尘的时候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远处街上静静伫立着的青年,他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等着马车稍微近了些,他一下就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夫君?”
按理说这人不是应该在练武场吗?怎么在这大街上站着?!
季绵急急忙忙叫停了马车,撑了油纸伞往青年那边跑了过去。
这时候的雨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这么绵密地下着,他的衣裳下摆都沾湿了,更别说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的傅尘,季绵只是恍惚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小哥儿急得不行,走得更近了些才反应过来这人衣裳上的红色竟然不是布料的花纹,他看得一愣,接着更急了:“夫君?”
他没有傅尘高,一边稍微垫了脚给人撑伞,一边慌得不行地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你这身上怎么有血呀?”
隔了好一会儿,青年的瞳孔才重新聚焦,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像是隔了好一会儿才把他认了出来:“绵……绵绵?”
季绵点了点头,眼尾都红了:“你这样……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青年迟缓地摇了摇头,接着,像是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已经被消耗殆尽,把他按进了怀里,说是抱着他,其实他身上的力气都放在了季绵的身上:“绵绵。”
季绵一愣,第一次感觉到了心里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感觉。
硬是说起来,他觉得这感觉有点像是什么小种子轻轻地顶了顶坚硬的地面。
但傅尘没有给他时间多想,青年的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跟着,哑得不行的声音在季绵的耳朵边上响了起来:“你,不要怕我。”
季绵不知道怎么回答,再次一愣,跟着就听到傅尘低声继续说,语气里甚至都带了些许哽咽和恳求:“你不要怕我,绵绵。”
这听起来,就像是要是得不到他佛回应,这人就会崩溃一样。
季绵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声回:“我不怕你。”
他有些生疏地拍着青年清瘦得有些突出来背脊,语气里面带了些许轻哄:“夫君,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青年没有回答他,季绵就费力地带着他往马车里走,马车那边的仆人也慌忙过来帮了忙,傅尘才被他成功弄进了马车里。
但是不知道主角攻受了什么刺激,抱着他的手始终都没有分开过,明明这人淋了雨一身寒气,手指都冰凉得有些浸人,但打在他脖颈处的呼吸却烫得他那处的皮肤都泛起了红意。
傅尘好久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就在季绵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竟然又听到了这人哑声喊他:“季绵。”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第22章
傅尘好久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就在季绵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竟然又听到了这人哑声喊他:“季绵。”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季绵再次顿住。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但是好像抱着他的青年也不是那么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傅尘的嘴唇已经贴到了他脖颈处的皮肤上,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含糊:“没关系。”
他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季绵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转眸看他。
傅尘微垂着眸,眼尾搭下来,看着竟然有些可怜。
青年现在可能也不太清醒,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季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的眼尾好像都染上了些许脆弱的绯色。
季绵说不清楚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感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手,在青年的头顶上碰了碰。
*
果真如他所想,傅尘身体本来就不算是特别好,这次淋了雨心里面又装着事,回去之后就病倒了。
他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连主角受陈雪回都来看了他几次。
这位行事果决的起义军领头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眉头都皱紧了,转眸看到在外面等着的季绵眸色才又稍微温和了些许,朝着他点了点头。
季绵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毕竟是主角受,傅尘又是主角攻,在陈雪回眼皮底下,他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明明傅尘现在和陈雪回没有半点那种感情的苗头。
小哥儿抿了抿唇,又慢慢地想到了之前傅尘在马车上跟他说的话。
说实话,他虽然不小心和傅尘睡过了,但是从来都没想过傅尘会喜欢他,他以为,傅尘对他的感情,大概就是对患难与共的朋友或者亲人。
主要是,就傅尘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喜欢像陈雪回那种明媚又智多近乎妖的人。
而他€€€€季绵真的很有自知之明,他不聪明,有时候还有点傻,他不知道主角攻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他想得多了,心里面就有了一种自己扰乱了傅尘命运的感觉。
要不……他离开傅尘好了。
不过他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现实,很快就被傅尘无意中堵了回去。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病都没好全,就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又开始上岗处理公事。
季绵不知道他处理的那些事有多重要,也不好直接阻止他,只能每到饭点就去军营给他送药。
他们家到傅尘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也不算远,季绵又不怎么喜欢使唤人,所以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但是他没想到,这送个药竟然都能出事。
他前脚刚从军营里出来,后脚就被人从后面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那帕子上有种说不出难闻的味道,他心里面猛的一跳,下意识地想开口喊人,但是还没等他出声,他就感觉眼前一黑,跟着软到了下去。
他去送药的时候是在中午,等着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好像是才下了雨,他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雨水混着泥土的味道。
可能是绑他的人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哥儿,怎么也不可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所以只给他捆住了双手。
他一睁开眼,面前就是不远处几个壮汉围着篝火在吃肉的场景。
“咕€€€€”
季绵中午饭都还没吃呢,刚才醒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一看到肉肚子就叫了起来。
他觉得有点丢人,慢吞吞地强迫自己别过了头,但是眼睛却不怎么听自己使唤,就算是别过了头余光都在装作不经意地盯着那几个人手里面的肉看。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了起来,“嘿,小哥儿醒了啊。”
他故意拿着肉走过来在季绵面前蹲了下来,肉刚好放在风吹过来的那个方向,味道使劲儿地往季绵的鼻子里面飘。
季绵:“。”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过于关注那块肥瘦相间,滋滋冒着油,光泽细腻味道浓郁的肉,小声问:“你们是谁呀?”
那人像是觉得好笑极了,又拿着肉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逗他逗够了才开口:“啊,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接着他的语气变得漫不经心了些:“我们是不想对你一个小哥儿做什么的,主要是,你家夫君做了点让我们不太高兴的事,得用你来让他吃点苦头。”
说完,他像是怕吓到了眼前的小哥儿,又笑了笑:“没事,等傅尘来了,我们就会放你回去的。”
季绵嘴唇动了动,没怎么相信。
围着篝火的另外几个人有些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老三,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傅尘在外面借着将军的信任耍威风,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娶的小哥儿又是什么好人。”
有人不耐烦地咬了口肉:“不过你们看这小哥儿白白嫩嫩,软得跟个面团子似的,傅尘真把他放心上了吗?”
“这个点傅尘都还没找过来,不会他根本就没把这面团子放在心里,任由他丢了就丢了吧。”
你才丢了就丢了。
季绵在心里默默反驳。
傅尘才不会不管他。
不过那几个人好像越想越觉得他这话有点道理,纷纷点头:“说的有点道理诶。”
“那这样,”其中一个人眼睛里面带了点可怜地看了季绵一眼:“这面团子也挺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傅尘那家伙不是感染了风寒还没好吗,这几天就又回营里了,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待在家里啊。”
“那这样,这小哥儿岂不是日日独守空闺?”
“谁知道呢,他们大门一关,谁知道他们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事?”
“诶?这小哥儿长得挺好看的,这傅尘都能天天待在营里,不会是他不行吧?”
“……”
季绵都有点无语了,这一群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嘴碎呢?
不过他倒是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听这些人说的话,大致可以推测出他们也不是什么特别穷凶极恶的人,他的安全应该暂时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