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绵没有说话。
主要是,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脑子不好使,就只好听话一点,别给人添麻烦咯。
青年看着他的样子,身上的严肃又悉数散了个干净,懒洋洋地抱着他,把脑袋放在了他的酒窝里:“不要害怕,我会安排人保护你。”
不会让昨晚的事发生第二遍了。
小哥儿的耳垂生得极其漂亮,看上去就像是含苞未放的铃兰花苞,傅尘看着看着,思绪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轻轻含住了那粒小花苞,用一侧的犬齿捻了捻,说话的时候都含含糊糊的:“绵绵。”
“你昨晚吓到我了,”他理所当然地指责,“你得补偿我。”
两个人身体靠得很近,他有些什么反应季绵一清二楚,说实话他是个身体功能正常的人,大早上被这人这么一舔,也有了点躁动。
他和傅尘现在是正经夫妻,而且,上过一次和两次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吧。
小哥儿没花什么时间就说服了自己,湿漉漉的眼睛难耐地闭了闭,小声喊:“夫君……”
*
后面季绵就真的很听话地都待在了家里,主角攻说有让人在家这边保护他,但是家里面并没有多出来一个人。
他还有点疑惑的,直到有次在院子里树下看话本,树上面突然掉下来了一个瓜子壳,他愣了愣,一抬眸,就跟树上的黑衣人对了个视。
季绵顿了顿,不知道应不应该装作没看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树上的人就轻咳了一声,小声喊他:“夫人,该翻页了。”
季绵:“……哦。”
他没想到这人还挺自来熟,自顾自地就跟他聊了起来:“诶,夫人,这本没有昨天那本好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那本的结局呢。”
“那富家小姐最开始对那穷书生那么卑微,要是有个人这么对我,我巴不得把祖坟都迁进他们家,也不知道这穷书生在傲什么……”
槽点太多,一时间季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阵之后,还是忍不住加入了他:“那书生最开始是觉得富家小姐地租太贵,所以才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
“不过最后那小姐竟然还原谅了书生,要我看,他就应该追妻火葬场,把骨灰都扬了的那种。”
黑衣人虽然不知道“火葬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大抵猜测得出来,啧了一声:“我也觉得这个结局不好。”
季绵笑了笑,“要不我把那本书书借给你看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也好,多谢夫人。”
“……”
就这样,季绵的“小黑屋”生活其实过得还算是不错。
但是傅尘好像就不是很快乐了,每次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
季绵帮不了他什么,就只能在他露出想要睡他的意思的时候顺从一点。
但是这种状态坚持了挺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那么弄,季绵摸了摸自己逐渐亏虚的肾,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于是,在又一次傅尘跟他酿酿呛呛之后,他撑着疲倦得动都不想动的身体翻身压在了这人的身上。
吃饱了的青年格外好说话,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声音有些哑地低声问他:“怎么了?”
“。”
怎么说呢,承认自己不行这件事确实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他是真的不行了QAQ。
季绵抬眸,眼尾都还带着餍足的绯色,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一句话在嘴里辗转了许久,最后才闭着眼睛,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道:“夫君……”
一开口,他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磕磕绊绊地换了一句话:“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不高兴也不能用他发泄啊可恶!!
青年耐心极了,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轻颤,性感得让人耳红:“没有。”
就、就很像是吸足了人精气的狐狸精TvT。
季绵被他勾得耳朵都红了,压根儿就不敢看他,最后只能慢吞吞地叹了口气,又翻身在他旁边咸鱼躺:“哦。”
算了。
他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这还能帮主角攻调整一下情绪,这……大概也算是舔狗舔的另一种形式叭。
小哥儿苦着脸,闷闷想,大不了€€€€大不了他以后多喝点补药好了。
在傅尘的勤勉下,很快起义军就打进了京城。
在京城的朝廷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不堪一击,在傅尘跟着陈雪回攻进皇宫的时候,皇位上那个老头竟然才刚吃下了“仙丹”,抱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嫔妃想要继续胡闹。
他看到穿着戎装的陈雪回一行人,不悦地皱起了眉,张嘴想要喊人进来把这几个不识趣的给拖出去。
但是他喊了好几声,外面都没有别的动静传进来,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脑子瞬间清醒了。
知道自己这个皇位坐不了多久了,他竟然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一脚踹开了刚才还在辗转承欢的嫔妃,吓得涕泗横流,像狗一样爬着过来想要拉站在最前面陈雪回的衣角。
陈雪回居高临下,眸色冰冷地看着他,他以为自己还有点机会,急急忙忙地开口:“英雄€€€€英雄饶€€€€”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陈雪回一刀劈了下来,沾血的人头在汉白玉的地砖滚了一圈,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他惊恐得满脸是泪的表情。
这样的皇帝,竟然能生下像太子殿下那样的人。
傅尘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朝着陈雪回深深地拜了下去:“陛下万岁。”
身后的人纷纷反应过来,像是潮水一般纷纷俯身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雪回登基,国号为晨,改年号为覆光,然后他大赦天下,更改前朝不合理的制度,严正官风,已经看得出来是个明君的模样。
傅尘想,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也算是实现了当初太子殿下的遗愿。
不过也不是全都是好消息。
在陈雪回登基之后,按理说是应该论功行赏,而傅尘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功臣就更应该位列高官,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陈雪回安排好了所有跟随他的人的去处,却没有给傅尘安排任何职位。
直到一次宫宴,陈雪回开玩笑似的开口说要把他的妹妹嫁给傅尘,众人才反应过来,傅尘这是功高盖主,被陈雪回忌惮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在官场上是很常见的事。
傅尘的能力众所皆知,陈雪回是个皇帝,他手段果决心思细腻,不可能不会多想。
而这个把公主嫁给他的提议,就是给他的最后机会。
要是傅尘答应了,就相当于是陈雪回手里有了他的软肋,那陈雪回也可以放心相信他。
但傅尘顶着众多人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侧目瞥了一眼那边眼神有些茫然,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给傅尘塞人的小妻子,淡声拒绝了,并且自请出京。
“臣这几年辗转从沉水县到京城,从京城南下,后来又从江南回到了京城,明明才过了几年,却像是已经过了大半辈子。”
“妻子季绵这些年一直在臣左右,说起来,臣和他成亲这些年,从没有认真陪他安静地过过一天。”
“所以,希望陛下能体谅臣想要躲懒的心思,放臣出京。”
他这话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明明荣华富贵,高官权势都触手可得,但他却非要和家里的小哥儿一起去穷乡僻壤里吃苦。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越加复杂,主位上的陈雪回定定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爽朗地笑了起来。
仿佛他还是以前喜欢一身红衣的将军,举起酒杯,朝着傅尘远远地敬了他一杯:“行,我允你衣锦还乡。”
然后,在第二天一早,他就发下了圣旨,傅尘任沉水县知县,立刻上任。
立刻上任,听到这几个字季绵都愣了愣,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傅尘,但后者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神色淡定地接过了圣旨。
确实是早就预料到了,等着宣纸的太监一走,傅尘就让人随便收拾了些行李,竟然就准备着出发了。
季绵惊呆了,傅尘看他这幅样子没忍得住笑了笑,随手摘了一朵旁边盛开的白山茶递给他玩儿:“怎么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哥儿嘟囔了一句,但身体却是十分诚实地接过了花,“夫君,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呀?”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傅尘却听明白了,笑了笑:“嗯。”
他跟着陈雪回两年左右,对他的性格也算是比较了解,这种事也不难猜。
“哦。”季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轻声喊:“夫君。”
青年耐心极了:“嗯?”
季绵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问:“你最开始读书的时候就想,当个清廉的官,庇佑一方百姓,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
傅尘倚着走廊上的柱子,垂眸看着他又笑了笑:“怎么会这么问?”
季绵吹下了眸,盯着自己的手里的白茶花有些发神。
他的任务本来就是帮着主角攻走上人生巅峰,如果没有他,按照原著摸运行轨迹,那主角攻就会和陈雪回在一起,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他一个人。
退一万步,要是不是因为他,傅尘拒绝了陈雪回提出来的要他娶公主的提议,那他现在也是高官厚禄,甚至还是皇亲国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带着他回沉水县做一个小小的知县。
但没一会儿,青年温热的手掌就放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想什么呢,你这小脑袋。”
“在沉水县,我也可以当个清廉的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何况……”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哥儿,哼笑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了。
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能比眼前的小妻子更重要。
季绵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抬起头一双猫眼睛盯着他看:“何况什么?”
傅尘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声:“想知道?”
小哥儿猫崽子似的点了点头。
但青年视线往下,十分自然地在他纤细的腰上晃了一圈,逗猫似的轻笑:“晚上主动点?”
季绵:“……”
他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盯着这人慢悠悠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
他们下午的时候就出发了,却没想到,在京城郊外的小长亭,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迟初拦下了马车,朝着马车内行了个礼:“傅大人,草民奉长宁公主的命令来给您送行。”
诶?
季绵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方面他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长宁会让人来送他们,一方面……长宁已经在建国那日就自缢了呀。
但是他旁边的傅尘却只是挑了挑眉,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很多意外,掀起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你不用来送我。”
身着绛紫色长衫的云迟初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他这句话,朝着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看起来他也没想跟傅尘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季绵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捏了捏身边青年的手:“夫君,他为什么会来送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