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年,邓离竟差点忘记,眼前这个女人从十二岁开始就算计别人,她竟是疏忽了。
她刚刚答应了什么来着?阿离姐?
此时,女人牙口咀嚼着口里的脆苹果,她能听见鲜汁爆满口腔,喉咙微微滑动的声响,她用看着猎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带着骄傲,带着不屑。
她仿佛就是她手里的那颗红苹果,已经被她啃得体无完肤,吃干抹净了。
邓离后脊梁微微散发出一股寒意,难道说,她和简秋雨的恋爱生活过腻了,要找她这个人来解闷是吗?
她控制着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宋小姐,玩笑不带这么开的。”
宋迟穗翘起二郎腿,裙摆开叉处露出一痕白大腿,她的腿轻轻摇晃着,好像两条美玉交织在一起。
“阿离姐,你最终还是认我了,是吗?”
“不好意思,我最后说一遍,你认错人了。”
说罢,她将钥匙扔在桌子上,发出刺耳声响:“记得把门锁上。”
宋迟穗才不在意邓离给她表演的那些虚的,她如今也已百分百确定,黎安就是邓离,不然那盏灯又如何解释,不然对她的关心又如何解释。
只是,她不肯认她,看来如此下去,时间会越拖越久。
这个十字牙村,不应该是困住邓离的囚笼,她不属于这里,她属于更为广阔的天空。
回到鱼摊后,邓离早已不见的踪迹,仅剩下陈小转和其余的工人收拾着东西。
“今天的鱼已经卖完了哟,我马上就要下播了,明天早上八点,家人们我们继续啊。”
她刚扣下手机,眼前不知道何时飘来一个白衣少女,她总是高高在上,纵然裙子被溅满了血污,她也像是不染凡尘一般。
陈小转不去理她。
“阿离姐呢。”
“这里没你找的人。”她抬起头回复她。
“你不说,我也可以找的到她。”宋迟穗站在太阳下,翻手看着手里的宝石戒指:“还有。”
她转过头去,一双小鹿眼和她几乎平视:“你们的演技太拙劣了,情侣之间,不是你们这样的。”
陈小转耸肩:“我们两个人的爱,早已经血浓于水,老妻老妻了。”
宋迟穗吃口闷气,这个日本留学的小姑娘,倒真的有几分姿色,也有几分阳光,聪明,难道,她比她更吸引人吗?
“胡说,从头到尾,我的阿离姐都没有看你一眼,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陈小转叉着腰:“哦,我家安安姐也从未正眼看你,她不仅不喜欢你,还有点讨厌你。”
讨厌?
她眼里闪烁着迟疑,真的讨厌吗?她感觉到了,邓离不似从前那般,温柔盯着她,主动和她贴近,满眼都是她,护着她。
现如今,倒时时刻刻远离她。
一下子,她眼里笼罩层薄薄的雾。
陈小转见她如此,立即来劲,她挥动着手里的刀:“你知道,安安姐是怎么教我杀鱼的吗?”
宋迟穗睫毛垂着,黑色瞳仁微微朝她一转,睥睨着她。
她开始形容。
她开始想象。
想象邓离站在陈小转身后,双臂圈住娇小的她,一手握着她的右手,教她如何使用刀具,一手按在陈小转手上,两个人按着巴掌大的小鱼,在那练习如何杀鱼。
“安安姐,是这样吗?”陈小转转头看她,正巧,邓离低头温和看着她:“对,你试试。”
两人搂在一起,是不是杀鱼不知道,但肯定是在谈情说爱。
她们周围的人来来去去,看她们身上冒出了粉色的彩虹泡泡,咕噜咕噜,还是桃心状的。
“你骗人。”宋迟穗一口气堵在心口,眼神狠狠弯过去。
陈小转挑眉:“骗你做什么,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嘿嘿,在一起的。”
宋迟穗吃了一口闷醋,心里脑袋里全是火,一时半会也下不去。
久而久之,她真的会想两个人或是有那么一层关系,都是成年人了,两个亲疏无别,邻居一拉拢凑合,说不定有过那方面的实践。
二十七八的年华,正直需求旺盛期,想着想着她内心拔凉,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般。
不行,不能让她继续呆在这里。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她身旁,很快,车上下来个人,恭恭敬敬替她拉开的后车座的门。
宋迟穗撩了下裙摆,弯腰坐了进去。
“她人呢。”
周喜民转过头:“小姐,她正在一处山里的池子钓鱼。”
她抚摸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没跑就行,我再最后给她一次机会。”
周喜民转过头:“小姐,这几日我们调查过了,黎安的身世,她本是外地人,高中毕业四处打工,最后发展致富了,选了这样一个村子养老。”
宋迟穗嘴角一勾:“高中毕业、外出打工、还能发家致富?”
“你听听,这几个词凑一起,是不是天方夜谭?”
“况且,她长这么漂亮,做什么事不得惹来层层阻挠,这个身份编的不行,走,找她去。”
周喜民知道小姐找夫人心切,也不敢否认她,只埋头开车,一边可怜那个叫黎安的女人,一边可怜小姐,都是孽缘啊。
宋迟穗靠在车窗,眼神漠视着窗外的一切:“我们出来几天了。”
周喜民:“回小姐,算上路上时间,快三天了。”
她反复摩挲着手指:“三天,我办事效率怎么如此低了。”
她自言自语,此刻眼里的怒火也渐渐升了起来。
车内十分压抑,都是被她强烈的气场给震慑的。
“在给她一次机会,倘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手指抓着窗外一片树枝,她狠狠一折。
玉昆山脚下有几处碧绿的深潭,深潭皆是山上雪水所化,要说有鱼,也只能是适合冰山深潭存货的鱼类,罕见的很。
深潭和一亩鱼塘一般大,潭水清澈见底,看着浅,实则一个小石子抛出去,都不带渐水花的。
人们一般用石子来检测水的深浅,水花越大,实则水越浅,那些看上去平静无波,落石而下,只咚一声,则是深水。
潭顶是布满了绿色青苔的岩石,上面还不停集聚着水珠,一滴一滴,缓缓汇聚成溪,归顺于深潭。
潭边坐着一个黑衣女人,她身旁支着一黑色鱼竿,身体隐入茂密的茅草根里,一动也不动。
钓鱼最忌讳有人走来走去,没一会儿,身旁就响起穿梭于草丛间的脚步声。
邓离压着眉,心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那道白色的身影站在水潭边,娇俏的影子倒影在潭里,一张精致的脸正怔怔看她。
邓离被她的目光吓到,手指头在膝盖上来回敲打:“你吵到我的鱼了。”
宋迟穗抱着双臂,声音要比之前要冷淡些:“这个深潭并无水草,没有水草,水至清,水至清,哪里来的鱼呢。”
她笑笑:“宋小姐有所不知,有的鱼就适合生活在这干净的水里,还有,这里虫子众多,你还是注意些,别一会真的过敏了。”
宋迟穗并不理会她说的话,正要往前,眼前却落下一片翠绿的毛桃树叶,它在空中翻转了几下,落在宋迟穗脚跟前,正要上前时,见那叶片上趴着一只嫩绿的虫子。
“阿!”
宋迟穗吓得后退一步,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邓离转过头,见她指着地上的小绿虫:“有虫子。”
她笑了一下:“就跟你说了这里有虫子,你偏来,赶紧回去。”
说罢,她站起来。
宋迟穗抿抿唇:“你帮它弄走......。”
她站起来,提着鱼竿,还有板凳,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了......。
风吹起来沙沙作响,也吹起宋迟穗一身怒火。
她闭着眼睛,迈开腿,跨过那条可怕的虫子,双手抚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重新走到邓离身旁。
“跟我回去吧,今天。”
邓离握着鱼竿的手一顿:“宋小姐,你真的认错人了。”
宋迟穗绕过她后背,站在她身侧,缓缓蹲下,带着清香,一双眼睛扑闪盯着她:“姐姐要怎么才认我?”
她和她直视,眼底流露着平静:“你认错了。”
“是不是只有穗穗受伤,遇到危险,你才会认我?”
邓离挑了一下凤眸,转头看着潭水,不再说话。
潭边的风静静吹着,吹飞她的三七分刘海,发丝扫过她高挺的鼻梁,显得侧颜有棱有角。
她看呆了一会儿,两年不见,她的皮肤比之前稍稍暗了些,但却没削弱她的容貌。红红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和从前一样软。
宋迟穗抿了口唾沫,缓缓站起身。
眼前潭水被吹吹起,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吻,就在湖里。那时候身在局中,并没有过多去感受,而如今。
既然她记不起来,那就让她好好想想。
她闭上眼,右脚轻轻往前走一步,而后,纵身一跃。
一道白色的倩影跃入湖中,溅起层层水花。
也溅落好些水珠在邓离脸上,她瞳孔不由放大,眼睫毛的珍珠顺着往下掉落,宋迟穗疯了!
这湖水又冷又深,哪里是她能去的。
此时,水里的白团挣扎着,黑色的头冒出水面,双手不停扑腾:“救命啊。”
邓离蹙着眉往前一步,紧接着,又想起,自己曾经教过她游泳,她一定是在骗她。
“姐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