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绍昀不是辩论社的,之前也没怎么接触过辩论,想要当汤鹤的“陪练员”并不容易。汤鹤以为盛绍昀是口才好,是天生的善于表达,但其实不是的,盛绍昀私底下做了很多的功课,他不比汤鹤付出的时间要少。
但这些事盛绍昀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汤鹤,他说了汤鹤肯定要多想,觉得亏欠了他。
更何况,盛绍昀并不介意自己男朋友觉得自己对待任何事都游刃有余、无所不能,人嘛,总是要面子的,盛绍昀也是同样。
忽然一道女声从盛绍昀的身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小鹤今天发挥得不错,私底下应该没少下功夫。”
盛绍昀应声抬眼,这才发现纪平彤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旁边,感受到盛绍昀的目光,纪平彤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
“他很努力,也很优秀。”盛绍昀很快收回了目光语气淡淡道,“一周的时间能进步这么快,不只是努力就能做到。”
“我当然知道他的能力,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他加入辩论社,”纪平彤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其实我好奇的不是他,而是你……他这次能发挥这么好,应该也有你一份功劳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盛绍昀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好奇,眉心微微拧起,有些不悦道,“我是他男朋友,帮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抱歉抱歉,我没有什么恶意。”纪平彤赶忙摆手,片刻,又轻轻地摇头笑了笑,低声说道,“只是我以为……你不希望他走到台上来。”
盛绍昀的眼睑微垂,没有作声,纪平彤又补充说:“上周我们见面时,或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你对我的态度很排斥,好像是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似的。”
盛绍昀张了张口,说:“你想多了。”
纪平彤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所以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我觉得你只是把汤鹤当做属于你的一个“物品”,而不是一个“人”。”
盛绍昀没有解释,只说:“那你现在改变想法了?”
纪平彤微微一笑,说:“很可惜,并没有。”
盛绍昀:“……”
纪平彤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地看着盛绍昀,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伤害小鹤,至少你没有折断他的翅膀,对吗?”
“……”盛绍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道,“我不会伤害他的。”
像是在跟纪平彤保证,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其实你不用太过紧张的,”纪平彤沉默了片刻,忽而开口道,“成长不一定意味着脱离,就算是小鹤有了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也不意味着他就不喜欢你了,对吧?”
所以说纪平彤确实有着极其敏锐的感官,仨人明明没怎么交谈过,她却一眼就看出了盛绍昀在担心什么。
“……也许吧,”盛绍昀避开她的目光,很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嗓音轻轻的,说,“大道理谁不懂?但真正去做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理解”和“做到”之间横亘着一道巨大的鸿沟,就算是教科书里的圣人也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你别误会,我没有想要插手你们之间的意思,”纪平彤抿着嘴唇笑了一下,表情有些苦涩,“只是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让我想到了我……我的一个朋友,她很爱自己的男朋友,却始终没法信任他,甚至想要把他关起来……”
盛绍昀忽然笑了一下,懒洋洋地打断她:“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
纪平彤:“……?”
盛绍昀很快收敛起笑容,很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很感谢你的提醒。”
纪平彤说:“那样最好。”
盛绍昀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开口道:“对了,忘了问你,你……那个朋友,和她男朋友,最后结局是什么?”
“他们分手了。”纪平彤语气平静地说,“没有人能接受那么强的占有欲,那是一种病态,对吧?”
“是吗?”盛绍昀微微挑眉,不置可否说,“……也许吧。”
……
一旁的辩论赛还在继续进行,双方一辩陈述完己方的观点后,便进入了攻辩环节,汤鹤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仔仔细细地听着双方辩友的辩论,时不时在自己的稿子上记录着什么,他认真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抿起嘴唇,颊侧的一颗小梨涡若隐若现。
纪平彤很快就起身走了,去更前面的地方看辩论队的比赛,盛绍昀坐在原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悠悠的,越过人群的阻隔,精准地落在汤鹤的身上。
不动声色的,盛绍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想要……
想要……
想要掐着他的脖子让他看向自己,想要用舌尖去舔.弄那颗漂亮的小梨涡,想要他漂亮的眼睛里盈满泪水。
想象着汤鹤惶恐哭泣的样子,盛绍昀心底涌现出一阵无法抑制的愉悦,心脏好像快要蹦出胸膛。
不得不说,纪平彤看人挺准的,哪怕盛绍昀亲力亲为陪着汤鹤练习了那么多次,他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汤鹤的某些幻想。
盛绍昀不知道自己对于汤鹤的执念到底从何而来,也许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也许是因为汤鹤从前的喜欢太炽热,已经把他也一起烧灼了。
但无所谓,既然想了,便要得到,盛绍昀和汤鹤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压抑自己。
汤鹤会觉得自己配不上盛绍昀而主动远离盛绍昀,但盛绍有不会,意识到汤鹤将要蜕变的时候,盛绍昀只会把他攥得更紧。
病态吗?
盛绍昀想,也许吧,但这是汤鹤自找的,是汤鹤先来招惹他的,他做再过分的事情汤鹤也得受着。
辩论赛终于结束了,汤鹤第一次参加辩论赛,却意外地拿到了最佳辩手,从社团活动室出来后,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汤鹤一路上都在忍不住和盛绍昀分享。
盛绍昀忽然意识到汤鹤的话其实挺多的,他兴奋的时候脸颊红扑扑的,让人更有……想要欺负的欲望,
盛绍昀借口他们平时走的楼梯人太多了,故意带着汤鹤绕路走了教学楼侧边的小楼梯,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盛绍昀忽然反手握住了汤鹤的手腕,然后把他抵在了墙上。
汤鹤倏然睁大了眼睛:“盛、盛绍昀?”
“宝贝儿,以后不来这里了好不好?”盛绍昀厮磨着汤鹤漂亮的唇珠,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想把你关在家里,戴上脚镣,锁进笼子里,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或许是纪平彤刚刚的话刺激到了盛绍昀,也或许,这本来就是他从来没有停止过的想象。
看到汤鹤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时候,盛绍昀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把他藏起来,藏在自己的身边,除了自己,谁也不许见到。
盛绍昀的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就落在汤鹤的脖颈,表情暧昧又认真,让人下意识地感觉到畏惧。
汤鹤仰头看着他,沉默了两秒钟后,主动亲上了他的嘴唇。
就是这样一张嘴,十分钟前,还在辩论赛的舞台上舌战群儒,而现在,它正小心翼翼地贴着盛绍昀的嘴唇。
盛绍昀的唇瓣有些凉,但汤鹤的是温热的,好像要把盛绍昀一同点燃那般。
“怎么了?你是吃醋了吗?”汤鹤的声音软乎乎的,像是柔软的小猫伸出自己毛绒绒的爪子,轻轻地搔挠着盛绍昀的心尖,“……别吃醋嘛,放心,我不会跑的。”
“不行,看到你跟别人说话我嫉妒得要疯掉了,”盛绍昀的语气硬邦邦的,近乎强硬地要求道,“以后你不许跟别人说话,也不许对别人笑,不,看都不能看,你只能看我。”
“好,我听你的。”汤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点了头,目光定定地看着盛绍昀,眼眸中写满了赤诚,说,“你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只有我们的时候再摘掉,好不好?”
汤鹤总是这样,哪怕盛绍昀再过分的要求,他都可以没有原则的接受。
盛绍昀知道,汤鹤并不只是嘴上说说,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他现在点了头,汤鹤立刻就能找东西把眼睛给蒙上。
可就是这样赤诚、坦荡、没有原则,反而让盛绍昀不舍得对他做什么,他知道,如果那样的话,汤鹤就会真的变成自己的笼中鸟。
“……逗你的,宝贝儿。”盛绍昀低低地笑了下,啄咬着汤鹤颊侧的那颗小梨涡,说,“你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很好看,我不舍得把你私藏起来。”
“可是……”汤鹤犹豫了一下,很小声地说道,“可是你好像很不开心,我是想让你开心的。”
“我现在就很开心。”盛绍昀弯了弯眼眸,松开了桎梏住汤鹤的手,说,“走吧,去吃晚饭,一会儿还得上晚自习呢。”
汤鹤张了张口,还想说点儿什么,盛绍昀又问他:“想吃什么?”
他故意调侃似的跟汤鹤说:“今晚上别吃食堂了吧?跟着你吃了一周的麦多,我实在是吃腻了。”
“……”汤鹤沉默了片刻,最终没再聊刚才的话题了,顺着盛绍昀的话接了下去,说,“嗯,不吃食堂了,你想吃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
结果俩人最后还是吃了食堂,他们在小楼梯里黏糊太久了,来不及去别的地方了。
买了馅饼之后,俩人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盛绍昀做回座位上,若无其事地写起了作业,汤鹤也把作业翻开,然后撑着脑袋发起呆来。
作业本上的题目太简单了,很没意思,汤鹤的思绪早就飘远了,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刚才是片段,闪过盛绍昀那低沉而喑哑的声音。
汤鹤能感觉到,自打自己决定要参加辩论社之后,盛绍昀的心情好像一直就不太好。
在盛绍昀身上,汤鹤恍惚之间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盛绍昀好像很害怕失去他,虽然,汤鹤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汤鹤能很真切地感受到。
其实汤鹤自己是不在意的,如果他的成长会让盛绍昀觉得不安的话,他愿意回到曾经的状态,哪怕那样的话,惶恐不安的人会变成他,他依然不在乎,只要盛绍昀觉得开心就好了。
可盛绍昀显然不愿意那样做,盛绍昀的情绪似乎很矛盾:他一边想让汤鹤成长,一边又害怕汤鹤成长。他希望汤鹤飞得高高的,又害怕汤鹤从他的掌心飞走。
所以汤鹤也觉得很矛盾,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盛绍昀不再继续纠结下去了,只要盛绍昀觉得开心,让他干什么他都可以的。
人类的感情真的好复杂哦,汤鹤余光瞥见习题册上的题目,有些烦闷地戳了戳笔尖,心想,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数学题一样简单就好了。
似川
小鹤,平平无奇的数学小天才
第48章 “他永远顺从”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俩人的关系都维持在现在的状态,不能说不好,但就像是有一层薄薄的沙挡在了他们之间,让他们无法完全交心。
盛绍昀好像总是下意识地以为汤鹤要从他的身边离开,所以经常会表现得患得患失,可他又希望汤鹤能够成长,于是他的行为便显得十分矛盾。
他会鼓励汤鹤参加各种活动,会尽自己所能地帮助汤鹤,也会欣喜于汤鹤的取得的成绩,可每当汤鹤真的站在了更高的舞台上,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后,他又感觉到十分痛苦,好像心脏被人剜走了一块。
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是一种病态,纪平彤说这句话的时候盛绍昀是不在乎的,可后来的很长时间里,这句话就像是刻在了盛绍昀的脑海中似的,像是咒语,也像是谶言。
盛绍昀许多次都想亲手把汤鹤的翅膀折断,他甚至订制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点点地完善自己的计划,可他却始终做不到,他想让汤鹤哭,却又最舍不得他哭。
理智与感情在反复地拉扯,现实与幻想不断交织,盛绍昀无计可施,只能一次次地隐忍。
其实痛苦的并不只是盛绍昀一个人,汤鹤是那么敏感的小孩儿,他几乎从一开始就感知到了盛绍昀的心情,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汤鹤对感情的所有体验都来自于盛绍昀,是盛绍昀带领他在这个未知的领域中探索,他就像是他的灯塔,而当灯塔变得晦暗时,一整片海域都会迷失。
于是汤鹤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顺从,无论盛绍昀说什么,做什么,汤鹤都永远顺从。
有时盛绍昀会说一些很过分的话,会很恶劣地要求汤鹤做一些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比如要汤鹤戴上脚链、项圈,要汤鹤只准看着他,汤鹤总会尽自己所能的满足他。
只要盛绍昀想要,汤鹤什么都可以给,汤鹤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伦理、道德,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饶是如此,盛绍昀却还是无法心安。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六月底的期末考试后,学校里便正式放寒假了。
开学后他们就是高三了,即将迎接高中生涯中最辛苦的一年,但长桐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动辄四十多度,是以学校还是决定给这些准高三的学生们放一个月的假,让他们在家里避暑,也是整理心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高三。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尖子生班的教室里难得热闹,一想到要放暑假,这群好学生们也坐不住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班里闹哄哄的,说话声没断过。
夏天本来就热,心烦的时候就更热了,汤鹤坐在座位上,只觉得坐进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里,马上就要被焖熟了。
汤鹤不在意什么高三还是三高的,也不在乎放不放暑假,但他今天的心情确实不太好,上课才刚八分钟,他就叹了十次气了。
辩论社那边儿有个为期两周的出国交流的项目,今晚上就要报名截止了,但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汤鹤和盛绍昀的关系陷入了僵局,汤鹤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