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沐杨的父母负责婚礼策划,打电话让他们周末去拍结婚照,到时候放在婚礼会场上展示。
刚开学,萧席的周末相对空闲。喻沐杨公司的培优计划则进入第二阶段,考察个人实践能力,要独立策划并制作出一个智能家居产品出来。
要求是要在公司现有的一件产品上进行创新,创意可以很小,但必须要新,改良不算。
喻沐杨本科读的是电子工程学,做了个光感吊灯,随客厅主要光源增减光的强度和明暗,从此彻底解放双手,不用再担心出门没关灯,或者要人为调节灯的亮度。
他的这个设计聪明但不完美,仔细想其实可替代的方式很多。不过要求是“新”,喻沐杨也做到了新,总体来说,他对这次考核的结果还算有把握。
周五熬了个大夜,喻沐杨的咳嗽就更严重了。周六,萧席让他在家躺了一天,充分放松身体,还给他做了饭。
萧席的厨艺不上不下,所有食材都能炒熟,但不能追求味道。
喻沐杨被他翻来覆去伺候了一天了,一顿整觉都没睡过,只想快点吃完饭早早上床睡觉,一顿饭吃的格外敷衍。
吃完饭,萧席又拿来药给他吃。喻沐杨和水吞下药片,发现萧席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下意识舔了舔。
萧席别过视线,没一会儿又看了回来。
喻沐杨不懂萧席最近为什么总盯着他的嘴唇看。
为什么督促他一天三顿吃药,但又很希望他病到不能自己洗澡换衣的样子。
为什么要给他做了好吃的,为什么好奇他下一次的雨露期。
最最不解的是,他实在想不通,萧席为什么要把马拉松那天的官方照片洗出来,摆在客厅里。
他们俩都不是热情好客的人,他不知道那些照片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提醒他,自己当天有多狼狈吗?
客厅的电视机下方,摆着马拉松赛事方发布的两张返图。
一张,萧席跑在前面,喻沐杨跑在他身后,他们之间由一个水瓶相连。因为微妙的取景位置,照片里并没有出现水瓶,乍一看他们俩仿佛牵着手。
第二张,终点线近在咫尺,萧席在笑,喻沐杨侧过头看他,似乎也在笑着。
喻沐杨不懂,问了萧席也不说。
爱说不说,反正那两张照片喻沐杨也很喜欢。每天一进门,他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要在那两张图像上停留一阵。
好像他们真的很相爱一样。
好好笑。
第39章
约好了周日拍结婚照的, 最后也没拍成。
周六晚上吃完了饭,喻沐杨精神恹恹,很早就睡了。
萧席不让他关着房门睡, 喻沐杨怕把感冒传染给他,就表现得有点犹豫。萧席坚持, 说这种感冒不会传染,叫喻沐杨最近睡觉都不要关门, 他也不会关门, 哪里难受了喊一嗓子就听到了。
喻沐杨的嗓子有点哑, 吞咽都费劲,心说就算很难受,自己哪来的力气喊萧席?
可萧席露出了一种很担忧的神情, 最近对他也确实很体贴,真的很不想让他生病一样。喻沐杨就忍住没反驳,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慢慢腾腾回了房, 没有关门。
睡了不一会儿, 喻沐杨又开始发烧,头脑一片混沌, 总感觉有个人抓着一桶冰水从头到脚地浇他, 一遍一遍;他全身冰凉, 虚汗浸透他的睡衣,湿了的睡衣紧紧贴着他的前胸后背, 像道枷锁滞住了他的呼吸。
好在后来萧席来了, 不知道几点, 手掌覆盖他的额头。
“凉……”喻沐杨躺在枕头里,头发半干不湿的, 不满地躲开。
“是你太热了,”萧席的声音听起来又厚又重,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么烫,你难受怎么不说?”
不知道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喻沐杨没在这句话里听出任何责备或者不耐烦,反而感受到了很真挚的关心。
萧席的语气让喻沐杨想起自己的妈妈,读高中的时候,他打架打进了医院,苏醒后发现田媛趴在他床边,感觉他醒了,田媛也马上惊醒,用同样的语气问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么什么都不跟妈妈讲呢?”
于是喻沐杨哭了。
17岁的喻沐杨和28岁的喻沐杨一起,用手背盖住眼睛,呜呜流泪。
幸运的是,17岁的喻沐杨和28岁的喻沐杨最后都被拥进了一个怀抱,暖和又踏实,让他可以放肆大哭。
而且,17岁的喻沐杨和28岁的喻沐杨都很喜欢萧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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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是清晨,喻沐杨的身上穿着和昨天不同的睡衣,床单和被罩柔软干燥,泛着淡淡柔顺剂的香。他没有那么难受了,就只剩头疼。
他坐起身,缓步走到萧席的房间门口,看到萧席正在床上沉沉睡着,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但其实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
哭得晕晕乎乎的喻沐杨被萧席抱到医院去打了一针退烧,回家之后,萧席把门窗都关起来,用温水给他擦了擦身体,最后给他套上睡衣。
喻沐杨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萧席一晚上围着他做了好多事,他可能吐过,也不知道吐到了哪里,反正目之所及都很干净。
萧席肯定累坏了吧?
喻沐杨第一次对这场婚姻有了点实感。
想到婚姻,喻沐杨才终于想起来,他们今天约好要去拍结婚照的,喻沐杨的爸妈也会去。
他又折回房间,从床头的一大堆药盒和说明书底下翻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爸打电话。
“小萧早上就跟我们说过啦,”喻爸爸听起来心情很好,一点都没有被临时爽约的懊恼,“没办法,他的工作就是教书育人嘛,学校找他有事,他当然得会去啦……”
喻沐杨钝钝地“噢”。
“小萧懂礼貌,还一直跟我们道歉,让我们不要怪你,”喻爸爸继续说,“你也好好跟他说,说我们能体谅他,下周再去拍就是了。”
“行。”喻沐杨说着,突然听到隔壁房间有些响动,萧席下床过来找他。
“你妈妈总念叨着要拍一张全家福,都跟人约好今天早上做头发啦……”喻爸爸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我们也想问问你的意思,看你们拍照那天,要不要把小萧的父母也请过来,我们两家也好见一面。”
萧席的父母?
喻沐杨想到之前在餐厅那次,萧席的妈妈走过来,忽略他,开始和萧席说话……
“你们俩要是觉得为难也没事,我就是顺便问问,”感觉着儿子的沉默,喻爸爸主动降下台阶,“我们也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希望跟双方父母有太多的交集……但是见一面总是必要的,如果觉得这种场合见面不太正式,那就由你们来主导一次晚餐,把两家人叫到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喻沐杨可以往窗口走了几步,不太想和萧席分享通话内容,说:“那我去问一下。”
喻爸爸放心了,笑着附和了几声,“萧席这么懂礼貌,他的家长也一定是明白事理的人,我们杨杨应该不会受委屈。”
挂了电话,萧席走过来,问喻沐杨感觉怎么样。喻沐杨说好多了,谢谢他昨晚的照顾。
萧席欣慰地笑,抚着胸口,说昨晚真的吓到他了。
“叫你你不答应,问什么都不说,就一直哭……”萧席说,“把你送到医院,可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吧,你又一下子变得很平静。”
喻沐杨有点不好意思了,压了压自己的头发,“我以前也不这样。”
“你发烧了嘛,”萧席换成体谅的语气,“对了,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让你有时间过去验个血。”
“验血干嘛?”
萧席耸肩,“不知道。”,“可能看看你的各项细胞的指数,怕你没好利索吧。”
“哦。”喻沐杨也没纠结,昨天萧席只给他擦了身体,他头发上沾了好些汗,生怕有味儿,就想去洗个澡。
“把风暖打开。”萧席在他身后叮嘱。
喻沐杨觉得好笑,秋天才刚来,外面天天艳阳高照的,还让他开着风暖洗澡?
脱掉上衣,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场感冒又让他瘦了一圈,但也跟“弱柳扶风”这种仙气飘飘的词没有半点关系,萧席真的不用替他操心。
他们俩都折腾了一晚上,喻沐杨从浴室出来后,萧席紧接着进去洗。洗完澡出来,他晃着挡眼的头发,开始张罗两个人的早餐。
喻沐杨想去帮忙,却被萧席以“不能使唤病号”的理由按在座位上。喻沐杨就趁机看看萧席。
不得不承认,萧席最近突然变了很多,更温和,跟他的关系也更亲近了,喜欢摸他的头发,喜欢边走边从后推着他的肩膀或者腰,很小的事情也会征询他的意见。白天上班的时候,喻沐杨也会收到萧席的信息,问他晚上吃啥,想不想吃鱼。
有很多次,喻沐杨都差点以为他们俩的关系有了变化,有没有可能,误打误撞,爱情就真的诞生在他们两个之间?
但这种念头一旦冒出来,就马上被理智遏制。
不要再沉沦了,他告诉自己,现在已经够了,不要再沉沦了。
萧席推着你跑到终点,害你体力耗尽,淋雨生病,所以觉得很抱歉。
你去外地找他,跟他共同度过难捱的易感期,他觉得很感激。
你的事情不多,你和他很像,你不爱他,所以他愿意跟你结婚,跟你一起生活。
再贪心下去,就什么都没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吃饭的时候,萧席总在小幅度地晃头,两缕过长的头发总要垂在他眼间,搔得他快失去耐心了。
喻沐杨忍不住心虚,总觉得萧席是因为总要照顾自己才没时间去理发。
思想斗争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提议,“等待会吃完饭,我帮你修一下头发吧?”
萧席放下餐具,一脸不可置信,“你还会理发?”
“也不算多会,”喻沐杨说,“就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寝室的人的头发都是我剪的。后来我们集资买了套理发设备,我给外寝的Omega和Beta剪发,用赚来的钱一起去吃火锅。”
“这么厉害!”萧席笑着答应,“好啊,那待会就让我领教一下你的手艺。”
见他笑,喻沐杨的表情又变得生涩,挠挠头,“工具应该都带来了,待会我先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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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正好,萧席搬了把椅子到阳台,乖乖坐直,喻沐杨围着他脖子缠了一圈塑料膜布。
“挺像模像样的嘛,”看着摆了一排的不同型号的剪刀,萧席放心地闭上眼睛,“开始吧。”
喻沐杨吞了吞口水,抓起小号的剪刀,一点一点,精细地修剪萧席的头发。
闭着眼睛,萧席只能听见发丝斩落的嚓嚓声,偶尔感受到喻沐杨的鼻息,感冒还没好利索,呼哧呼哧的,把逐渐升腾起的暧昧氛围都打破了。
萧席抿唇,窃窃地笑。
喻沐杨没敢搞什么创新,只依照萧席原本头发的造型,把发梢剪短了一些。因为剪的很精细,虽然耗时长了点,但总体结果还是很可观的。
萧席对着镜子看了好一阵,露出很佩服的笑容,又跟他提议,“喻沐杨,你头发也长了,我也给你剪一剪吧。”
“啊?”喻沐杨下意识地后退,“不用了吧?”
“相信我吧,感觉也没什么难的,”萧席又对着镜子看了看, “我应该也能剪好。”
“那行吧……”
喻沐杨很好说话,也很容易上当受骗€€€€只是他没想到,萧席也会骗他。
在萧席豪放又自信的操作下,喻沐杨的一头短发变得更短,参差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