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沐杨想,他想要快乐。
可现在这份快乐里夹杂着好多好多东西,越来越不纯粹了。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好在,萧席并没有追究他为什么来了。上了车之后,他就揭开自己抑制贴的一角,浓郁的雪松气息让喻沐杨通体舒畅。
往常的雪松气息是清冷沁鼻的,今天却透露着浓郁的侵略性,呛得喻沐杨身体发软,几度迷乱。
萧席的易感期也来了。
注意到喻沐杨的反常,萧席及时盖好抑制贴,又打了针抑制剂。透明色的液体注入身体,萧席的信息素即时变得缓和,他对喻沐杨说,“抱歉,我就是想让你舒服一点。”
喻沐杨说没事,然后他们走进酒店,拉上窗帘,共享一场风月。
易感期撞上雨露期,两种信息素交织,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与默契。喻沐杨感觉自己一会儿像被拉到太阳下面烤,从头到脚都烧热到干涸;一会儿又像坠入冰川汪洋,毛孔骤然张大,双眼失神,瑟瑟颤栗。
而萧席是他拿来降温的冰,也是他取暖的火,他一刻不停地抱着萧席的脖子,箍着他的腰。腺体不断被刺入,alpha的信息素让他几乎软成一€€水,在萧席灼热的视线里,他的灵魂也即将蒸发。
喻沐杨的舌尖变得异常柔软,裹着自己的食指,除了偶尔变调的轻喘,努力压抑着自己发出情难自已的声音。倒是萧席,全程絮絮叨叨,对他说了很多话,不停征询着他的意见。
这一点很反常,以前的萧席根本不是这样的。可喻沐杨根本没有思考的力气。
这次的萧席比以往都要温柔、体贴,仿佛喻沐杨是什么脆弱的珍宝,除了时间过长与几次信息素催化下的失控,这场性.爱堪称温情。
最后的一次结束时,萧席抱着他的腰,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可喻沐杨太累了,临时标记后的Omega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意识空白。混混沌沌,只依稀听到萧席说,“以后不要再跑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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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沐杨的返程机票定在中午,萧席也改签到同一班航班。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小时,他们俩各自洗了个澡,萧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喻沐杨顶着个湿漉漉的脑袋趴在床上睡,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
喻沐杨吓了一跳,觉也醒了,双脚在半空中蹬了两下,让萧席放他下去。
“我来帮你吹头发吧?”萧席把他放下来,轻声说,“你坐了一晚上飞机,刚才又那样,应该很累。”
喻沐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萧席就推着他的肩膀一起走进卫生间,一只手举着吹风机,一只手来回翻动着他的短发,吹得像模像样。
镜子里,两人的视线总忍不住相交。最开始会默契地避开,对视的次数多了,萧席就跟他笑笑,问他,“我手艺还行?”
喻沐杨点点头,又问:“还没吹好吗?”
他分明感觉已经吹干了。
萧席看着镜子里的他,手指在他的发丝间不停摩挲,“还没有。”
“噢,”喻沐杨低下头,用力搓了搓脸,“这里挺热的。”
他的脸颊早就透出淡粉。
“空调吹不到这里,”萧席说,“我也热。”
不知不觉,他的脸也染了红。
喻沐杨没带换洗的衣服,萧席的衣服对他来说尺码都太大了,本来打算将就着先穿旧的,等会儿回家再换。谁知萧席突然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白T,跟他解释,“好像是我拿错了……”
两小时后,喻沐杨穿着他失而复得的T恤登上回家的航班。萧席本来没买到他旁边的座位,飞机进入平流层之后,喻沐杨从一场不断下坠的梦里惊醒,然后发现身边的人换成了萧席。
临近降落时,空姐给每个乘客发了一份服务调查表,1分是亟待整改,5分是非常满意。
喻沐杨抓着笔,划下全好评,又想,如果给这次仓促的旅行评分的话,应该怎么评?
动机是1分。是他的患得患失作祟,让他一天事假和下午的项目汇报,来到一个潮湿燥热的城市,结果只和萧席打了一炮。
那么性.爱是2分。一大半要归于本能,喻沐杨其实很想知道,如果那天萧席在卫生间里撞到了别的Omega,会不会也要跟人结婚,跟人家做.爱?
打住。以上这些他决定不再继续想,再想下去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轻贱。
想些好事吧。
吹头发算3分。萧席几次烫到他,他都忍了下来,Alpha拥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和修长的手指。
拿给他T恤值4分,换到他身边的座位算5分,而萧席是永远的100分……
€€€€你究竟想要什么?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
为什么萧席要是100分?
究竟是哪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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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答案,生活里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我们也渐渐习惯了一知半解地经历许多事。
临时缺席并没有给小组汇报造成很大的影响,喻沐杨制作的策划案毫无破绽,佩妮姐经验老道,临场能力强,客户当场给了他们组最高分。
接下来是公司内部评分,现场录制的汇报视频将交由公司各高层观看后打分,成绩出来时是下一周的周五,第二天就是城市马拉松赛。
喻沐杨顺利晋级,佩妮姐还是没能通过第一轮筛选。
当天晚上,佩妮姐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给喻沐杨向他表达感谢,并跟他透露自己已经决定转换跑道,成为科技产品的线上销售,新雇主正是上次参加汇报考核的甲方。
从研发到销售,再加上较好的口才,佩妮姐前途光明。
喻沐杨替她开心,这个阶段转型不容易,销售要背的业绩压力也更大。
佩妮姐却非常乐观,回复说这是她认定的路。
同样的问题反复拷问着喻沐杨:
你究竟想要什么?
喻沐杨晃晃脑袋,放下手机,开始为明天的马拉松做准备。
第38章
喻沐杨要跑马拉松这事儿他爸妈也知道。
周六早上, 喻沐杨和萧席从家里出发,到达起跑点取好号,转头就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 问他们在哪儿。
喻沐杨和萧席在6号起跑点附近的大树下找到了爸妈,田媛拿出一颗鸡蛋, 在两人脸上滚了一圈。
喻沐杨不禁质疑,“我怎么记得滚鸡蛋没有这一层意思?”
田媛“哎哎哎”地打断他, “反正就是祝福你们俩这次比赛顺顺利利。”
“行吧。”喻沐杨的脸刚被鸡蛋滚了一圈, 转头看着正在接受鸡蛋洗礼的萧席, 一副想要反驳却又必须得憋着的表情……他低下头,抿着嘴憋笑。
滚完了鸡蛋,他们俩跟喻沐杨的父母告别, 去找夜跑队的成员们汇合。他们决定像平时训练那样,正式比赛时也一起跑。
之前训练时是在夏天,可等比赛来临,城市里已经入了秋, 空气变得凉爽。
喻沐杨看着周围的Omega同伴, 大家都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他也跟着变得紧张。
人一紧张, 总是会下意识地寻找让他感觉安心的事物, 喻沐杨不自觉地往前方看, 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萧席。
高高大大地挺立在前方,像座灯塔, 像支坚定的铆。
夜跑队距离起跑线有约五十米的距离, 加之参赛人数众多, 发令枪响起时,他们其实听不太到枪声。不过比赛正式开始的那一秒, 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紧张感瞬间传染给所有参赛者,喻沐杨深呼吸,然后随着队伍开始慢慢向前移动起来。
起初的速度不快,他们那支夜跑队保持着平时训练的队形跑了三公里,从中段到末尾逐渐有人跟不上了,慢慢落到喻沐杨身后。
秋风吹拂,将满头满身的汗水吹落了,喻沐杨没觉得有多累,始终注视着萧席的背影,匀速跑到了赛程的中段。
路两旁每隔500米都有营养站,喻沐杨看到萧席问其中一个摊位拿了两瓶水,然后明显降速,落后至他身边。
“一起跑吧,喻沐杨。”萧席对他说,递给他一瓶水。
此时喻沐杨的内心正在摇摆着要不要减速,毕竟减速后再加速很难,体力会在放缓脚步的几秒钟后迅速衰退,肺会疼,呼吸变得难过,两眼昏花,最后就变成了走。
每次都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喻沐杨伸手握住萧席递来的水;不过萧席并没有放手,意识到喻沐杨握上了水瓶,就牵着他跑了一段。
后来路边的裁判朝他们吹哨警告,萧席松手,回头对喻沐杨耸了耸肩。
大喘着气,喻沐杨嘴唇开始泛白,却重重点头,示意自己还能继续跑。他其实想告诉萧席,不用搞什么水瓶、拉手之类的操作,只要他朝自己勾一勾手指,自己就会追着他一直跑下去。
他都跑了12年了,短短一程马拉松而已,没什么跑不下去的。
最后四分之一的路程,喻沐杨的体力逐渐枯竭,示意让萧席别管自己继续跑。
萧席回头看了他几次,似乎在加速冲刺与留下劝说之间犹豫了一阵,喻沐杨甚至感觉萧席的脚步变得快了一些。不过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看到萧席向后转了一个小弯,来到他身后,推着他继续往前跑。
裁判再次吹哨,输入他们的参赛号码后,向他们举了次黄牌。
萧席让喻沐杨别在意,但喻沐杨根本顾不得在意。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全身热烘烘的,只剩两条腿像绑了组发条,机械地拉扯着他往前跑。
一直跑到感觉自己就要晕倒了,空气变成了团状的实物塞在他的耳朵里,堵得他只能听到自己不断上涌的气血。喻沐杨很想咳嗽,又怕咳出今早喝掉的稀粥,甚至咳出团血来,吓死萧席。
全身都要散了,天与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渐渐模糊之际,前面的一块环拱分完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到终点线了。
身后,萧席的推力松了,换到他旁边跑。他心想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狈,再大的风吹不掉他身上的汗水,额前有两缕头发耷拉下来,在他两只眼睛前面来回晃。
突然好奇,萧席此刻也这么狼狈吗?
喻沐杨费力转了一下头,萧席却突然大声说:“喻沐杨,在拍照,笑一下!”
喻沐杨讷讷,“啊?”
下一秒,他们穿过终点线,跑完了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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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滨市天气多变,到达终点没多久,就落了很大一场雨。
新闻车从终点开往赛程中段,捕捉冒雨奔跑的参赛者的身影。喻沐杨和萧席,以及已经到达终点正在调整的几百个选手不得不冒着雨穿越公园,累哇哇地找到最近的避雨点躲雨。
喻沐杨的爸妈最后也没在终点给儿子和儿子的男朋友拍张合照,看到天气不妙,他们就提前找地方避雨去了。
喻沐杨和萧席却结结实实地淋了一场雨,起初只觉得倒霉,到达避雨点不久,喻沐杨就着凉晕倒了。
喻沐杨病了小一个礼拜,最开始的三天一直在发低烧。萧席好像对这件事很自责,总说不该勉强喻沐杨跑全程。
而且在他们俩接近终点时,裁判忍无可忍,终于罚了他们俩红牌。好在念在他们俩总归到达了终点,赛事委还是给了他们两块的纪念奖章。
奖章寄到家里,喻沐杨兴奋地不停咳嗽,萧席拿了止咳糖浆和温水给他,盯着他喝下去。
喻沐杨吞了一瓶盖糖浆,€€得他天灵盖都要开了,赶快灌了一口温水。萧席看了他许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搓小狗似的,颇有恶作剧的意味。
喻沐杨瞪他,萧席把糖浆和温水收走了,温水剩半杯,萧席边走边把水喝光,站在水池边把杯子洗干净。
看着这些,喻沐杨觉得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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