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喊楼告白的黑皮Omega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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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他却踟蹰,要从哪里开始讲呢?

所幸没纠结太久,门外就突然传来€€€€几声。喻沐杨忙不迭打开门看,萧席的整个后背都倚在墙上,皱着眉从外套口袋里找钥匙。

见他来了,萧席嘴里嗫喏:“喻沐杨”,翻找的动作却没停€€€€

萧席喝醉了,浓重的酒气钻入喻沐杨鼻腔,他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护住肚子。

外面好冷。

萧席的身上沾染着秋天的寒气,随意换了鞋,晃晃悠悠地走到客厅里,倒在沙发上。

“嗯……”他闷吭一声。

“你怎么还没睡啊?”似乎是觉得客厅的灯光太强,萧席抬起胳膊,挡在自己的眼睛上,“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喻沐杨摇摇头:“没有。”

心情差,预感也不好,喻沐杨的全部理智都在劝说他赶快回房,直觉却让他留下来,就待在原地。

求求你了,不要叫醒我。

可能躺得不太舒服,萧席不停扯着领带,扯松后又解开箍在脖子上的几颗纽扣。

“怎么不去睡啊?”萧席仰躺着,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说, “别担心,我没事儿,就是多喝了两杯……”

冷,好冷,喻沐杨的眼眶干涩。

“你跟谁见面了?”隔了一阵,喻沐杨问。

“小邓,就之前给我当了一段时间助手的那个Omega,他最近心情不太好,院里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我就陪他坐了一会儿……”萧席的声音很慢。

一个音节一刀,剜在喻沐杨心上。

好冷,喻沐杨瑟缩着抱紧胳膊。

“小邓……”他低低地重复。

“嗯。本来只想陪他坐一会儿,后来他点了酒,一直跟我诉苦,我听着听着就多喝了几杯……不过你别担心我啊,放心,小邓的父母跟我妈很熟,我们俩从小就认识,”萧席沉声笑着,“如果你在意的话。”

冷,喻沐杨微微颤抖。

“你知道每次你喝醉了,第二天都会丢失一部分记忆吗?”

“哈哈,”萧席低声笑,“有什么记忆好消失的,我和小邓没有什么的……”

“噢。”

窗外起了风,风被窗户挡了回去,发出不甘的叫嚣。

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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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沐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第一次觉得和萧席共处一个空间是那么难捱的事。

默默躺了一阵,客厅里依旧寂静,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他起身,从衣柜最上层的柜格里取出行李箱,归置了一部分最近可以穿的衣服和日用品,开门离开了萧席的公寓。

秋天的夜晚原来这么冷!

喻沐杨吸着鼻子,机械地向前走。冷空气让他变得清醒,纠结许久的难题,终于在这个瞬间拨云见日,昭然若揭。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我明明已经那么,那么,努力了。我明明奉献了我拥有的一切……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有好多时候,我以为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哪怕这个差别在你萧席眼里其实很小很小。可是我错了,在你眼里,我也好,小邓也好,乾蕾、胡珊还有单明提€€€€我们都是“别的人”。

你并不是完全自我,也不是不会推己及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你不想知道,你根本不在乎。

所以你可以在外面和让你感到放心的后辈喝酒,我却在家里担心怎么邀请你妈妈和我的家人一起吃饭,担心你会怎么对待我们的小孩。

我一直猜测着我们会有怎样的分别,如今发现,在我猜的时候,我其实也在等。我等的不是你回过头来看到我,我等的只是一个分离的理由而已。

喻沐杨继续往下走,这个夜晚又长又冷,冻死了卖火柴的那个女孩,也熄灭了喻沐杨的攥紧的火柴的光。

老天爷没有站在他这边,这很正常,很正常。

天依旧很黑,举目俱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光灭了,喻沐杨醒了。

第43章 (倒v结束)

初秋深夜, 滨市新城区的一条街道上,只有一个踽踽独行的黑皮Omega。手里行李箱的轮子划在地面,拖出一道沉闷的噪声, 隆隆,隆隆。

喻沐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该干嘛。仿佛此刻他做什么都不合适,最好就不要呼吸了, 掀开世界的一角, 将扁平的自己填进去, 假装从没来过就好。

慢慢的,呼吸都能呵出浅淡的白气,喻沐杨越走越快, 大步往前。他想到逃离,离冷空气,离萧席,离和萧席有关的一切都远远的。

一辆出租车适时经过, 在他的身边减速, 他坐上去,在父母家和就近的酒店之间摇摆不定。

他不想回家, 不想让父母担心;又怕独处的深夜太长了, 他会气不过跑回去, 放把火把自己和萧席一起烧死……

思索良久,他告诉司机, 去机场。

一个小时后, 喻沐杨登上晚班机, 阖上双眼,义无反顾地飞往四个半小时之外的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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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 方城是燥热的,寡淡的,拥有他所需要的温暖,与同萧席几千公里远的距离。方城靠着海,候机的间隙,喻沐杨给自己订了一间能看到大海的渔村民宿。

一下飞机就打车过去,天还没亮,出租车的车头将白蒙蒙的雾气劈开,带着他接近大海。

喻沐杨坐在后座上,轻轻抚摸小腹,没再跟宝宝说一句话。

该跟你说什么才好呢?

趁意识尚且清晰,喻沐杨掏出手机,在家庭群里留言,说自己临时被公司派到外地出差,归期未定,回复信息也很不方便,请爸妈体谅。

想了想,又在公司的考勤网络里给自己请了两天事假。本来以为周日一大早没人会响应他,谁知三分钟后,主管就给他打来了电话,烦躁地问他为什么这段时间总在请假。

这段时间……喻沐杨缓慢地眨着眼睛,哦,上次请假似乎也很临时,他飞来方城找萧席。

“我有点事,”喻沐杨说,“今年到现在,我只请过一次假,这是第二次,麻烦您批准。”

“不是不让你休假,但你也不能这么临时通知吧?”主管冷冰冰道,“你三天两头请假,我也很难做,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趁双休日办,非要请着假,耽误着整个部门的工作去做?”

大晚上跑出来,走了夜路,吹了冷风,又经历了四个多小时的飞行,喻沐杨已经精疲力尽。

他不想再去跟主管较真,该做的我都做了,所以我的暂时缺席并不会对部门运转带来什么影响,我哪来那么大的影响力?

我只是,只是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而已。

耳边音流嘈杂,主管的声音忽高忽低,好像来自一个糟糕的梦境。

喻沐杨闭着眼,忍无可忍道:“我休假是因为要去打胎,之后需要一天时间休养。”

对面突然安静了。

车窗外的雾气也淡了一些,道路两旁的树木不是很高,叶片细细碎碎,像无数双欢快闪动的眼睛。

“是出于工作发展上的考量吗?”主管的声音明显变得谨慎了些,隐约透露着慌乱,“如果你是担心怀孕会影响工作,我们公司在这方面还是很能为孕夫与孕妇考量的,你大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在孕期和哺乳期解雇任何一位员工……”

喻沐杨始终沉默,主管没办法,只好软和态度,说你再好好想一想,我先帮你请几天年假吧。

耳畔总算恢复清静。

喻沐杨靠着颈枕,手掌盖在小腹上,很残忍地想,这是一个没有人期待的生命。

既然它在方城诞生,就选在方城了结也不错。

关于萧席,那些不甘与不舍,那些错位的留恋和错觉的爱情,也全都留在方城吧。

如果可以的话。

求求你了,放过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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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的条件比喻沐杨想象得要好很多,可能是新开业的关系,里面的一切设施都非常洁净。

办理入住后,服务生拎着喻沐杨的行李,带领他去往客房。常年阳光充沛的关系,当地的居民也都拥有很深的肤色,跟他们比起来,喻沐杨的肤色要浅一些,是自然偏淡的小麦色。

服务生很热情,一路都在跟他做介绍:“我们渔村是近期才要发展旅游业,往常做的都是海产贸易。所以相比起临近的海滩,你会发现我们这里的海水特别清澈,湛蓝,那是因为受到的人为污染很少。”

登上楼梯,他问喻沐杨:“先生从哪里来?”

“滨市。”

“哇,大城市!”

服务生露出开朗的笑,看得喻沐杨的心情也在忽然间放松,告诉他:“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是吗?那太好了,这样您就会一直觉得我很亲切了。”

爬上二楼,喻沐杨下意识地抚摸小腹,然后抬眼看着服务生,笑着答:“是啊。”

“那以后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您叫我小乐就行,快乐的乐。”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门卡,扫开面前的门,“希望您在妙美民宿度过快乐的时光。”

房门打开,海风裹挟腥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喻沐杨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到的是一整面的大海。

纯白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一抹橘光,仿佛墨汁滴入清水,那光芒快速晕染,顷刻间给天空染了色。

从更远的云层间钻出太阳的一隅,炽热的火红,逐渐灼透整面金色的天空;红霞与金辉缠绵在天际,倒映在海面,像支曼妙缱绻的双人舞。

“日出了呀,”小乐将喻沐杨的行李箱放在门边,把门卡放在他桌上,“我们这里的日出和日落都很美,晚上还有烟火表演,你要来看吗?”

喻沐杨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失语,“嗯。”

“好的,那等我知道了今晚烟火表演的具体时间,我就来通知您。每晚的时间都不一样,有时候晚些,有时候很早,取决于我们的村长决定放哪种烟花。”小乐朝着喻沐杨笑。

喻沐杨很羡慕他笑容里的无忧无虑,礼貌地跟他道谢。

小乐离开后,喻沐杨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最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大海。

上次因为萧席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飘忽不定,急于看到与占有,甚至忘记了这里还依傍着大海。现在想,如果那天萧席没有把他带去酒店,而是带他到海边,一起观赏日出,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那样的话,他应该还要好久好久才会死心离开吧?

就这么静静坐着,直到阳光慷慨地覆盖海面,将喻沐杨的脸颊染成华丽的金黄色,也将整个房间照得澄亮的时刻,他的手机开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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