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安在心底下意识的无声的呼唤了花€€的名字,但又马上止住了。
云安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像掉了线的珍珠落个不停。
云安的肌肤白皙细腻,如夏日的桃花,泛着柔光的粉白,红色的珠链松松垮垮的挂在纤细的手腕上,在如凝脂般肌肤的衬托下更显鲜艳。
鬼婴要来了吗?那……楚月是不是也会来?
除却那天晚上夜探剧场,云安见到楚月,除此之外他再没鬼怪状态下的楚月有过任何的交集。
她会杀了自己吗?
云安来不及多想,眼下他要面对的不是楚月,也不是鬼婴,而是死了的王树。
他跌跌撞撞的被推到棺材前,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他看见了躺在棺材里的王树。
棺材里的男人全身青白,面部表情狰狞,还保留着死时的惊恐,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无人替他殓尸,王树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脱离,眼白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脑袋被撞成了两半,只是勉强拼凑着合拢在一起。
他的脸上全是血,干涸的血迹像是蜿蜒的长虫在他的脸上爬行。
王树死后的模样是看一眼就会做噩梦的程度。
而云安即将被赵礼推入棺材中,与他头抵着头,脚碰着脚,躺在一起。
无声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云安在抗拒中被推到了棺材边上,下一秒,赵礼就可以将他推入棺材里。
场上场下,有人别过头去露出不忍的神情,也有人目光灼灼兴奋到浑身都在颤抖。
天,忽然一下就黑了。
黑暗像乌云一样遮天蔽日,在短短一瞬间里,原本还灯光明亮的演出厅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恐慌像潮水一般朝着演出厅的每个人涌去。
云安怔愣了一秒,然后猛烈挣扎用尽全部力气挣脱了赵礼的桎梏。
然后他听到了不远处的一声凄厉不似人言的惨叫,在朦胧中,云安隐约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物体在演出厅奔走的人身上跳跃。
每到一处,便有人发出惨烈的叫喊声。
鬼婴来了。
他冲着自己来了。
是这串招鬼的手链,云安拼了命的想将手串扯下来,可是他双手被绑,连抓住手链这一个很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个呼吸瞬间,鬼婴马上就能到云安的面前。
他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双手双脚被缚,身上还有招鬼的东西。
死亡几乎成为了既定的现实。
一阵冻人骨髓的寒风吹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虚虚的出现在了云安身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云安的眼泪流得越发凶了,从无声的哭泣变成了痛哭出声。
“安安今天好乖。”低沉磁性的男声在云安的头顶响起,“我心疼了怎么办。”
手腕上腿上的麻绳瞬间掉落,就连身体上的疼痛也被瞬间抚平,那串挂在云安手腕上的红色手链在男人指尖亮起的蓝绿色鬼火中燃烧殆尽。
然后云安被拥入了一个冰冷刺骨的怀抱中。
他柔顺的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没有心跳声,云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短暂的情绪崩溃之后自己努力装作坚强的站直了身子。
鬼婴来了,楚月不知道有没有来,云安往外推着男人,想让他赶紧走。
但是他无声的动作似乎激怒了男人,云安感受到手掌下男人的肌肉骤然变得紧绷,精致的下巴被男人冰冷的手指微微挑起,云安被迫扬起了头。
一双不带任何温度,如终年不化的冰山的唇瓣印在了云安颤抖的眼皮上。
男人的唇舌灵活,轻而易举的便卷走了云安的泪珠。
他像一只柔软无助的小动物,被迫敞开了自己毛茸茸的肚皮,任人玩弄。
男人对他的顺从很满意,发出了一声轻笑声,骤然间所有对云安的束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秒,云安不知被谁抓住了手腕,被拉扯着往前奔去。
花€€不在了,他走了?
云安下意识回头,却在一片漆黑中寻不到他朝思暮想的那个熟悉身影。
被一路带着磕磕撞撞来到了二楼,带着云安的那个人影打开了二楼的灯。
刺眼的灯光骤然点亮了二楼的走廊,云安在适应了光线一秒后才看清带他离开的人的样貌。
是程罗京。
程罗京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再也走不动了。
“云安,我求求你,之前是我不好,我混账,我是人渣!我给你磕头好不好?求求你别让鬼婴杀我。”程罗京痛哭流涕,鼻涕眼泪在脸上糊成了一团。
云安还没反应过来,程罗京便跪在地上对着他砰砰砰嗑了三个响头。
“我只是想活着,云安,你和花€€说说,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程罗京跪求道。
“鬼婴不是花€€操纵的,他不是你们说的幕后者。”云安冷眼看着程罗京,“我也没有本事能救你的命。”
“你有这个本事,云安,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程罗京恨不得抱着云安的腿求饶,“你能在这个世界里活这么久,肯定有人护着你。”
云安被程罗京说得一怔,有人护着他?
确实有人护着他,只是……
忽然,一楼的动静消失了,人的惨叫声,奔走声仿佛在一瞬间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传来哒哒哒的疾走声,不像人正常的走路声音,倒像是有什么动物四肢着地奔跑的声音。
云安与程罗京对视一眼,两人拼了命的往前跑。
是鬼婴,它上楼了。
二楼走廊的灯光变得忽闪忽灭,原本再熟悉不过的走廊在云安眼里逐渐变得扭曲,脚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落不到实处。
云安与程罗京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跑着,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两人几乎同时跌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房间里。
云安才刚站起身,就听到了鬼婴奔袭至门外的声音,砰的一声,云安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
鬼婴在门外发出不甘的尖锐啸声,震得人头晕眼花,也将还呆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程罗京震醒了。
程罗京吓得说不出话,支支吾吾的,声音都打着结。
云安说话的嗓音都在抖,“程罗京,开灯。”
这个房间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最关键的是云安来回走过二楼的走廊这么多次,在他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房间。
程罗京不如云安了解二楼的构造,他哆哆嗦嗦的摸到了墙壁上的灯光开关,然后摁下。
光亮再次回到了云安眼前。
这是一间雪白的房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所有,也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但云安和程罗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云安便瞧见了房间最里侧墙壁上悬挂的一个木质神龛。
发现之后云安的视线便再也挪不开了,鬼使神差的云安径直朝着神龛走去。
察觉到云安动静后的程罗京想也不想的跟在了云安身后,现在云安就是他的护身符。
走得越近,两人都看清楚了神龛上摆放的木质牌位。
牌位上一字未刻,是块空白的牌位。
云安心情复杂的仰头看着这块牌位,他胡乱的擦了擦脸上残留的眼泪。
所以花€€是没有走吗?他一直跟着自己,见他们马上要被鬼婴追上所以才将他们拉入这个房间。
云安还算冷静,可程罗京却是慌慌张张的一秒都站不住了,整个人跪坐在牌位前,他也认出来了。
这是剧团供奉的那位神明。
方才安静了几秒的房间门外突然传出了滋啦滋啦的动静,云安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泛着水光的眸子紧紧盯着这扇不算牢固的门。
鬼婴还在,它闻到了房间里属于活人的气息,它在用指甲刮门。
尖利的指甲划过木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这扇看上去年久失修的门发出了摇摇欲坠的动静。
鬼婴似乎下一秒就能从门外闯入。
程罗京发着抖虔诚的跪在了空白牌位前,他一边哭一边祈求着这位剧团供奉了多年的神明。
他记得导演说过的话,许愿,许愿是召唤他的方式。
程罗京许下心愿,他想活着离开这个游戏。
邪神听到了他的心愿,现身了。
房间里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光芒,就连门外鬼婴的动静了小了几分。
云安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慵懒的靠在了金色王座上,他穿着一身金丝绣纹的黑色西装,一手搭在王座边上,懒洋洋的撑着头,嘴角微扬,薄唇轻启。
云安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一个纯金面具,精致华贵,遮住了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和英俊面庞,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那双云安再熟悉不过的唇。
哪怕遮住了大半张脸也能看出来男人俊美无双,邪气四溢,并非良人。
自他出现后,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陡然下降,程罗京被冻得瑟瑟发抖,几乎是匍匐着跪下磕头。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男人似笑非笑,“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你需要付出一些东西。”
“一些你心甘情愿付出的东西,例如你的寿命、你的运气、或者你的亲人,友人。”邪神拉长了声调,明明是在和程罗京对话,可眼睛却望向了云安。
“我有个女朋友!”邪神的话提醒了程罗京,他指着云安讨好的看着邪神道:“他叫云安,是我女朋友,我把他献给您。”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云安冷眼看着程罗京。
“我没有同意那就不算分手!”程罗京跪着对邪神又嗑了几个头,又怕云安不同意坏了邪神的兴致,他祈求云安道:“你反正就是一个NPC,献祭了就献祭了,等我活着离开后你又会刷新出来,我知道你现在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是没关系你……”
“我不是NPC,我是和你一样的玩家。”云安道。
程罗京的瞳孔猛然放大,他像是陷入了极大的打击中,崩溃的抓挠着头发,“怎么会,你怎么可能是玩家,是他……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很可惜,你的愿望无法达成了。”高高在上的邪神无情的俯瞰着底下弱小恶心的人类,冰冷的话语从薄唇吐露,轻描淡写的给程罗京判了死刑。
“不!不!”程罗京惊叫起来,一只青灰色的小手从木门中央穿出,鬼婴咧嘴一笑,一排尖牙吱吱作响,从门中央被破开的大洞钻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奔至程罗京面前,向上一跃,骑在了程罗京的肩膀,低头朝着脖颈猛力一咬。
那一排如钢齿般的尖牙直接咬断了程罗京的脖颈,那颗脸上还带着恐惧到极致表情的头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