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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程延林本来打算和严拓一起下班,但从下午他就没联系上严拓了。
一开始电话还能接通,后来再打就提示对方已关机。
他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正好听到安妮和安迪凑在一起八卦,其中不知为何夹杂了严拓的名字。
于是他把安妮叫进办公室,让她原本原样重复一遍。
他们本来在偷偷八卦最近几天办公室都没有收到玫瑰花了,是不是富婆喜新厌旧,看上其他小鲜肉了。但这话怎么让她重复一遍,还能有命吗?
所以在安妮吭哧吭哧半天没说话的时候,程延林也没非要她的小命,,只让她把有关严拓的部分说出来。
于是安妮重复了之前和严拓的对话,包括要有新老板娘那句,然后小心翼翼观察程延林的脸色,即便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直觉不好,在低气压中鼓起勇气小声问:“程总,我今年还能有奖金吗?”
程延林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现在还有,三秒钟后如果我还能看见你就没有了。”
天啦。
安妮吓得立刻转身逃跑,一秒就不见了身影。
过了一会儿,安迪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本来该安妮来的,但她担心自己的年终奖打水漂,于是推给了安迪。
安迪走进来说杨总安排了车,十五分钟后接他去饭店。
“什么饭店?”程延林问。
“杨总说他身体不舒服,等下有个饭局让您替他去。”
程延林冷笑一声,起身径直走向杨如东的办公室,门都没敲直接推开。
杨如东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抢在程延林发火前,他率先示弱:“我不太舒服,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他不像在说假话,因为此刻窝在办公椅里的他看起相当虚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如屎色,嘴唇发白。
“你怎么了?”程延林皱起眉。
“别问了,”杨如东病歪歪地说,“给我留点脸。”
被道德绑架的程延林有火发不出,只能让杨如东记住,下次还回来。
杨如东举起手保证,说好的没问题你放心一定还。
坐电梯下去时轿厢停在下一层,王卷毛准时准点背着电脑包走进来。
程延林并不认识他,但因为他是严拓的老板,所以在严拓入职的第二天他就查了这家公司所有的资料,确保从上到老板到下到公司都是安全正经的。
从背影上来看,王卷毛心情不错,至少不像是公司出了什么要破产的大问题所以导致员工忙到飞起看不了手机。
程延林向下看了眼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又给严拓发了条消息,一如既往地石沉大海。
他不确定严拓是不是又退缩了,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退缩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司机已经等在楼下,坐上车后,程延林感觉有些疲惫,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是。
因为堵车,路程花费的时间比预计多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司机轻声说已经到了,程延林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他睁开眼缓了几秒,恢复了往常的神情,拉开把手下了车。
酒局上觥筹交错,本质无非是利益交换,不是你恭维我,就是我恭维你。
程延林不喜这种场合,但也无可奈何,即便他是被恭维的,也要给出对方这个机会。
几杯酒下肚,他不咸不谈地听着对方的吹嘘,时不时点个头以示自己在听。
好不容易结束,对方又说安排了唱歌,让程延林一定要赏脸。
程延林不想赏脸,起身说有事要先走,最后还是被强迫地拉走了。
到了会所,刚进包厢没几分钟,领班就领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来。
程延林不知道杨如东平时都是怎么和这家公司来往的,但他相当厌恶这种活动。
对于对方的眼神暗示,他直接了当拒绝道:“不用了。”
哪想那人会错意,转头对领班说:“再换一批来。”
领班眼色也快,下一批进来的风格显然和刚刚不同,变成了清一色清纯系,对方一脸我懂你吧的神情,直接招呼一名女生坐在程延林旁边。
程延林脸色已经黑下来,但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看,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压下了情绪。
坐在旁边的女生看起来有些胆怯,脸上生涩的神情拿捏得很到位。
她先轻声自我介绍,见程延林没反应,也不多话,主动填满酒杯后就静静坐着。
其他人已经玩起了兴,程延林面无表情抬手看表,又掏出手机看了眼。
“您在等电话吗?”女生的嗓音很清脆,并不扰人,尤其在包厢内狼哭鬼嚎歌声的衬托下。
程延林放下手机,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随即皱起眉头:“你多大了?”
包厢内灯光混乱,闪烁着乱七八糟的霓虹灯,但还是不难看出女生妆容下青涩稚嫩的面孔。
她有些紧张:“二十岁。”
程延林上下看她一眼,不好辨认这话的真假,但同时也被吵得头痛欲裂,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握在掌中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铃声泯灭在嘈杂的环境中,却很准确传入程延林耳中。
他顿了下,抬起手机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盯了好几秒才长长舒了口气。
程延林不顾女生在说什么,直接起身走出包厢,在稍微安静的走廊上接听了电话。
“喂。”这个字的发音还算镇定。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严拓焦急又慌乱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拼命解释自己为何突然消失,“因为有事我提前回家了,一直在客厅跟我妈聊天,手机放在房间没注意到,刚刚才充上电,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你已经下班了吗?”
程延林后背靠在墙砖上,举着手机贴近耳边,头微微垂着,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最后他只平静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还没有。”
“这么晚还没下班吗?”严拓顿了下,“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不在公司。”
“你在哪里?”
“出来唱歌了。”
“啊,”严拓说,“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严拓站在房间窗户边,原本急切懊恼的心情因听到程延林的声音而渐渐平息,他手扶在窗沿上,抬头就能看到夜空中挂着的月亮。
“我没有唱,只听他们唱了,很吵。”
程延林的语气虽然没有变化,但严拓莫名听出一丝委屈抱怨的意味,所以不自觉笑了出来。
“什么时候结束?”
似乎听出了严拓的意图,程延林很快说:“不用你来接。”过了一下又补充:“现在已经很晚了。”
确实很晚了,严拓刚刚抬头看到客厅墙上的钟表才惊觉已经将近深夜。严妈哭了很久,在他的安慰下才回房间睡觉。
他抿了下嘴:“可是我有点想你。”
手机那头静了一会儿,但神奇地严拓并不觉得紧张或忐忑,仿若自己本就应该这么说。
“只是有点吗?”程延林终于说话了。
严拓想了想,很认真地说:“不是,很多很多。”
又没声音了。
严拓坚持问:“你在哪里唱歌?”
“很晚了。”程延林说。
“可是我想见你,”严拓抬手打开窗户,感受到吹拂进来的风,笃定地说,“我现在想见你。”
外面的风突然变大,上一秒吹进来时还轻柔体贴,下一秒就开始呼啸狂怒,把窗户撞击得发出哐哐声响。
严拓连忙关上窗户,听到手机听筒里的程延林说:“明天也可以见面。”
他正要反驳,那边似乎有人在叫程延林,几秒后他说:“我先挂了,你早点睡觉。”
“好吧,”严拓不舍得挂断电话,却又不得不饱含留恋地说,“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程延林挂断电话,走回包厢,对着和漂亮女人搂在一起唱情歌的王总说自己要先回去了。
对方愣了下,放下话筒,很是不认同地说:“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再玩会啊!”
“不了。”程延林语气坚定,朝其他人点点头,转身走出包厢,还没到大厅就被人叫住。
王总从包厢出来,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诧异道:“下雨了?”
随即他立刻说:“雨下这么大,你回去不安全。我在楼上给你开个房间,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怎么样?”
说着他就叫住服务员,让他去前台开两个房间,拿房卡过来。
程延林转头看向大厅外,不知何时寂静的街道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完全没任何预兆,几秒钟内就像瀑布一样朝大地倾斜而下。
服务生很快送来房卡,王总对程延林说:“现在开车太危险了,你叫上司机去房间休息吧。”
程延林有些头痛,虽然他急迫想要离开,但显然王总的提议是正确的,他不可能让司机冒着这么大的雨再开车送他回去。
于是他只好接过房卡。
会所楼上就是酒店,程延林刷卡进去,因为闻到自己身上的烟酒味,所以嫌弃地皱了皱眉。
他先给严拓发了条信息,问他睡了吗,等了几分钟没回音,才起身去浴室洗澡。
把身上的味道都冲刷干净,程延林围着浴巾走出来,刚要找手机,就看到床边坐着刚刚包厢里的女生。
他没表现出太意外,但深深蹙起了眉,声音也很冷:“你怎么进来的?”
女生站起身,局促地看着他,手紧紧攥着衣角:“王总给了我房卡.......”
程延林心中生出一股厌烦,不想跟她多话,把手中的毛巾扔到一旁椅子上,言简意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