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以上 第45章

裴小拾扁着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再把自己挪到床沿,直起上半身去抱万贺呈的腰,脸颊贴在人胸前,说话时还带着浓浓鼻音:“万哥,你不要工作了,以后我养你。”

又一字一句认真说:“等我进组拿到钱,我们就可以换大一点的房子住了,我算过了,拍完这部戏,我的片酬够还你身上的债。”

万贺呈捏住他下巴左右转了转他脑袋:“成富婆了,要包养我了?”

裴小拾仰起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泪:“以后我的片酬全给你好不好?”

万贺呈笑笑:“听起来挺诱人。”

抖抖被子把掉在床铺的墙灰弄掉,万贺呈关了灯重新钻进被窝,裴小拾这也才擦干眼泪跟着他一起躺下。

换大房子万贺呈不敢想,他决定等天气暖和点先把墙刷了。

二月下旬,《安眠夜》如期开机,裴小拾进组的那天,万贺呈结清了实习生的工资,正式关停了工作室。

后来的岁月里他也创业失败过几次,但再没有让自己像第一次这样因为“爱情”陷入困境。

关停工作室的事万贺呈没跟裴小拾说,直至三月,导演给剧组放了几天假,裴小拾从外省拍摄地赶回来,这才发现万贺呈“失业”了。

失去了从前的事业,却更忙了€€€€找了家寻常公司入职,又自己捣鼓了一个手摇碎冰机,白天打卡上班,晚上就骑着大学时候那辆二手电动车在小区附近广场摆摊卖冷饮,摊子设计得有“科技感”,在一个普通的塑料折叠桌上摆上一些看似高级的人体感应灯和发光灯牌就能最大限度吸引路过的小孩和大学生。

生意好的时候,晚上比白天挣的还多。

但怎么挣好像永远没有每个月要还的旧债多。

还好万贺呈不是只有这种活法,对于他而言,换个城市机会遍地都是,裴家的手再长也有伸不到的地方。

裴小拾回来刚好是生日前一天,知道万贺呈工作室关了,难过得不行,仰面倒在沙发上对着空气打拳,说要去找杨煜算账。

万贺呈转移话题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好像才进组不到一个月。”

“这都被你发现了,瘦了三斤左右。”裴小拾把自己的脸颊放在万贺呈手心蹭蹭,“那边吃辣,我吃不惯。”

裴小拾体重基数小,瘦三斤也不少了。

很快裴小拾又垂了眼,说剧组那边资金好像出了点问题,原本说好的30%片酬还没到手。

万贺呈说,不急,咱不缺钱。

第二天裴小拾生日,万贺呈带他去吃了不辣的港式茶点。

万贺呈请客,裴小拾替他心疼钱没舍得多点,又说东西太贵以后不来了。

但也说了东西不辣很好吃、以后或许可以到广东生活的话€€€€万贺呈一直记到现在。

这天晚上万贺呈没去摆摊,带裴小拾去小区附近两百三一晚的连锁酒店开了房。

不必买套子和润滑剂,因为裴小拾去年暑假买的还留在衣柜角落€€€€东西买来第二天万贺呈就发现了。

发现自己藏起来的宝贝被人翻出来,裴小拾还有点难为情:“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两天整理柜子看到的,再不用过期了。”万贺呈说。

裴小拾反驳:“瞎说,保质期到后年呢。”

万贺呈说:“是吗?那不急了。”

裴小拾脸变换着好几种颜色,半天才憋出一句:“也买来很久了,还是有点急的。”

就住一晚酒店,裴小拾还是很讲究地整理了换洗衣物,带上了从剧组推回来的16寸小行李箱。

万贺呈寄存了内裤袜子在他箱子里,看他一箱子瓶瓶罐罐,问他就出门睡一觉还要化妆吗。

裴小拾忙说:“是保养!保养!”

在一起这么久了,万贺呈当然知道是保养。

万贺呈说:“好好保养,大明星。”

裴小拾贴着人说:“我不是大明星,我是你的裴小拾。”

“也不嫌腻歪。”万贺呈后仰着跟他隔开距离,但被裴小拾拽着亲在嘴巴上的时候也没躲。

依旧是瓶瓶罐罐,但却不再是从前外包装上一堆英文或日文的国际大品牌了,而是连万贺呈都认得的超市里十几、几十块钱一大罐的便宜护肤品。

去的酒店算不上多好,但大床房里的大床已是他们卧室那张的两倍大。

开完房,裴小拾终于知羞,跟着人走到房间门口,脸颊的红也从耳后蔓延到脖子。

他们谈恋爱快两年,怎么样的对方都见过了,但这天还是第一次要真的去做这种事。

第一次总是困难,两人又都没有经验,再怎么润滑,还是把裴小拾弄疼了,甚至还把人弄出了点儿血来。

落在纯白床单上的红,像处子血一样醒目。

像明天就是末日一样地去接吻和做爱,没有章法和技巧,只靠本能驱使肉体碰撞。

裴小拾用力抱住万贺呈,在人耳边一遍遍地说喜欢。

“万哥,我爱你,是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的那种爱。”

“永远”是太虚无缥缈的词汇,不够严谨,除了表达当下的情感,没办法当作对未来的承诺。

但那时万贺呈觉得裴小拾很想听自己说,于是他也说了爱,学着裴小拾不严谨地说了“永远”。

这时候裴小拾的“永远”是“一生一世”,而万贺呈的“永远”是有一天带裴小拾一起离开。

裴小拾,去广东怎么样,深圳可以吗?

第60章

2016年,裴小拾生日这天,和万贺呈第一次在酒店过夜时,收到万贺呈自己做的一个透明小方块,亚克力材质,半个手掌大小,按下开关会发光,不值几个钱,好在做到了“中看不中用”里的“中看”。

但就算是“不中看也不中用”,裴小拾都会把它当宝贝一样珍藏。

后半夜,躺在酒店大床上的他们已经用掉两个套子,万贺呈没说套买小了,裴小拾自己发现的,最后一次说什么也不让万贺呈戴了,脸红却又霸道地用手把套子从万贺呈那里卷下来了。

万贺呈说:“热吗?你脸很红。”

裴小拾脸就更红了:“你是故意这么问的吗?”

“因为我挺热的。”万贺呈笑着从他身上翻下来,去把房间温度调低两度。

有了前半夜的经验,再来一次裴小拾已经比较能接受了。

虽然把套摘了,但万贺呈最后只弄脏他的肚皮。

事后两人分别拿纸巾擦拭自己,裴小拾边擦边支支吾吾道:“下次直接弄在里面吧,没关系的。”

万贺呈擦完把纸丢了,伸手在裴小拾肚皮上按了按:“有关系。怀孕了怎么办?”

裴小拾抱住人胳膊,弯着眼睛顺竿儿爬:“怀孕了就嫁给你!”一开心就得意忘形,厚着脸皮说:“行吗?老公!”

万贺呈抽回手说:“矫情。”

裴小拾扑到他身上:“好啊你,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万贺呈不跟他贫,拍他屁股要他挪个地儿,然后釜底抽薪似的把刚才怕弄湿床单铺在床面的浴巾抽了出来,再去把内裤和短裤重新穿上了,才躺回床面。

裴小拾还光溜溜着,爬到人身上乱揩油,说“不许睡”,结果因动作太大扯到被“重创”一整晚的屁股,眉毛立马拧成了个麻花,这才乖乖跟人躺下睡觉。

待万贺呈关了灯,被窝里裴小拾的手心被塞进一个方块一样的东西。

把方块从被窝里取出来,此刻,在窗帘遮光效果好、熄灯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这个发出若隐若现橙色光线的小玩意儿是个十足抢眼的存在。

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裴小拾张口就是一句“我好喜欢”。

很兴奋地一连说了四五句“好喜欢”,完了才想起来问这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吗。

但也没问万贺呈这是什么。

对于裴小拾来说,是什么不重要,重点在于这是万贺呈送给他的。

裴小拾没问,万贺呈自己说:“对,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自己做的,没什么用,就是个会发光的摆饰。”

裴小拾抓着那个橙色小方块侧过身把人圈住:“怎么能说没用,我太喜欢了啊,好喜欢橙色,而且橙色刚好是我今年的年度幸运色!”

“这么巧吗?”万贺呈说。

他又想,那就好,没有查错你今年的幸运色。

一如2016年,2022年裴小拾生日这天,两人依旧在申城、在申城的酒店一起度过。

只是酒店的档次与过去不同了,一起住酒店的他们也都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帮裴小拾搬完家,万贺呈带他去市区商圈挑礼物,现在再贵的礼物万贺呈也都送得起了。

就算裴小拾要车要房子,要几百万的失恋精神损失费,万贺呈也会全部给他。

万贺呈自欺欺人地希望裴小拾能找他要一些物质上的补偿,最后也只是确认了裴小拾什么都不会找他讨,裴小拾对他说的“恨”是“恨他不爱”的“恨”,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可万贺呈忘了,就算他的爱生长于贫瘠之地,倾尽所有只拿得出一粒谷子,裴小拾也会像收获一整个秋天一样用力抱住他。

那个会发光的小方块,还有其他一些万贺呈过去送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时至今日一直留在裴小拾的行李箱里,留在裴小拾身边,陪他走过每一个城市。

今年裴小拾没收下任何一份万贺呈想要给他的礼物,万贺呈不喜欢亏欠别人,于是对裴小拾说:“算我欠你的,改天补上。”

“真的不用了……”裴小拾摇摇头,停了一下又说,“要不把你那条围巾送我吧,我很喜欢。”

如果不是裴小拾说,万贺呈已经完全忘了那条围巾的存在。

万贺呈问:“除了围巾,还有别的礼物想要吗?”

裴小拾抿了抿唇,说:“那等我想好了再找你要,可以吗?”

万贺呈说:“可以。”

裴小拾又别别扭扭说:“明天可以再帮我戴一次围巾吗?”

万贺呈又说:“可以。”

裴小拾抬头问:“那可以不回深圳吗?”

怎么样都“可以”吗?裴小拾突然质疑一切,于是抛出一个明知道答案是否定的问题来试探万贺呈。

“深圳那边还有事情等我回去处理,我必须走。”万贺呈看了他一会儿,才接着说,“刚才说的‘可以’不是敷衍你,不想做的、没办法做的我不会给承诺。”

裴小拾垂手勾住万贺呈的小指头晃了晃,说知道啦,万哥。

这晚两人什么也没做,裴小拾早早缩进被窝里闭起眼来,不知睡没睡,总之是安安静静没动作的模样。

万贺呈第二天早上的航班回深圳,本来他打算让裴小拾多睡一会儿,但他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刚震了一下,裴小拾就跟着他爬起来了。

于是两人一起起床、整理行李、吃早餐、退房。

离开酒店之前,万贺呈帮裴小拾戴上了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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