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镜头 第32章

上一次一起过生日好像是九年前,那时候在场的还有潭宁栩和宋东凭,如今事殊时异,只有喻呈一个,更应该尽心尽力、恪尽职守,他在他身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闭眼,然后唱生日歌。

但潭淅勉没有,两秒后,他潦草将火焰吹灭。就说:“好了。”

再例行公事般地把蜡烛拔下来,扔进盒盖里。就好像并不是别人给他过生日,而是他好脾气地给喻呈过一样。

“许过了?”

“许过了。”

“但你都没有闭眼。”

“谁说许愿一定要闭眼。”

“……那倒也没有。”

或许是家庭影响,喻呈是仪式感更强的那种人,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但潭淅勉完全没有这种东西的约束,他只是想吃蛋糕,并且很快吃掉了一个三角。

不过喻呈并不介意自己精心的准备,被迅速地消耗了,事实上,刚刚那种沮丧感已经消失殆尽,他觉得不管是因为什么,潭淅勉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没有准备礼物,本来是要请你去外面吃饭。”喻呈有些局促地拿起手机,并且故意把订了酒店的事隐去了,“如果你晚上有空,我再看看那家餐厅还能不能订……”

潭淅勉无可无不可,喝过水后另起了话题:“你之前说有工作上的事要跟我讲?”

喻呈停下摁动屏幕的手指,抬起头。

“噢那个……”他的表情有些迷茫,好像不知从何说起,“我昨天被返片了。就是我发现拍完《杏仁》回来以后,我好像没什么灵感了。你会有这种情况吗?比如很难投入其他工作……”

也不难想象。热带的海岸,炽白的日色,潮湿密集的老街,广阔的绿色植被,相比拥挤湿热,由钢筋水泥筑就的都市,显然是前者更激起灵感。

但还不止。还不止这些。

人也不对。

这里没办法裸露足够多的皮肤,没有不遮掩的欲望。喻呈又回来两点一线,戴面具,做假人,做好儿子,好员工,做喻老师。

潭淅勉看着他笑了一下。只这一眼,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热带的潮热感又回来了,喻呈的目光简直没办法从他的面孔上移开。他今天好像是从什么场合上下来的,罕见地戴了耳钉,干净利落的下颌线下方,是早被解开的领口,露出带着汗意的麦色锁骨和胸肌的上端。

“没灵感?”他放下叉子,往后靠了靠,牵出一个更加漫不经心的笑,“可能是操少了。”

性的确是艺术家灵感的一大来源。但这句话或许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来说。只不过他选择了最露骨,最下流的,他知道这样说喻呈会脸红,而且他也确实脸红了。但他不知道喻呈会这样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有一种很痴情的感觉,却偏偏没多害臊。

“那……潭淅勉……”他又喊他的名字,换了个姿势跪上沙发,跨坐到他的大腿上,泛起白褶的棕色皮革更深地凹陷下去,“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灵感。”

潭淅勉没想到会这么快进入正题,但直接进入正题也好,这样就不必去谈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回来。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是因为喻呈为工作苦恼,因为知道喻呈可能会准备他的生日,也或许是因为性。

他昨夜在酒会被人搭讪,一个混血儿,长得很漂亮,金色的头发,有摄影师提出要给他们拍一组照片,那个中英混血拉着他的手,延着自己脖颈往下摸……

太瘦了。潭淅勉觉得一使劲就碎了。也觉得自己对太漂亮,太过复杂的,反而失了兴趣。

他好像更喜欢喻呈看着他时,眼睛里那种干净而纯粹的东西,不附带价值的判断。他掐着他的脖颈,他明明有足够的力气推开他,但是他只是温顺地把脸颊抵在床单上,痛苦地哼吟他的名字。

然后他就在南京了,在仙林佳苑。喻呈已经扑过来吻他。急不可耐,不知满足。

这人身上穿的睡衣和短裤,早就被他剥光了,就剩脚上的白色袜子,他掐着他的腰将喘息着的喻呈压进沙发里去。

衣料在皮革上擦出响声,质地粘连皮肤,熟悉的触感让潭淅勉想起往常过年时,他和爸妈来喻呈家拜年,两家人就坐在这个沙发里,他坐不到两分钟就难安分,要盘起腿,嘴也不能闲,一边吃果盘一边不耐烦地听潭安林和常苒夸喻呈是好学生,站有站样,坐有坐样,不会把腿到处乱放。

但现在,喻呈的腿架在自己的臂弯里,他没穿衣服,头发凌乱,嘴唇上沾满了口水,最没形状。

咚。

不是心跳。

是敲门声,在这时候。

咚咚€€€€

这回轻而慢,潭淅勉停下来看着喻呈,这人浑身僵硬,脑子里已经分辨出答案,有点要哭的样子,他说:“好像是我妈……”

敲门声没有要停的趋势,喻呈用力挣动了一下,被潭淅勉近乎是粗暴地重新压回到沙发里去,更大幅度地抬起他的双腿。

潭淅勉将手指伸进去,若有似无地浅浅顶弄。

喻呈只能咬紧嘴唇,避免发出声音,因为极度的忍耐眼睛完全是湿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此时的潭淅勉看起来这么可怕,只能再一次重申危险:“她有备用钥匙,如果她……”

如果她打开门,就会看到自己的儿子,浑身赤裸,和人在沙发上性器相对。而对象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潭淅勉。

但是潭淅勉没有回应,更没有停下,只是眼神蓄力一般地凝视着他,手在下面一下一下弄他的睾丸。

敲门声渐渐变成性药,喻呈感觉全身被刺激地发烫、发紧、发痒,觉得下面空得要把自己吃掉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止息,变成喻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宋西婧,她立在外面打他的电话。

喻呈不想接,也接不了,他失了智,迷蒙着双眼,依稀瞧见潭淅勉将手机拿了起来,倾身去拦的刹那,被来自下身的震动击溃。

他张大了嘴,失控地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尖叫。

“能感觉到吗?”潭淅勉看着他笑,笑容有点儿假,因此看起来很恶劣,他把他妈妈打来的电话做道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你还能舒服多久。”

喻呈完全听不到,他抽搐着,好像被潭淅勉逗弄地完全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忘记了一门之隔的危机,忘记了大逆不道、不知廉耻,他带着哭腔小声喊:“潭淅勉……

“我是不是说过,别光喊人,要什么,得会说。”

“进来……”喻呈激烈地扬起泛起青筋的脖颈,近乎哭出声来。

潭淅勉笑了一下,缓慢地说:“态度要好一点吧?”

“请你…求你…”喻呈说,“操我。”

电话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而后是渐远的脚步声。

潭淅勉盯着喻呈潮红的面孔和失控的眼泪,缓慢抽出腰间黑色亮硬的皮带。这一刻他难以遏制地泛起不算磊落的念头€€€€

好学生又怎么样?

好学生也得会哭,会求,他才会操他。

第44章 “你把我变苦了”

结束大概在傍晚,洗澡的时候又站着做了一次,这次很不一样,潭淅勉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亲他柔软的发尾和裸露潮湿的颈项,再从肩膀往下,一根一根手指地吻,从后面很慢地一下一下*他,呼吸很沉又很温柔,像是在玩情人间的小游戏。感觉得到他有点累,而水流增加了这种缱绻。

等喻呈喝完水回到卧室,发现潭淅勉已经睡着了,早起赶完通告,然后赶路回南京,还是挺消磨人的。

喻呈蹑手蹑脚,在床边坐下来看潭淅勉睡觉。他的耳钉在暮色里闪,稍稍变换角度,眼睛就会被刺痛一下。这人睡觉长手长脚地展得很开,常常上翘的嘴角此时会捺下去一点,有点严肃。

这张床其实也不是潭淅勉第一次躺,高中时他经常跑来睡午觉,一开始喻呈嫌挤,但禁不住宋西婧热情地把人往家里揽。因为在宋西婧的心里,食堂不好吃,外卖不健康,小孩子得在家好好吃饭,睡一觉,下午才有精力去上学。

可潭淅勉爸爸常年不在家,妈妈常苒是个画家,有时候跑画展一出门好几天,而宋西婧是全职在家,她自觉应该帮忙照顾好潭淅勉和潭宁栩,反正也就是中饭添两双筷子的事。

不过潭宁栩小姐妹众多,大多时候去闺蜜家里,倒是不如潭淅勉常来。潭淅勉吃完饭会去打球,等入暑以后天气太热了,就在床上躺尸,有时候脸上盖书,嘴里叼笔,像个神棍。

喻呈走过来说,你往里躺一点,他就不情不愿往里挪三分。

喻呈起初觉得他看起来很欠打,尤其是考试没考好回家又看到这么个无赖的时候。

潭淅勉搭着他的肩膀乐呵呵地说:“又不高兴啦?”

喻呈不理他。

“你不觉得情绪被分数控制很低级吗?你考一百就高兴,五十就难受,跟被驯化的巴甫洛夫的狗有什么区别?”

喻呈头一回听到这种歪理邪说,倒真的说到心里去了,自己也觉得没必要,胸腔里那种很堵的情绪好像变得松快了些,但被说是狗又很难服气:“你倒还知道巴甫洛夫?”

其实潭淅勉生物学得还可以,他也不生气:“为了怼你嘛,还是得学点知识。”

“你能不能闭嘴啊。”

潭淅勉笑着啧一声:“我也没办法啊。”

“除了睡觉、吃饭和亲嘴,估计很难闭上。”

刚存的那么点好感又扣完了,喻呈想骂这人不要脸。

这时候宋西婧喊他们吃西瓜,潭淅勉又躺回到床上去,用书盖住脸以遮挡穿透窗帘的日光,整个人兴致缺缺:“你去吃,我睡会儿。”

这倒不像他。

“你不喜欢吃?”

“我家西瓜中间的那块都是留给小公主潭宁栩的,久而久之我觉得西瓜也不是多甜多好吃吧,就不想吃了。”

这答案倒是想不到。喻呈看了他一眼,就走出去了。

一点半闹钟响,潭淅勉将书包甩到肩上走出卧室,发现喻呈不在,大抵已经出门上学。等他吊儿郎当晃到餐厅,发现餐桌上留着半个西瓜,四周的边缘被挖空了,露出一些青色的皮,中间最甜的部分全部被留下了,像一座红色的爱心岛屿。

潭淅勉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好像觉得挺肉麻的,又似乎不讨厌,他看着那个西瓜,看了好一会。

就像现在,喻呈在看他。他知道。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那种眼神,但是他不想睁眼。

其实被人盯着是很难入睡的,但不知怎的,他还是很快睡着了。直到八点钟被一通电话叫醒。

被这个震动声吓了一跳的还有喻呈,他刚刚稳住宋西婧,说自己在外面工作晚点再谈,然后打算点个外卖,突然看到床头柜上潭淅勉的手机屏幕亮,来电人好像叫张医生。

可来不及细看,潭淅勉很快就接起来了,像是某种条件反射,他几乎立刻就下了床,“嗯”了几声,穿好衣服,叫好车。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就是要走了,而且不打算有所交代。

喻呈在这一瞬间忽然有种荒诞的联想,感觉自己像被抛弃的情人,只消正室的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一无所有。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潭淅勉一穿好衣服又显得不近人情,他不看他,只是将皮带系紧:“有点事。”

其实也有心理准备,喻呈猜想潭淅勉没答应和他吃晚饭,有可能常苒还在南京,晚上还有亲友之类的其他安排。喻呈只好将他送到门口,听着人走进楼道里一层一层踏下台阶的脚步声,听了好一会,就在他打算关门的时候,突然手指一顿。

他听到空阔楼道传来的微弱回音,是潭淅勉拢着话筒低声对司机说的一句:“对,是去南京医科大学一附医院。”

这句话像闷雷,砸在喻呈的神经上。他蓦然想起在文昌时那些故意避开他的电话,想起那个炎热的午后,程珏提起的“我听小柴说,Pedro经常去医院看一个人,大概是女朋友来着,我还觉得挺痴情”。

又想起容灿说的“感觉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原因?比如,他有女朋友?”

有迷路的蜻蜓飞进楼道里来,扇翼低徊,发出嗡鸣,天色阴沉,像是要下大雨。

脑子里是嘈杂的,人声鼎沸的,好像有人这么说,也有人那么说,说你应该相信吧,他又没必要骗你,也有人说潭淅勉是勾心斗角的惯犯,是深不可测的撒谎精。

原来一切可以崩塌得这么快,明明就在中午他还满心欢喜,就在刚刚他还兴致勃勃。他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坐在一辆跟随潭淅勉的出租车上,向一附医院驶去。

每逢这样的天气,鼓楼的气压就要更低一点。喻呈觉得心跳很快,呼吸不畅,他下了车,紧跟着潭淅勉走进住院部。

医院什么时间人都很多,到三楼的时候险些跟丢,当时喻呈安慰自己,跟丢也好,至少不用面对真相,可命运弄人,转至四楼,潭淅勉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并且朝走廊的西侧快步走去。

这一层不是普外科,也不是任何喻呈提前设想过的科室,他看着精神科的指示牌,感到非常陌生且意外。

这个瞬间他想到很多情节,他想起《简爱》里阁楼上的疯女人,或许潭淅勉肩负着责任却无法抛弃。又或许只是普通朋友间的拜访,潭淅勉来看一眼就会离开。他时而觉得自己道德感低下,时而又觉得他理应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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