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呈被怀里庞大的书包和簇拥的花瓣遮挡视线,找不到锁扣。
潭淅勉倾身过来,喻呈怕口罩碰到他,屏住呼吸把面孔偏开。可头发还是比潭淅勉印象里要长了,发丝拂到脸上,让人痒了一下。随后咔哒一声,扣上了。
其实潭淅勉知道自己此刻脸色并不算好,可喻呈一点也没感到扫兴,甚至有些出离兴奋:“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到?”
“从你起飞的时间估计一下就差不多。”未落的太阳晃得人眼晕,潭淅勉有点心烦,点燃一根烟,好像也只能从最近的事说起,“他们找你要钱你就给?”
喻呈心有余悸,眼睛像长在他身上,眼巴巴的:“不给怕他们把我丢到无人区。”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你肯定让我回去。”
“知道还来?”潭淅勉视线下落,又移到花上,“你这样看起来,就像富家小开来这里追女朋友,很好宰。”
“在摩洛哥机场已经被宰了,那里花好贵。但国内的鲜花不能带出境。” 喻呈主动交代,“可是我又想,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样子,总不能两手空空的来。”
说罢还能自己替潭淅勉的不接受找到借口:“但我现在还不能送给你哦。我要拿回去消毒。”
可面对这种玩笑话,潭淅勉笑不出来,反倒很有些无奈,他试图避开这热忱的目光,点火启动,把手机递过去:“住哪儿,帮我设个导航。”
但还没等把手机放进手机支架,越野车已经嗖得一下飞出去,喻呈一激灵急忙拉住车顶的扶手,看潭淅勉不加节制地踩油门。
这里倒确实是人少路宽,十分好开,但也偶有蹿出来的运水车和工程车,大家都开得没什么规矩,一些离谱操作把喻呈吓得不时就要紧张地大喊。
“慢一点,慢一点……”
“右边……”
“左边!”
潭淅勉有点无奈:“喻老师,你知道人鼻子上面是什么吗?”
喻呈愣了下:“眼睛?”
“对,你也知道我有眼睛。”
这才听明白对方玩笑话背后的意思,喻呈有点抱歉:“我可能是被宋女士传染了,我爸开车的时候,我妈就这样……”
你妈和你爸什么关系,我和你什么关系,潭淅勉闷闷地想。可脚下还是减速,把车开得更稳了些。
到旅馆办完入住,喻呈先洗澡,脏衣服全换掉,出来时头发没吹得特别干,也不穿衣服,和屋内干燥出裂纹的一切都不同,他皮肤算白,热水一激就泛出红晕,也潮湿。
阿拉伯人很喜欢在屋内放置一些香料,香气腻人,又怂动情欲。
潭淅勉和裸体的他对视,他很久没做,也不避讳自己的反应。大概这样过了几秒,他掸了下烟灰,站起来:“明天你自己逛一逛,后天我有空,远一点的地方可以带你去……”
声音是空心的,到耳朵里就碎开,仿佛还在半空中、飞机里,喻呈看着潭淅勉开开合合的嘴唇,视线跟随他滚动的喉结,好像冷气下血液仍在一点点升温,他想说“闭嘴,别诱惑我了”,可潭淅勉还在说€€€€
“你周五就回摩洛哥,有一班夜间航班……”
不知道为什么拒绝听得多了,反而像邀请。在见不到面的时间里,连他的拒绝他都想念。
潭淅勉最终没能说完这句话,喻呈已经快步走过来,搂住他的脖颈,扬起下巴咬他的嘴唇。
力度很激烈,整个人几乎攀在他身上,感觉需要他救命。潭淅勉只能托着他的屁股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感觉到双腿在他腰上缠得紧,又觉得烦闷,将他重重置到床上。
“喻老师,你会疼。”
喻呈鼻息滚烫,眼睛圆而湿,手指扯住他衣领里牛骨的坠饰,像扯项圈,不让人走:“我带了,套、油……都带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失神,只看得到迷离的渴望。这情态让潭淅勉觉得找回了点主场,要爱很难,要性却很简单。
然后又是激烈地接吻,喻呈从他的嘴唇亲到耳朵,还比以前更娴熟,逐渐掌握主动权,知道哪里能叫潭淅勉气息变化,舌尖抵着耳廓往里舔。
“潭……呃……”
刚出口就破碎了,整个人被潭淅勉掐着脖子往床垫里一压,钳住脚踝,掰开屁股。
手指搓上油就往里插,里面紧得人眉心直跳。
喻呈叫得很大声,多碰一下就觉得要高潮了。
两个人都难忍,不需要太多前戏,身体与精神也早就做好准备,不必过多煽情。
等扩到第二根手指,潭淅勉就已经解开皮带,忍不住用阴茎抵住了他。
喻呈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那种被深入贯穿的失魂感令他无意识地流涎水。
进去之后,两个人同时松出口气来。
窒热、潮湿,将潭淅勉含紧了。很怪,他像是被一根风筝线一把扯回到地面上,皮肤撞击时会痛,会响,浑身是汗,灵魂在往外跑,偏偏身体是沉的,一下一下往里撞。
喻呈好像瘦了些,摸起来更有韧劲儿,手从他颈项上往下滑,湿漉漉的,再到胸部,一直摸到腹肌上,再往下,喻呈开始喘上不气,下面€€一次,上面捋一下,他盯着他摸自己,眼神像在做判断题,这一下是不是喜欢,那一下是不是爱。
潭淅勉又觉得很烦,干脆把人翻过面去。对着屁股就好些,屁股多好,干满了就行,不会要求爱。
之后房间里就充斥着有节奏的撞击声和咕叽咕叽的水声,单调到几乎没有别的形式,他一下一下撞击着喻呈的敏感点,直到他挣扎着四肢,挺起红透的胸脯射到自己的小腹上。
可潭淅勉没有停止,他紧盯他红潮密布的脸,速度更快。大概是求生的本能,几乎失去意识的喻呈推拒着他的操弄,直到被潭淅勉用皮带捆住手腕压到头顶上去。
高潮过后的喻呈甚至来不及得到一个安抚的吻,就再次被托起来坐到潭淅勉的身体上。这时候意识回笼一些,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潭淅勉上下迭起的有力腰部,和强悍紧绷的臀部肌肉,毓玺吸。可以看到自己的下面是如何吞吃着器官,小腹上湿黏黏的东西往下淌,又被摩擦成乳白色的泡沫。
这之后没有接吻抚摸,没有太多缠绵悱恻的成分,心照不宣完全奔着发泄去的,毕竟两个人都很久没做过。
其实大部分时候,沙漠生活是很无聊的,这座城市干燥酷热,人烟稀少,白天工作,晚上无事可做只能开派对,有烤肉和酒精,还有一些人用看对眼的性爱打发时间。
一次派对结束后有喝多了酒的小模特跟着钻到他的房间里来,他看到人挑逗似地脱衣服,觉得那种熟透了的滋味看起来没什么美感,面对没有爱意的床事,他就像已经吃过鲍的人,再吃搀着沙砾的干饭,难以下咽。
潭淅勉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大方把房间留给人家演独角戏,自己出去和阿布德开车到沙漠考古,捡骆驼或者牛羊死去后形状漂亮的骨骼。
他在喻呈身体里射出来的时候,突然想,喻呈走之前,也该带他去捡一次。
做完以后天已经完全黑透,屁股上湿黏黏的,扔套时没投准,一半挂在垃圾桶的边沿上。喻呈俯卧着,下巴垫在手背上看人立在床边光怪陆离的地毯上穿裤子。
这场景像是电影画面,风吹过来,屋里的吊灯在晃,光影也在晃,像一个经验老到的手持镜头对准潭淅勉€€€€
这人又晒黑了一点,但因为本身就肤色深的缘故,不太显,头发也剪得短,五官更利落,宽肩加腹肌,但一笑又有点痞气,放浪形骸,跟沙漠里的一切都很相称。
就这样看了一会,又爬过去抱住他:“周五我不会走的,我带了很多天的行李,可以住一段时间。”
餍足过后的迷恋很胶着,潭淅勉任他抱着。
“你用什么理由跟你爸妈说出来这么多天?工作?”
“我跟他们摊牌了。”喻呈轻声说,“我说我来追你。”
潭淅勉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他们同意了。”
“别开玩笑了。”潭淅勉嗤了声,以他对喻翰景的了解,他觉得喻呈没说实话。
“是真的。我爸说,如果你答应了,要先给他拨电话。”
怕给人压力,喻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导致潭淅勉半信半疑地听,不置可否。
“喻呈,你有没有听过有句话,暧昧是最好的,往后都在走下坡路。”
一旦恋爱,不是只有缠绵悱恻的时刻,更多时候会因为习惯或理解的不同产生争执,为了不准时的约会互相责怪,也许会分手,也许会说我们不合适,我们算了。回头想起来,双方都面目可憎,不如留在此时,还能记得对方最好的样子。
可是喻呈说:“下坡路我本来就在走,人会老,会死掉,但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和你谈恋爱……”
“……”
跟好学生辩论很难赢。潭淅勉语塞了一会:“那如果我不答应呢?你就一直不走?”
明明是在认真赶人,也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可是他看到喻呈的脸连着耳廓都红了,抿着嘴唇,好像在铺垫什么。潭淅勉不理解,直到喻呈抬头看他:“潭淅勉,你是不是,也没有不喜欢我?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接我。”
问题问得很聪明,可惜语气犹疑,气势溃散,像是攻城略地到一半,自己先不确定。
怎么说呢,潭淅勉想,严格讲,喻呈不算是他特别喜欢的那种类型。
内敛,温顺,真诚太过,有趣不足。如果只是找个玩伴,潭淅勉大概率不会被这样的人吸引。
但如果说不喜欢。
也没有。
一起上学念书,一起坐宋东凭的自行车,逗小呆板也挺有趣的,到后来,被他表白,觉得不可思议,避之如讳,可也不算讨厌,只是不是那种会谈恋爱的喜欢。
之后去到国外,渐渐清楚男人之间、女人之间,欢爱并无不同。等再回来,这人又变了些,在底色之上好像多了点有趣的、生动的,有颜色,有欲望,现在大概算喜欢吧,不然也不会上床。
可这喜欢多矛盾。被喻呈爱着让他脚下变沉重,他既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却又被这种脚踏实地的步行变得缓慢。
没立刻得到否定的答案,喻呈飞快跳动的心脏平稳了些,继续说道:“潭宁栩跟我说,你可能在害怕稳定,因为不断投入又失去会很难接受。”
“我大概能理解。好学生也可以考不好,再蛮不在乎的人也会有在乎的感受。”
潭淅勉笑了一下,将他环抱的手臂掰开了:“喻呈,我觉得你并不能理解。”
小舅舅刚去世的时候,他也以为他能够理解潭宁栩的感受。他想她再痛苦也总会好起来。就像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失去。可他忘了这次还有愧疚,愧疚不一样。
直到那天他打开家门,屋子里黑洞洞的,可潭宁栩的拖鞋不在玄关。
他喊潭宁栩的名字,无人应,卫生间门半掩。他生出某种可怕的预感,不敢推开,又不得不推开€€€€
人瘫在浴缸里,他打了120,把潭宁栩抱出来。他看过类似的电视剧,音效震撼,扣人心弦,家人崩溃嘶吼,惹人流泪。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脑子完全被抽成真空,不懂哭,不懂叫喊,唯一的感觉是手上粘稠,血腥气重,潭宁栩很轻,但他托着她好像全身都在打颤,不止表皮肌肉,连神经都发抖,能行动全靠肾上腺素撑着,完全透支似的。
好不容易救回来,很快病情急转直下,潭宁栩躁狂发作,认不出他,巴掌拳头落在他身上,一个小时后,又惊讶于是谁打了他,当她意识到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后,又觉得拖累歉疚,陷入抑郁,如此反复。
这病不是光长在她身上,好像也传染给他,他也被水淹没了,喘不过气,他承受所有的情绪,却不像真正的病人那样可以呼救。
现在喻呈说他能理解。
不,他很难理解,也最好别理解。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发散的思绪被眼前的人重新拉回来,喻呈眼圈泛红,他本来就不擅安慰,也只会说一些太切实际、不甚浪漫的话,“但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健身,不会拒绝你,更不会离开你,让你永远能找到我。”
他的眼睛很亮,他想做他人生稳定投入却不会失去的人。或者说,不投入太多也没关系,他只想要他的一点点时间,一点点爱。
说来也奇怪,潭淅勉早就过了听信他人承诺的年纪,人言在命运之下,毫无招架之力。
可黄沙皓月,偏偏此时听来,刹那永恒。
第67章 “今天喜不喜欢我”
第二天潭淅勉照常去拍摄,摄影组在沙漠边缘搭了一座拱门布景,还设有一大片帐篷。天气热得要命,跟拍的摄影师又不像喻呈,半天表达不清自己想要的感觉,导致他们在太阳底下曝晒了好久。
潭淅勉喝了一整瓶冰汽水才觉得缓过劲来,直到今天第二次看到摄影师提着相机走过去,才后知后觉整整一天喻呈没主动发消息给他。
他倒是尽地主之谊,中午主动问人吃了没,隔了好久才收到喻呈的一句“吃了”,然后就又没消息,感觉好像在忙。这情况反常,他还有点奇怪,等傍晚走到连排公寓门口,发现喻呈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头发跟文昌一样,还是在脑后扎起一个小揪,怀里抱着个食盒。
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蜷着手脚坐在这,不知道坐了多久。
喻呈见着人来,慌忙站起身,先觉得高兴,紧接着看到潭淅勉背上还背着个皮肤黑黑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