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这么佩服你还是在上次。”方诚益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那许歆你打算怎么办?”
傅致衍本来就烦,被方诚益问得更烦了,语气不善:“什么怎么办?”
“人家喜欢你啊,这谁都看得出来吧?”
“他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傅致衍说:“我又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我哥。”
他刚说完手机就发出了震动声,傅致衍点开来才发现不是江宜清,而是苏知韵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图片】
【你的枕头底下为什么会有哥哥的照片?】
方诚益还在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傅致衍看到那张照片时只觉得血气都在往头上涌,语气生硬地质问苏知韵€€€€
【你翻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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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江宜清失魂落魄地攥着b超报告单从诊室里出来,脑海中回想着的都是刚刚医生同他说的话。
如果说他之前还自欺欺人般抱着一丝希望,那这一次的检查完全打破了他的幻想。
孕八周,两个月都不到,按照时间推算,这个孩子是在七月份怀上的,也就是他上一次发情期的时候。
自从第一次被傅致衍标记以后,江宜清的发情期一直很不规律,原本那次他是想靠抑制剂的,但是那次发情期和上一次间隔了半年,来势汹汹,他用了好几支抑制剂都没压下去,为了压制情|欲,江宜清把自己泡到放满冷水的浴缸里,是傅致衍把他捞出来的。
骤然接触到空气,江宜清冷得浑身发颤,却依旧抑制不了体内的燥热,信息素爆发性地四散开来,浓郁到傅致衍开车带他去酒店的路上就已经被他的信息素影响。
江宜清看着b超单上的模糊不清的影像,仓皇无措地想,要是那天傅致衍没有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自己的只隆起一点点弧度的小腹上,不敢相信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属于他和傅致衍的孩子。
医生说他怀孕的这段时间缺乏Alpha信息素,指标总体偏低,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不能保证会不会对孩子产生影响。
月底他就要去M国,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况且傅致衍和他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刺激好玩,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足以承载一个生命。
可是江宜清自小到大都渴望亲情,他在傅家没有归属感,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与他血脉相连,如果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他舍不得。
即使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骤然得知自己怀孕,江宜清还是觉得无措,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和谁商量这件事。
又忍不住想,如果傅致衍知道他怀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江宜清给手机解锁后才发现页面还停留在傅致衍给他发的那个视频,傅致衍和他说今天方程式赛车锦标赛给他在观众席留了位置,江宜清还没回。
虽然理智上知道不应该,但江宜清却很想将这件事告诉傅致衍,转念想到傅致衍才十九岁,他真的会想要一个他名义上的哥哥生下的孩子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宜清心脏狠狠一窒,把聊天框里的字逐个删去,给傅致衍回了一个“好”。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两点,从医院打车到A市国际赛车场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应该能赶在三点比赛开始之前到,江宜清太无助太惶恐,无论是当作出国前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都想再见一见傅致衍。
江宜清心慌意乱的,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只能一次次地把聊天框里打的字删掉,他把自己手上的B超单折起来放进口袋,边低着头边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已经半合上的电梯门又缓缓打开,电梯里满头大汗的中年Beta按着开门键问江宜清,“上去还是下去啊?”
“下去,我去一楼。”
“正好是下行的电梯,”Beta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快上来吧。”
电梯门在他们两人面前合上,同乘的Beta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工作制服,显然是刚急匆匆地从公司里回来。
他伸手帮江宜清按了电梯按键,江宜清同他道谢。
“谢什么,随手的事。”Beta爽朗地笑,“我在三楼下,去给我妈妈缴费,我妈上个月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明天做脑室引流的手术。”
“医生说我妈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明天这个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如果顺利的话手术完就能醒了。”兴许是久病的母亲有了康复的希望,Beta格外高兴,想要迫不及待地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他同江宜清搭起话来,“你是生病了还是来看望家里人的?”
“我……我来做孕检。”
可能是因为实在没有人诉说,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关怀,江宜清反而没有负担地告诉了他。
“你怀孕了?”Beta有些惊讶,“这是好事啊,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来做孕检你的Alpha没陪你吗?”
江宜清抿了抿唇,“他、他还不知道我怀孕了……”攻中好道文爆炸
他的话音刚落,正在下行的电梯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江宜清在短短几秒内感受到了强烈的失重感,电梯左摇右晃着迅速坠落,像是不知道磕到什么东西,发出令人心悸的“咣咣”声,电梯门因为剧烈摩擦发出火光,电梯顶上的灯管忽闪忽闪了几次后在几息之间熄灭。
江宜清的心脏也像是跟着电梯一起往下坠,突然发生意外,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江宜清倚靠在电梯内墙上,按下紧急制动键后,本能地蜷起来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电梯轿厢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完全密闭的空间让他胸闷到喘不过气来,不能视物的环境更加剧了他的恐惧和不安,江宜清的胸口剧烈起伏,顶上棚顶的板子往地上砸,剧烈地响。
他听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下时带来的风声,下一瞬,电梯顶上的灯管猛地砸到了江宜清的肩膀上,砸得他生疼。
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江宜清完全失去了思考,等到电梯终于停止晃动时,江宜清才想到把手机手电筒打开。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亮出一束光,江宜清看到灰尘颗粒渗入电梯里,和他一起被困在电梯的Beta跌坐在地上,腿上压着一块板子。
江宜清攀着电梯壁勉强走到他旁边,边费力地帮他把板子抬起来边问:“你没事吧?”
“没事。”Beta发出一声闷哼,与江宜清合力把压在自己腿上的铝合金板掀起来,“这电梯是出现故障了吗,太吓人了。”
江宜清忽然想起他刚进医院等电梯时那两个年轻女孩的对话,才意识他低着头没注意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进的就是刚才她们对话中那个出现异常的电梯。
江宜清开始生出无尽的害怕,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按下了电梯里的紧急报警按钮,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手机也是完全没有信号的状态。
他问一旁的Beta:“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昏暗中Beta的手机屏幕在亮起后又很快熄灭,他懊丧地摇了摇头,“我的手机没电了……”
即使手机显示没有信号,江宜清还是抱着一点希望,他翻开通讯录,第一反应是给傅致衍打电话,手机分明没有信号,但奇怪的是居然还能打通,漫长的“嘟嘟”声仿佛一声声闷沉的敲击。
大约响了十几声之后,电话直接被人给挂断了,像是给他落下了宣判。
接下来江宜清再打,无论是打给这时候应该还在医院的周绍渊,还是苏知韵和傅阳平,都因为没有信号而连打通的声音都没有。
那个他唯一能打出去的电话,傅致衍没接。
Beta跛着脚站起来,在发现开门的按钮没用之后,试图用手去掰开电梯门,电梯门纹丝不动,Beta掩不住的焦急,“这可怎么办啊,电梯打不开,我们也出不去,我妈明天就要做手术了,时间晚了收费窗口会不会关闭啊。”
可能是掰门的动作引起了震动,卡在中间的电梯又开始下降,二次下坠带来的失重感让江宜清胃里翻腾着想吐,刚刚在被砸后他的半边肩膀都使不上劲,江宜清的手控制不住地抖,手上的手机也因为脱力而离了手,掉落在地上,手机屏幕裂开来,手电筒霎时没了任何光。
周遭又陷入了黑暗,江宜清想到之前看到过的电梯失事时的应急策略,把电梯上由底层向高层将每层楼的按键全部按下,但根本于事无补。
电梯像是落到了底层一般终于不再下坠,唯一用来照明和与外界沟通的手机也没有了,黑暗的电梯轿厢里只有报警按钮发出了被按下后的淡红色光,但这一点点微弱的光完全不足以视物。
“我们会不会死啊?”Beta声音发颤,语无伦次地说:“我可不能死啊,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她还等着我给她缴费做手术呢,我要是死了我妈可怎么办,她肯定是有意识的,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动不了,但是她会看着我流眼泪,我已经一个月没听到她和我说话了……”
“我们不会死的,”江宜清抱膝靠坐在电梯里,脑子又昏又乱,他喃喃着又说了一遍:“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给Beta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黑黢黢的密闭空间中完全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似乎是为了缓解这种被困在电梯里的无助和害怕,Beta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狭小密闭的空间里空气慢慢变得稀薄,缺水缺氧感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般扼住了脖子,江宜清开始感觉喘不上气来,Beta与他有同样的感受,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末了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有。”江宜清说:“电梯突然坏了,我们按了求助按钮,肯定会有人发现我们被困的。”
能想到的求助方式都已经做了,他们被困在这里,无法与外界沟通,根本无能为力,江宜清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如果被困的时间太久,缺氧就会让他们活不下去。
Beta也没有精力再说话,电梯里变得寂静无声,无边无际的恐惧蔓延开来,江宜清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哪怕是为了腹中的小生命,他也不能放弃。
他开始漫无边际地想,如果他真的没有活着出去,苏知韵和傅阳平会不会为他难过,还有傅致衍……
江宜清蜷坐在地上,意识慢慢变得不清晰,他昏昏沉沉地艰难喘气,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旁的Beta像是忽然攒足了力气,崩溃地用力拍着电梯门,大声叫喊,“有没有人啊,能不能来救救我们!”
没有得到回应的Beta反反复复地喊了很多遍,一直喊到筋疲力竭,声音沙哑,然后失去力气滑坐在地上。
窒息感将江宜清完全笼罩,恍惚间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人声,从电梯门外传来,江宜清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瞬,面前的电梯门像是年久失修一般在他们面前一卡一顿地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光线和氧气争先恐后地从缝隙中流动到电梯里,江宜清不适应地眯起眼睛,像是获得特赦一般用尽全力地呼吸。
Beta就这那条窄小的缝隙用力掰开了电梯门,从差不多开了一半的电梯门中半走半爬出去,脱力般摔在医院走廊的瓷砖上,他缓了片刻后,又转过身去伸手把还在电梯里的江宜清拉了出来。
“你们还好吧?”电梯门外年轻的医生搭了把手,将江宜清扶起来,“我刚刚路过这里听见电梯里面有声音就过来看了一下,然后试着按了开门键,没想到真的有人在里面,这个电梯都坏了七年了,一直不能用,你们怎么会进这个电梯的?”
江宜清觉得医生说的话有些奇怪,今天除了他和Beta之外,那两个年轻女孩也进过电梯,为什么医生会说电梯已经有这么多年不能用了。
因为刚才濒临窒息,江宜清头脑发胀,他站立不稳而被不小心绊了一下,江宜清往地上看去,地上摆着一个黄色的警示牌,上面写着“电梯故障,请勿乘坐”,电梯门上也贴了一张纸说明电梯坏了,甚至还贴了封条,虽然在刚刚电梯门被Beta用力掰开后封条断裂了开来,但是还是很明显能看出纸张发黄,边缘泛卷,上面黑色的字也已经褪色,显然是已经贴了很久了。
而分明他刚才进电梯的时候这些还都没有。
Beta惊魂未定,拽着医生的手急切地说:“我们刚刚被困在电梯里了,就是我们俩进去以后没多久电梯就开始下坠,下坠了两次,电梯里面的灯和棚顶的板子都往地上砸,有些还砸到了我们身上。”
医生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面上流露出不解,“这电梯里面不是好好的吗?”
“什么好好的?我们都被砸到了……”Beta声音焦急,迫切地想要向医生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却在转过身去看到电梯里面的样子时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电梯里面的构造和江宜清刚进去时毫无分别,棚顶的板子和灯管都好好的,不仅没有掉下来,甚至完全没有损坏。
Beta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往前走了几步,“不是,可是我们刚刚明明……”
江宜清也惊到说不出来话,Beta依旧跛着脚,自己的肩膀被砸后也依旧使不上劲,可是电梯里面却像是被修复了一样,就好像他们被电梯里落下来的东西砸掉只是他们的臆想。
江宜清为了证实Beta说的话,把刚刚经历的事也和医生描述了一遍,可是他们说的和实际场景不符,这让他们的话完全没有可信性。
Beta的声音响,电梯门口三三两两地围了几个人,有人蹙着眉问:“你们被困了多久啊?”
“我们被困了好久好久,”Beta有些激动,“至少有几个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
江宜清抬头往医院的电子显示屏上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两点十分,江宜清心中惊骇,对Beta说:“我记得我刚才进电梯的时候看了时间,我是两点零三分进的电梯,现在只过去了七分钟……”
Beta顺着江宜清说的话往电子屏上看去,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啊?”
电梯内不是完全密封的,仅仅被困了七分钟根本不可能产生脱水和窒息感,可是事实就是他们只被困了十分钟都不到。
有太多事情无法进行解释了,周围围着的几个人见他们说话颠三倒四的也完全不信,医生在确认了他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后就离开了,其余围着的人也慢慢散开来,没过多久走廊的尽头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为什么会这样,”Beta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们刚才真的被砸了,也真的被困了很久对吧?”
虽然得到了江宜清肯定的回答,Beta还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离奇,他百思不得其解,但除了和他一起被困的江宜清也没人能够证实他今天经历的事情,现在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Beta心里还惦记着要给母亲付医药费,匆匆地和江宜清说:“我叫陈文达,我得先去给我妈缴费了,那我就先走了?”
虽然只认识了片刻,却也在一起历经了生死,江宜清也把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告诉了他。
“好,之后有机会我们再联系!”陈文达赶时间,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和江宜清打了声招呼后就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楼梯口走去了。
江宜清和陈文达道别后往医院门口走去,边往外走边发现医院里的布局和他刚进来时有些不同,但又想可能是自己记错了,距离锦标赛开始的时间越发临近,江宜清对这些也没有多加关注,他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车。
医院门口总是有不少出租车等着载客,江宜清庆幸自己今天因为去医院所以带了一些现金,司机是个健谈的,江宜清坐上车后中年司机就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A市国际赛车场离这儿有点远吧,你怎么从医院出来想到要去那里啊?”
江宜清感觉自己格外累,他坐在副驾,整个人倚在靠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在眼前掠过,攒了些力气才缓缓开口:“今天那边有方程式赛车锦标赛,我去看比赛。”
“方程式赛车锦标赛?”司机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随口问:“今天吗?”
“嗯,下午三点。”
“这么大的赛事怎么没听说过?”红绿灯马上要转跳,司机猛踩油门,声音洪亮:“没听说最近那边有赛事啊,倒是我记得七年前好像在A市国际赛车场有过一场锦标赛,当时冠军好像姓傅吧,叫傅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第28章 “你发疯还没发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