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微任由马儿自己寻路,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亲卫们也猜不到他的心思€€€€殿下年纪越大,性子越发稳重了。尤其这两年,气势一年比一年强,心思也越来越重。
除了在宋先生面前,偶尔还能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模样。其他时候,殿下已经是所有臣属心中合格的主君了。
赵灵微此刻想的,自然不是旁的事。
两名年轻的女子从京城而来,寻宋先生。
他当然不会误会先生和她们有什么牵扯。
他心中的烦闷,来自黎姑姑和其他人的反应。
那些人,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自动将这两人和先生,联想到了某种暧昧的情境之中。仿佛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除了这种一提起来旁人就心照不宣的的暧昧,便没有其他关系。
好像,一个男人,天生就该和一个女人产生情感纠缠。
男人和女人,阴与阳,好像确实是该在一起的。
真的吗?
他垂下眼,双腿忽然发力,夹紧马腹,马儿受惊,撒腿狂奔起来。
身后的亲卫一惊,连忙驱马跟上。
赵灵微的马是宋朝玉专门替他选的,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不止跑得快耐力好,连外形都是一等一的顶尖。
毛色雪白无暇,按照他的话来说,正衬他家麟哥儿这种俊美潇洒的少年郎。
待到亲卫们追上时,一个个已经气喘如牛,就见他们方才还脸色阴沉的殿下,此时伏在马背上,笑得极为畅快。
“回去!”
赵灵微朗声道,率先掉转马头。
宋朝玉正在浇花。
赵灵微风一样冲进来,他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带着滚烫热意的身躯已经将他抱在了怀里。
“哎。”
宋朝玉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嫌弃道,“一身汗。”
语气虽然嫌弃,却并没有抬手将人推开。
赵灵微搂着他的先生,嘴角牵起一个笑容,肩膀垮下来,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低低叹息:“先生,我好累啊。”
宋朝玉一怔,心也软了下来。
自己养的孩子自己心疼,虽然他一直知道麟哥儿是气运之子,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智慧都远超常人,所以他才能毫无保留地教导他。
可他终究只是□□凡躯,小小的一个孩子,每天要学那么多东西,身上还承担着父母的血海深仇,还有旧部们,甚至自己加诸在他身上的期望。
怎么可能不累?
他放下手里的浇水壶,抬起手,回抱住面前人,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麟哥儿,辛苦了。”
语气温柔,和小时候哄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赵灵微手臂加了一点力,他如今长高的身体,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先生整个拢在自己怀中。
他给自己找借口,心想,这一点也不能怪
我。
是先生太好。
谁能抵挡得住先生的温柔呢,越州城至今还有好些年纪已经过了二十,还在等着先生,不肯将就成亲的女子。
他目中闪烁,正要说点什么,被抱在怀里没有反抗的先生开口了:“麟哥儿你现在好些了吗?”
赵灵微笑了一声:“谢谢先生,我好了很多了。”
下一刻,他的怀抱便被先生无情地推开。
宋朝玉细细看了眼他的脸色,见其目光清亮,毫无郁气,点点头,放下心来。
并顺手将方才的花壶递到他手里:“那帮先生浇个花吧。”
他自己转身往后头走。
赵灵微意识到什么,笑吟吟问:“先生,你做什么去?”
“沐浴!”
宋朝玉这个世界没有上个世界那样重的洁癖,不然赵灵微方才休想近他的身。但他到底还是爱洁的,能容忍一个跑了半天马的臭小子抱自己一会儿已经到了极限了。
也就是一个赵灵微,才能令他迁就这么一会儿。
赵灵微显然也知道,拎着浇花壶,心甘情愿地把院子里的花全浇了一遍。
他不知道,宋朝玉一边沐浴,一边在发愁。
这两年,他也意识到了,麟哥儿心事变多了许多,也不像以往那样,事事都会和自己说了。
他和系统开了个会,一致认为,这是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
做家长的,应该适当地放手。
他很庆幸,麟哥儿成熟懂事,并没有青少年常见的叛逆期。可太懂事的孩子招人心疼。
就如麟哥儿今日这样,撑不住了,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看得宋朝玉心都要揪起来了。
怎么才能让麟哥儿不那么累呢?
宋朝玉目光一亮,想起了马上要来的陆瑶期。
原剧情里,陆瑶期是第一批追随气运之子的心腹。从她之后,一个一个的才华之士,或因缘巧合,或特意投奔,逐渐组成了一支完美的班底。
如今陆瑶期提前来了。
既然如此,其他人还会远吗?
他因为心里想着事,不免动作慢了些,等出来的时候,赵灵微已经浇完花,沐浴完毕,散着发靠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游记在打发时间。
见宋朝玉出来,他特意说道:“我已经洗干净了,先生不许再嫌弃我。”
宋朝玉哼笑一声:“真嫌弃你,方才你抱过来一瞬间,我就将你扔出去了。”
赵灵微就丢下书,挨挨蹭蹭地挤到他身边:“我知道,先生最疼我。”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块布巾,站到宋朝玉身后,笑着说道:“麟哥儿来服侍先生。”
语毕,用柔软的布巾,轻轻包住宋朝玉还在滴水的长发。
宋朝玉奇道:“你又在搞什么怪?我不需要人服侍。”
他想让头发干掉,用真气烘一下便可以了,小时候还拿这招哄过麟哥儿,他不可能
不知道。
赵灵微却制止了他,轻声道;“先生待我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从这点小事上回报一二。”
话音刚落,赵灵微就笑倒在他肩上。
感受到颈间少年人呼吸传来的热气,宋朝玉不自在地动了动,不太懂:“你又在笑什么?”
“我笑先生,真如天外之人,半点不知红尘凡人心事。”赵灵微叹息了一声,藏下了心中的无奈。
他索性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我就是想为先生擦一擦头发,可以吗?”
宋朝玉用不大能理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下了。
他倒不至于拒绝这点小事。
赵灵微便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头发,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生怕力气大了弄得先生头发疼,时不时还要问一声力道是否合适。
黎姑姑心情颇好地进来。她是来告知宋朝玉,院子已经选好,一应布置也安排好,准备来问问他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宋朝玉早就听出了脚步声,因为是黎姑姑,他也没在意。
赵灵微是满心都在为他先生擦头发,完全没注意到其他地方。
八月里,越州天气暖和,窗户都开着。黎姑姑一眼就看到了几乎靠在一起的两人。
两人都散着发,宋先生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本书,殿下站在他身侧,正在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半干的长发。
她脚步立时顿住,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
脚步声放得更轻,悄悄远去。若非宋朝玉异于常人,怕是都发现不了。
宋朝玉奇怪地回头,往空荡荡的窗户看了一眼。
他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被扯了一下,吓得赵灵微连忙问疼不疼。
宋朝玉摇头:“我没这么脆弱。”
他疑惑地说:“黎姑姑刚刚来了,又走了。”
赵灵微意外,没放在心上:“可能是有什么其他事吧。”
宋朝玉觉得也是,反正有什么事,黎姑姑会再来找他的。
另一边,黎容心跳得极快,她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一直到离开宋朝玉的院落,来到空旷的外院,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自从来到越州,十几年来,她从未如此心慌过。
一整个下午,她都有些魂不守舍,又不敢被人发现,煎熬得很。
思来想去,晚上,她端着一碗温补的参汤,去了赵灵微的屋子。
“姑姑?”赵灵微已经洗漱完毕,正在看一本兵书,见到她来,连忙起身。
“时辰不早了,姑姑怎么还未休息?”赵灵微不赞同地看着她,“这些事情,让其他人做就行了。”
黎容如平日里那样慈爱地看着他,赵灵微果然没法子,一口气将汤喝了,请她回去休息。
黎容没有走。
“姑姑还有事?”
赵灵微意外地看着她。
黎容既然来了,
自然是想要知道个清楚的。
她轻声说:“我白日去寻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