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当 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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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兴起,秦见祀吃过清汤面后,带贺子裕登上了藏书阁的阁顶。

贺子裕站在身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这厮这次回来就有了这样的闲情逸致。

依照传统,宫里宫外为他祈福的孔明灯陆陆续续放了起来,并着城中万家灯火辉映,高低错落着升向高空。

灯离手的一瞬,焱焱跳着火苗,千万明灯缓缓上升去,一时之间,场面蔚为壮观。

贺子裕负手望向这场为帝王一人而办的灯会,看底下宫娥嬉闹玩笑,宫外街头鱼龙舞,明灭灯火间,热闹非常。

只可惜玉珏现在林容儿那,小皇帝不一定能看到这场景。

“臣猜,陛下会乐意看到这些。”秦见祀在旁,淡淡望着。

贺子裕闻言眉头微挑,笑了声。“朕有什么可乐?”

从始至终。贺子裕对于生辰宴并没有太多期待,甚至于觉着孤寂。

哪个藩王进京贺寿,又有哪家官员送了古玩珍奇,歌舞也罢,颂德的文章也罢,他通通不在乎。

但如今他站在此处,与这些本毫无干系,底下的人并宫外的百姓却因他而有所欢欣……贺子裕瞥了眼秦见祀,收回目光。

他似乎是觉着有那么点意思在,但如今他承认了,又似乎有些掉价。

生辰不是他的,欢庆的众人都不是他的。但有一人送出的生辰礼,却是真真切切给他的。贺子裕垂眸,那也不算太坏。

第33章 地府日常

[免费番外]地府日常

冥冥大殿,黄日气沉。

贺子裕懒散缩在属于楚江王的座椅上,百无聊赖地瞅着某鬼王批阅生死簿。

“所以说皇后当年怀得是双胞胎,一个叫贺子裕,一个叫贺子丰,”他打了个哈欠,“是因为阴差疏忽,我没有投胎,又因为贺子裕是命定的下一任帝王,不能出错,所以贺子丰的魂魄才会投胎到了他哥哥的身上。”

“嗯。”

“这么说,小皇帝本该是我的弟弟,贺子裕的身体……是我的嘛。”

命定的贺子丰十八岁就会落水而亡,他虽然活在贺子裕的身体里,可是魂魄在十八年后就该投胎转世。

所以当初阴差推野鬼附身时才会说,人间有位小帝王正是要死了,命数却没尽,原来是贺子丰的魂魄该走了,贺子裕的命数还没尽。

贺子裕理清楚了这些,挑眉瞥过去,秦见祀,或者说是楚江王正用笔疯狂划掉生死簿上的名姓,还是无暇顾及于他。

今天死的,明天死的,下地狱不得超生的,鬼王通通都要处理。贺子裕钻进他怀里,黏糊糊地攀上肩去吻,某鬼王仍然无动于衷。

“秦见祀。”

“嗯?”鬼王低下头来,吻上他眉梢,“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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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贺子裕飘飘荡荡地出了殿,来到奈何桥边,黄日冥冥弥散着,有许多魂魄在其间挣扎着往前行,昏黄下曼陀罗华开得正艳,火红摇曳着一大片。

十殿阎罗下有七十二司,他如今是负责查漏补缺的察查司司主,再来此间的感受便完全不一样了。

孟婆看见他来了,使唤他来煮汤。

一锅汤沸腾着冒着气泡,药杵在其间自由捣弄着,贺子裕本也是闲来无事,舀起汤勺才帮忙倒了一碗,就被孤魂接过饮尽,于是他接着舀了一碗又一碗,累了渴了也喝一碗。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概当了凉白开。

等到贺子裕喝得迷迷瞪瞪的时候,孟婆汤的效果就开始显露了。

孟婆一拍他脑袋,他一抬头,目光就对上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冕服临在他脚跟前,那人正负手睥睨着孟婆。

贺子裕扯上他冕服,愣了半饷,然而脑海里空空荡荡,便也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更不知自己是何人。

“我是谁…我在哪……”

“才半饷没理你,就要把本王忘个干净?”

“嗯呢……”

他迷糊着,又被鬼王一把抱了起来,往楚江殿走去。黄气冥冥着,贺子裕不愿让他抱,挣扎着下了地。

秦见祀一见,就从袖中取出了人间的小玩意儿,贺子裕果然被吸引来了目光,飘飘荡荡地又过来了。

于是等判官司主们路过时,其中一个拍拍他们肩膀招呼道:

“看,殿下今天放风筝呢。”

“什么,哪呢?”他们转头看去,就看见楚江王手中牵着根细细的淡金色魂线,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而不远处的半空中,被吊着的某小鬼司主正茫然地追着前面的小玩意儿飞。

“再高些。”半空中的贺子裕张开手越飘越高。

鬼王淡淡瞥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判官司主们,手中魂线又长了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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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唇瓣咬上耳垂,湿漉地泛着响声,贺子裕被压在榻上,意识仍然不太清醒,他问秦见祀是谁,秦见祀又要干些什么。

“秦见祀就是本王。你昨夜才说如何地心悦本王,你不记得了吗?”鬼王眼中闪过揶揄,泛着深沉,“你还说要把自己绑起来,与本王嬉戏。”

“喔。”

“这话可算数?”

“那……既然是我亲口说的,应当是算数的。”

于是贺子裕迷瞪地看着秦见祀用丝绸扎起他的手腕,感受着热意的弥漫,又被捏着下巴抬起看镜中,足弓轻颤着绷起。

秦见祀反复问他想起来了吗?他胡乱回答着是的,蜷曲的双腿圈抱住鬼王的腰身,玉床逐渐变得温热滚烫。可是他显然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迎接着自己的是什么。

殿中来自于鬼王的霸道浓烈气息弥漫着,令殿外四围人都不敢靠近。

直至指尖攀上丝绸,神魂间的交融更像是漫及全身全魂的冲击,他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像一滩水般,朦胧地化进秦见祀的骨髓里。

侵袭得浓烈而厚重。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耳边说张唇,贺子裕乖乖地张开了唇,他被喂进孟婆汤的解药,才缓缓清醒过来,看清自己摆开的羞耻姿势。

“你完了。”

“本王如何完了?”秦见祀在枕边撑着头,一手还放在贺子裕身上,很是好心情地摩挲着。“阿裕怎知今日是本王三万年冥诞€€€€这份礼,本王笑纳了。”

贺子裕咬牙切齿。“谁想着送你这个了,我只想送你条青玉大带。”

“喔,那也不错。”秦见祀低笑,稍用力揉捏着,“下次还敢乱喝汤吗?”

“……”

“说,敢不敢?”秦见祀又手重几分。

贺子裕闷哼一声,绷紧住身子别过头,“还不是你今日总忙着事,不肯搭理。”

“那是本王的私心错了,”秦见祀淡淡道,“原想着处理完了这些事宜,还能带你去人间玩一趟。”

“当真?”

“何曾骗过你。”

丝绸解开了,贺子裕趴在他身上,笑眯眯吻上喉结。“就知殿下并非全然坏心眼。”

秦见祀抱上他,拍了拍屁股,“更衣,去人间。”

第34章 何不食rm

第二天一早,不用早朝,贺子裕睡到巳时才去的御书房见太傅。秦见祀为他过完生辰以后就回了府,想必今天还要处理许多堆积的政务,无暇分身。

听闻昨夜的灯会,孔明灯落下后烧了不少地方,连宫中也有遭殃,宫中禁军并城中衙役忙活了一晚才扑灭了火。

其实年年都是如此。

贺子裕咬着糕点当早膳,拍了拍落在龙袍上的细屑,晚上还有为他举办的生辰宴,白日里随便打发些吃食也无妨。

他和太傅聊起了最近官员人事调动与安排,“照这个趋势下去,今年科举乡试的考官,朕这边能占到一半的名额。”

然而太傅似乎在想着其他什么,并没有回应。

“太傅?”

太傅后知后觉般,朝贺子裕作揖,“陛下做得不错。”

“太傅这是在想什么?”

“老臣在想陛下最初争科举,是因为老臣如此提议,”太傅拱手道,“从调用楚非,到往朝中塞人,现如今争科举,陛下争的是朝堂与皇权。”

贺子裕又咬了口糕点,眉头微微一挑。

“可陛下从前,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贺子裕鼓动的腮帮子一停,忽然间嚼不动糕点了,一时犹疑是不是太傅看出了什么。

太傅笑着摇摇头,“老臣斗胆一问,陛下如今争这皇权,是为了什么呢?”

啪嗒一声,斜在棋盘边缘的黑色棋子掉了下去,被一旁侍立的宦官捡起。说起来这个问题也确实问在了点子上。

贺子裕微怔,他本不是懒散的性子,手中总要抓些什么才觉着安稳,除去小皇帝的期盼之外,还有就是想和秦见祀争争,尤其是在御花园和马场那事过后。

因为秦见祀欺他辱他,正是欺他无权,若非如此,何人胆敢对堂堂天子以下犯上。可是,他该怎么对太傅说这些。

“老臣总盼陛下能如先帝一般,想着振兴朝纲,”太傅缓缓叹了口气,“先帝是有心无力,于是临终前才会多番筹谋。却不知陛下,有没有这份心。”

“太傅为何如此说?”

“老臣这番话其实有些悖逆了……但一个王朝兴衰覆灭,至多两三百年的历史,”太傅犹疑间,低低颤声道,“臣不知该如何说,但我武朝,已经走了两百四十年。陛下,您能明白吗?”

贺子裕瞳孔一缩。

“前有藩王作乱,如今水患蝗灾,都说臣是三朝元老,臣却眼见着这些年天灾人祸,党争更是不断,臣真是有心却无力。”

“太傅已经做得很好了,更何况人祸已平,天灾有官民同心,太傅,为何……突然对朕说这些……”贺子裕感觉后背渐渐发热,说不出是羞惭还是什么,目光闪动着看向一旁小皇帝。

后者同样是无所适从。

太傅从座位上起身来,颤颤巍巍地跪伏下身子,贺子裕来扶,却被他强硬推开了手。

“昨夜陛下生辰,按惯例当点灯祈福……而那孔明灯落了下来,却活活烧死城东一户人家,三条性命。不知那个时候,陛下正在何处赏灯,又做着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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