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北地十年,熟悉南北风土人情,定能言之有物。”
“对对对,定有新奇见€€解。”
“我等静候殿下!”
封离:“……”这整个国子学都被周昭宁收买了吧,逼着他学没起作用,现在就要捧着他学了是吗?
封离当€€场就要翻白眼,结果程寅凑了过来,低声€€说€€:“殿下,我也很期待,今夜回府便€€写吗?写完能先给我先看€€吗?”
封离忍无可忍,冷冷问道:“你不是对读书习字兴趣泛泛?”
程寅挠头,朝封珏的方向使眼神。封离看€€过去,正对上封珏一双殷切期盼的,大眼睛。
旁人可以不理,对跟班必须得€€讲义气。封离朝两人悄悄竖大拇指,苦着脸点头。
“是……韩博士……封离应下就是。”
封珏顿时笑逐颜开,程寅也跟着傻乐,封离……没忍住最终还是翻了白眼。
下了课,封离一出课堂,便€€见€€周济等在门外€€。他跟着出去,果然€€,周昭宁的马车竟又在国子监门外€€等候。
“王爷今日又顺路?”
周济一愣,反应过来立刻应下:“是,今日会谈暂停,王爷早早便€€出了宫。”
封离盯着周济看€€,反问道:“王府位于城东,国子监在城东南,王爷出了宫该径直往东而行,折往东南也叫顺路?”
“这……”周济对上封离洞悉的神情,干脆耍无赖道,“车夫不辨方向,王爷说€€顺路便€€顺路。您别看€€我,我也不辨方向,我素来都是在这京城中€€乱走的。”
“周抱鸡,不愧是你,周抱鸡……”
“殿下,您骂就骂,为何又要叫这诨名,您过分了。”
“对啊,我就是过分,你拿我怎么着吧?”封离朝他做了个鬼脸,活脱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完他也不管周济气不气,径直爬上马车关€€了车门。
“多€€大了,还与周济吵架?”周昭宁见€€他进€€来,把手中€€书卷放下,语气寻常又有些亲昵。
封离听在耳中€€有些别扭,但又没觉出来到底怎么个别扭,便€€不去细究。
“王爷不觉得€€他很好逗吗?”
“不如€€你。”周昭宁低声€€接话,正好马车行驶起来,盖过了他的声€€音。
“什么?”封离没听清。
“没什么。”周昭宁转而问他,“今日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
说€€到这,封离还真有事要找他。有求于人时,他从来殷勤备至,当€€即给周昭宁续上了茶水,又依葫芦画瓢,从食盒里翻出来点心借花献佛。
今日车上备的是冰糖雪梨糕,秋燥,正是吃梨的时候。
“王爷,今日我有奇缘,想到了一个为你分忧的好主意。”
封离眉头微蹙,做出一副严肃神情。周昭宁差点被他这模样逗笑,故意反驳:“你不添乱已是了不得€€,竟还有为我分忧的时候?”
“那€€当€€然€€,你我……夫夫一体,君之烦忧,我之忧愁!”
周昭宁观他浮夸神色,想起上次他的“彩衣娱夫”,不好评价他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
“那€€你说€€说€€,我有何烦忧?”
“最近你忙的最大的事,当€€然€€是北梁使团一事,烦忧的自然€€也是这个。”
“那€€该是于阁老和薛宗光烦的事,我只等他们禀报。”
“但你也讨厌北梁人,你还特别讨厌那€€个赫连重锦,别否认,我看€€出来了。”
周昭宁原本扬起的嘴角微收,目光审视。
“这男人吧,无论多€€少年纪,在什么地位,总有一些丢弃不掉的锐气。你就是上了比武台,也不能对赫连重锦下手太狠,更不用说€€当€€面斥骂。肯定憋得€€慌吧,我给你推荐……”
周昭宁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我为何要特别讨厌他?”
“为何要?讨厌不就是讨厌?你都已经讨厌了,还问为何要讨厌?”封离不解地看€€着他,“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理由够不够?”
周昭宁目光沉沉,半晌未语。
他神色古怪,封离却等不及,见€€他不说€€话,赶紧把前头的话续上了:“我给你推荐一人,刑部尚书之子解泉泠,他是上届秋闱的解元,可以提前授官的吧。他特别会骂人,把他弄进€€鸿胪寺,保管天天把赫连重锦骂成黑脸。”
封离以为这“为君分忧”的主意,不会受到太多€€阻拦。举人任官并不少见€€,只是旁人没有这样的机会任京官,任官之后他依旧能参加明年春闱考取进€€士功名,可谓两不耽误。
没想到周昭宁听完,问出的却是让他意想不到的话:“你如€€何知晓他会骂人?他今日骂你了?”
“没有!我在国子监好得€€很,同窗友爱,怎么会骂我?”
“那€€便€€是,他替你骂谁了。”周昭宁语气笃定,只见€€他端起桌上茶杯,神清气定地啜了一口,问道,“说€€吧,今日发生何事?解泉泠替你骂了何人?又是如€€何骂的?”
封离:“……”怎么没把你精明死€€算了!
第47章 相求(1)
封离摸了摸鼻子€€, 支支吾吾。他倒是不介意告状,但是雷源的事已经当场解决,再拿来说就有点难为€€情。
周昭宁也不催逼, 只是泰然自若地饮茶,大有他不开口说清楚,那所求之事也免谈的意味。
封离看着他,周昭宁放下茶杯, 有意将那碟冰糖雪梨糕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润润喉。”
“咳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现场,看到他一通发挥口渴了。
“还咳嗽了, 确实€€该润润。御膳房做的,手艺还不错, 尝尝。”
他闲话家€€常一般, 将封离带了进€€去, 真就尝起糕点来。那冰糖雪梨糕清甜可口,软糯绵弹,一抿便化开。尤其这糕点还冰镇过€€, 在燥热尚未散尽的秋日黄昏,入喉便平复满身燥意。封离一个不觉,便吃下去了两€€块。
周昭宁垂眸, 决定€€让王府小厨房三€€五日给他做一次, 看来比昨日的桂花糕更称他心意。
大概是吃了周昭宁的点心,又或者是周昭宁平和的态度感染了他, 封离也不那么不愿意说了。
“就是有几个不长眼的笑话我,被我骂了回去。解泉泠看不过€€眼, 就帮我骂。”他撇撇嘴,又扔了一块梨糕到嘴里。
“笑话你什么?”
封离顾左右而言他:“这梨糕挺好吃, 没了,怎么就三€€块?”
“你的那两€€个小兄弟呢?封珏和程寅不在?”
封离最后一口梨糕正往下咽,差点直接呛进€€肺里。他呛得眼角发红,捂着嘴一阵咳,周昭宁也太敏锐,当真是一针见血。
这时,一杯茶递到了他嘴边,封离接过€€,灌下去整杯才好些了。
“他两€€……一个打架,一个劝架。”
“程寅性情爽直,倒也寻常。”
“打架的是封珏……”
周昭宁没接话,只是换了神€€情看他,严肃许多。能让封珏忍不住动手,那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玩笑话。
“你在外人面前伶牙俐齿,曾不止一次说过€€,侮辱你便是侮辱本王。但是到了我面前,却连告状也磕磕绊绊?”
周昭宁一声轻叹压在喉间,有心抬手为€€他擦去眼角呛出的泪花,最后还是没有伸手。
“莫非,我连个外人也不如?”
封离是想点头的,外人可不会肆无忌惮“欺压”他,也不会让他心有戒备,他跟外人相处起来还更自在。
可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说出口的只有“甜言蜜语”:“那当然不是,我只是……王爷日理万机,心疼你还要€€为€€我的小事费心。”
“所以只想为€€我分忧,不想我插手你们同€€窗之间的事?”
封离从善如流,打蛇随棍上€€,重€€重€€点头。
周昭宁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启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周昭宁的嗓音偏冷,可念出这句诗时,却有种冰消雪融的温存。封离的心跳快了一拍,忍不住更期待地望向他。投桃报李,所以准备顺他的意对吧!
“你待我如此深情,我更该一闻其详。”
原来温柔缱绻都是假象,只有强势霸道才是周昭宁的本来面貌。
大失所望的封离一声冷哼,不情不愿地答:“就是有人在课堂内说我在北梁的事,封珏气不过€€就跟人打了起来。”
周昭宁立刻联想到了昨夜之事。赫连重€€锦刚翻旧账,今日就有人在国子€€监传话……
“昨夜之事,武明已报与我。封离,昨夜与今日,要€€么便是国子€€监内有人跟踪偷听,要€€么便是有人与北梁人勾结。此事,你如何看?”
封离面露惊讶,来回打量周昭宁。他一没想到周昭宁对武明的之事毫不避讳,虽然他两€€心照不宣,但是就这么说出来,多少€€不像周昭宁平日里深浅难测的作派。他二没想到周昭宁会给他小题大做的选择,若他顺着后话说,便能狠狠出一口气。
雷源出言不逊,他确实€€气愤,但想了想还是摇了头,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心机不深的少€€年罢了。
“他只是恰巧听到我与赫连重€€锦的对话,如此而已。”
周昭宁不置可否,心中却赞许快慰,封离的包容大度,有君子€€之风。
马车到了摄政王府,封离当先下去,破天荒地站在车辕下等他。
两€€人并肩入府,封离问道:“我已回答了你的问题,解泉泠进€€鸿胪寺一事?”
“回答问题只是你分内之事,从来不是我的交换条件。”
封离的脚步兀地停了,他不敢置信地反问:“不是吧,周昭宁你堂堂摄政王,耍赖的吗?”
“何时耍赖?我何时答应过€€你,回答问题就让解泉泠进€€鸿胪寺?”
封离被他问住,他还真的没说过€€,是他自己想当然。他心中不忿,却不愿就此放弃,限于身份他收拾不了赫连重€€锦,但给他添堵必须亲自来。
想通此节,他直截了当地问:“那你把条件说来,怎么才肯同€€意?”
他都做好了被周昭宁百般刁难的准备,没想到周昭宁只是将他抱臂的双手拉开,高昂着的下巴压一压,令他站正,说:“只要€€你肯在国子€€监好好听讲,我便答应。”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等等,怎么才算是好好听讲,我觉得我一直挺认真的。”封离警惕地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
“下月国子€€学的课业考核,排名中等便算认真。”
封离一听,按照他一直表现出来的水平,周昭宁这属于是狮子€€大开口,他当即决定€€以退为€€进€€,答道:“那算了,我放弃,你未免太强人所难,我怎么可能考进€€中等,我必然是末等。”
封离说完,那余光偷瞄周昭宁的反应,这厮,肯定€€会让一步。
他对这场“斗法”胜券在握,没想到周昭宁只是肃然而立,和缓却坚定€€地摇头:“封离,你可以做到。”
说完,不等封离反驳,他又道:“你让解泉泠明日去鸿胪寺点卯,我会安排妥当,这交换条件便当做你答应了。”
“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