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宁转头看向他,神€€色郑重€€,那一瞬间,封离只觉像被蜜蜂蛰到嘴,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答应了。很好。”周昭宁替他说完,封离没有反驳,就这样默认下来。
当晚,周昭宁随他去正院用的晚膳。两€€个正值青年的大男人莫名其妙又卯上€€了劲,吃起来风卷残云,最后还被封离趁乱捞走几杯酒。
他酒量未见长,酒品却见好,酒足饭饱,倒头就睡。因此也就没看见,周昭宁亲自将他抱到了床上€€。
第二日,封离一到国子€€监,便被封珏带着程寅围住。他还有些宿醉带来的后遗症,太阳穴突突的疼,封珏兴致勃勃问他,把他吓了一跳。
“殿下的文章可作好了?可否允阿珏一观?”
封离一下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想起来,他昨日为€€了封珏,答应了韩博士要€€做文章。
可是什么扩大南北商贸,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起笔,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封离试探着说:“没写。”
封珏闻言,立刻自发为€€他注解:“哦,殿下还没写。”
多了这“还”字,一字之差,语义€€大不相同€€。封离刚要€€反驳,目光便落在封珏青紫的嘴角上€€。
封珏昨日和雷源打架,他这样乖巧听话的谦谦小君子€€,如何是雷源的对手?不仅嘴角被打破了皮,如今成了青紫,颈间还不知道是被什么划了,留下一道结痂的血痕。至于衣袍遮挡的位置还有些什么伤,恐怕也不会少€€。
封离到嘴边的话一下就说不出来了。
他胡乱点了个头,豪言壮语反倒脱口而出:“昨夜……昨夜王爷找我,就没来得及写,我今日便写!”
“昨夜王爷找殿下?”程寅憨直地问,“那不是正好与王爷请教一二。”
封珏转头看向程寅那一张一合的嘴,伸手便整个捂住,拽着他的袖子€€把人往旁边拖。封离回头,正听到封珏在对程寅说:“昨夜,那是夜里,王爷找殿下,他们夫夫之间你说是做什么?程寅你是不是傻,那什么一刻值千金,殿下哪里记得做文章的事?”
程寅恍然大悟,顺口就把封珏说不出口的那句诗补全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封离:“……”请赐他一双没有听过€€这段话的耳朵。
当晚下课后,周昭宁的马车仍在国子€€监门外等,他人却不在车上€€,周济回禀说他还在内阁忙于政务。
封离独自回府,明明不过€€两€€日,却觉得有些微妙的不习惯,他把车上€€的茶水点心都吃了个干净才作罢。回到正院匆匆用过€€晚膳,他便破天荒地让明福拿出了纸笔,开始为€€这文章焦头烂额。
可他想来想去,提纲拟了两€€三€€版,最后却无一字成言。原因无他,实€€在是先帝皇七子€€封离的记忆里,除了自身那点经历,便少€€有别的内容。他是真的没读什么书€€,也不了解天下大势,更不晓南北商贸行情。如此基础,令封离做文章,便是无根之水、无缘之木。
“明福,去打听打听,王爷回来了吗?”眼看着戌时将尽,月上€€中天,封离坐不住了,若是真写不出来,明日小珏儿定€€会失望的吧。
他突然就想起程寅那句“与王爷请教一二”,如今好像也就这一个办法了。
明福如今在府中如鱼得水,打听这个快得很,一盏茶不到便回来了。
“王爷回府了,说是乏了,去了流芳居。”
“走走走,我们也去。”
封离大步流星地往流芳居去,明福跟在后头追着给他披斗篷:“殿下慢些,秋夜寒凉,披上€€挡挡风。”
到得流芳居,一进€€院门便暖意融融,封离急匆匆问院内的侍卫:“王爷在哪?”
侍卫恭敬行礼,答道:“回殿下,王爷在浴房。”
“好,我去找他。”封离把斗篷一解,扔给明福便说,“你先回去。”
“殿下……”明福不明情况,想提醒也不知如何说起。王爷沐浴,殿下闯进€€去……这……他们并无夫妻之实€€,多少€€不合礼数。
王爷该不会因此大发雷霆,惩戒殿下吧?明福想到这,不肯走了,抱着那件斗篷便和侍卫一块站在了院中。
浴房内雾气氤氲,封离走进€€去,却一眼就看到了周昭宁。
他大概也是刚来不久,解了上€€衣正往浴池走。看到封离,他有一瞬惊讶,旋即将脱衣的动作停住,转而重€€新掩上€€中衣,就这么合衣进€€了浴池。
“何事?”
封离看着他迈进€€温泉池中,纯白中衣瞬间湿透,贴在身上€€透出肤色,比他不穿上€€衣时还要€€撩人。再往下……几乎是当场,他就回忆起了那天透过€€池水见识到的,那张牙舞爪的巨物。
“你,出来说话!”封离话音未落,脸已是红透。
第48章 相求(2)
温泉池的池沿设有可供坐着的宽阶, 周昭宁坐在那,池水堪堪到€€胸口,好歹遮掩几分, 封离让他出来说话……
周昭宁回头看€€他,见他脸颊绯红,那点逗弄的心蠢蠢欲动,反问道:“你确定?”
封离还未回复, 他从池水中站起身,带出的池水重€€新€€落下,溅起小片水花。衣服湿透后彻底贴在了身上, 若隐若现的风情,是成熟男性满溢的力量感。
这比什么也不穿, 冲击力更大。
封离双脚像生了根, 直愣愣地看€€着他。周昭宁没有走€€上池岸, 就这么站在那任他瞧。
“要出来说话?”他作势迈步,明知故问。
“别……别……”封离立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这人胸腹间起伏的线条令人血脉贲张,又因为肤色偏白, 保留着清俊的美感,他眼里映出闪烁的烛光,有些温柔。偏偏封离知道, 这人压制下来的力量有多€€强横。
“过来。”
封离有求于人, 硬着头皮走€€近。
“封离,你今日€€如此乖觉, 看€€来是又有事相求。这一次,难不成想把程寅塞进鸿胪寺打架?”
“我有这么不靠谱吗?”封离忿忿, 骂他,“你就这么看€€我的?”
周昭宁回他一笑, 封离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顿时有些懊恼,都怪美色误人,让他这般容易便落入圈套。可周昭宁这一打岔,又奇异地让他放松了下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我确实是来找你帮忙的。我……有事请教€€。”
“噢?难得。”
“是啊,机会难得,所以你可以好好想想要什么交换条件。”
封离话音刚落,周昭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给本王捏肩捶背。”
封离一听,立刻就要上手,可转念一想,昨日€€他才被坑了一回,这回得问清楚先。
“这就是你的交换条件?”
“嗯。”周昭宁点头应是。
“没有别的了?”
“没有。”
“也不问我要你帮什么忙?万一很€€难呢?”
周昭宁看€€他,嘴角又挂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人如今倒是越发地有便宜不愿占了。
“你觉得是难事,在本王办来或许易如反掌。”
“嘁。”封离轻嗤,附赠一个大白眼。
嘴上不屑,身体却坦诚得很€€,腿一弯便想跪坐在岸边给他捏肩。
周昭宁一把托住他,宽大掌心将他的膝盖牢牢包裹住,接着抬手一用力,便托得封离重€€新€€站直起来。
他掌心在温泉池里泡着,很€€热。可掌心带了水,弄湿了封离的裤腿,他一离开,那处又格外冷了起来。这状似无意的接触如初春杨柳,春寒料峭中绿得醒目,风一吹,便荡进人心里。
“你在岸上如何捶背?去换身衣服下来。”
封离先是昨夜应了周昭宁好好听讲,后是早晨应了封珏要做文€€章,因此这一日€€听课格外认真,他坐一天€€也确实有些乏累,当下便应了。
换了衣服下水,他自€€觉走€€到€€周昭宁身侧坐下,迫不及待就要完成交换条件。
周昭宁正闭目养神,封离推了推他肩膀,让他侧坐着好方便自€€己动作。周昭宁不动,封离恶向胆边生,一指头直接戳到€€了他腰上,捡着软处捏了一把。
如猛虎出笼,周昭宁兀然睁开双眼,回身便来擒他的手。
“哎哎哎,是你自€€己不配合,我才提醒的,周昭宁你别反咬一口。”
封离打趣间,手已被封离捉在掌中。他将封离的右手抓出水面,问:“方才便是这只手作乱?”
“没有的事!”
这人脸皮向来厚如城墙,撒谎耍赖半点磕绊不带,周昭宁全当耳旁风。
“那便罚这只手单独给本王捏肩捶背,今夜不许动用左手。”
封离惊讶地看€€向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罚法。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周昭宁那双眼眸背光时幽深难测,此刻却并无一丝怒气。
这处罚说来根本不算处罚,天€€气渐冷,他左手越发使不上劲,不让他用左手,正合他意。左手泡泡温泉水,可别太€€舒服。
他未看€€清周昭宁的情绪,周昭宁却把他那点得意的笑看€€在了眼中。他不动声色垂眸,转身侧对着封离,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封离自€€不推诿,抬起右手给他捏起肩来。
按了两下,封离直接改成了捶,问他:“你这结结实实硬邦邦的肩膀,需要捏?”
“案牍劳形,肩背尤甚。”明明是经年练出的铜皮铁骨,但他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这般硬,便是医官所说淤堵。”
他都这么说了,封离还能怎么样,认命地继续捶。
捶了一阵,周昭宁眼看€€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便说:“这淤堵也不是一日€€便能好的,你随便捶捶便是。”
如此没有立场,简直令人发指,封离蹙眉:“啊哈?我怀疑你在涮我……到€€底要不要捶?”
“那自€€然是要的,只不过本王后悔了。”
“我捶都捶了你后悔了?!”封离当即重€€重€€一拳捶到€€了他背上,怒斥,“周昭宁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说你今日€€已是捶累了,我后悔了想改成三€€次兑现。”
“不行!我都已经给你捶好一会了,算完成了。”
周昭宁回头直视他的双眼,问他:“依旧硬……淤堵得像石头,你说已完成,不亏心?”
“不亏心,我亏什么心?”
周昭宁不接他的话,依旧只是看€€他。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招,便将封离死死吃住。封离在他的目光下节节败退,最后没好气地同意了新€€条款。
“三€€次便三€€次,这已算是完成第一次了。”
“不错,所以轮到€€我履行自€€己的承诺了。”周昭宁把他还抬着的右手放回水里,问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封离这回彻底突破了请教€€的心理障碍,他都已付出了劳动,周昭宁指点他便是他应得的报酬。
“韩博士让我们做文€€章,以此次扩大南北商贸为题,我不会写€€,你教€€我。”
周昭宁想笑,低了低头藏住弯起的嘴角。他是真不知国子监竟有如此魅力,让数月前还宣称自€€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下不了海的咸鱼”的那个封离转变至此,主动请教€€文€€章。
“不懂南北商贸诸事,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