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佛 第57章

“视频看了吗?”游书朗用汤匙搅动着咖啡,垂眸忽然问道。

“没……没有。”秦之杨的€€色更重,他的手指轻轻抓皱了桌布,声音故作沉稳,“我只看了前面,发现不对就关掉了,我没樊霄那么变态。”

想了一下,他又解释:“你知道的,我是精神柏拉图,不……接吻做艾的。”

“嗯。”游书朗应的可有可无,“说说,我怎么谢你?”

“不用谢,但如果……你以后离开了樊霄,我可以追求你吗?”

见游书朗翻起眼皮看自己,秦之杨又解释:“不是必须的交换筹码,这只是我的请求,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游书朗沉吟了片刻,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抱歉,暂时不想谈感情。”

“那就等你想谈时,我年轻,可以等。”

游书朗:“……”

秦之杨提着电脑走了,不过一刻钟,游书朗的对面又坐了一人。

那人不情不愿的坐下,开口便抱怨:“怎么约在这么个破地方?上次的茶馆多好,听京剧喝茶水,那才叫高雅。”

见无人理会,他才啧的一声:“游主任,樊霄什么时候死你手里啊,我都急死了!”

第82章 性能不错的…

游书朗的咖啡已经冷了,他让服务员重新换了一杯,才抬眼看向樊余。

自许钟爱华国文化的樊二,穿着一身明黄底色的丝绸唐装,手里握着一柄扇子,一下一下地敲在腿上,配着他半长不短的卷发,不伦不类。

“二少,你与樊霄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想把他扳倒。”游书朗问。

樊二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吧游主任,无非就是争权夺利。我们三个兄弟三个妈,老大的妈是原配,老三的妈是老爷子的最爱,只有我妈是养在外边的,所以三个儿子当中,我最不得济。”

他下压唇角,送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就连许忠那个老狐狸,选女婿都看不上我,要么是未婚的老三,要么是离婚的老大,所以我不争的话,你觉得这个家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他笑嘻嘻地倾身向前,问道:“游主任,老三都居家办公快一个月了,那台工作笔电也带了回去,你只要打开笔电,插入我给你的芯片,输入简单的命令,他笔电中的数据就会自动传输给我,一切大功告成。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没收到任何数据?”

游书朗新点的咖啡有些苦涩,舌尖的味道与他的情绪勾缠在一起。

“不如二少改改路径,将那些数据传输给我,然后由我提告,这样既能解了我的心头恨,又能让二少跳脱事外,不至于让人指摘兄弟阋墙,岂不是更好?”

樊二一怔,眼神游移,片刻后又哈哈大笑:“老三真是伤游主任不轻,你放心证据到手之后,我一定抄送一份给你,你想怎么整治他,都随你的便。”

游书朗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二少,我猜你想拿到樊霄电脑中的证据,并不是想扳倒樊霄吧,起码不仅仅是想扳倒樊霄,那里面难道还藏着关于你的东西?”

樊余瞳孔一震,手中的折扇被蓦地握紧!不过瞬间,力道又松了,折扇被刷的展开,扇出呼呼风声:“我在公司无权无势,能有什么把柄?”

游书朗微微一笑,致歉:“开玩笑的,二少别往心里去。”他又说,“我试过,樊霄笔电设有密码,我打不开电脑,输入不了指令,所以,我好像帮不上二少了。”

樊余挑眉:“你这是反悔了?”

“是,能力有限,让二少失望了。”游书朗推开咖啡,结束话题,起身打算离开,却被樊二拦了下来。

“游主任,别急着走。”他又将游书朗的咖啡推了回去,“仅仅两个月,你让樊霄犯了三次应激障碍症,脑袋都要磕出血窟窿了,这还是能力有限?他只在十八岁重见大海那年,有过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所以游主任不要谦虚,再试试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不用和我客气。”

见游书朗沉默不语,不愿多言的样子,他“啧”了一声:“也罢,我也不勉强游主任,不过此路不通,还有第二条路。”

他露出与面相极为合适的奸笑,压低声音:“你不是想出气吗?不如你跟了我吧,咱俩成双成对,樊霄肯定气的上蹿下跳!”他似乎在脑中预演了一番,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提议怎么样,直接绝杀。”

游书朗咬紧牙根,却笑:“成啊,只要二少愿意躺下让我草。”

樊余生生打了个哆嗦,磕磕巴巴:“我的意思是咱俩……假戏假作,没必要有肢体接触。”

游书朗站起身,最后说道:“当初和樊霄在一起,也只是觉得他好睡,没想到招惹上一个疯子,所以我劝二少不要轻易开始游戏,别闹到最后鸡飞蛋打。”

游书朗在桌上压下了两张纸币,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出去。

樊余落了脸上的笑,半晌儿,他拿起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解开屏幕便看到录音界面上的时间在不断的累加。

拖动时轨到中间部分,樊余听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妈的,姓游的竟然诈我,这人可真不好搞!”

又倒到结尾,听了一遍游书朗最后的话:当初和樊霄在一起,也只是觉得他好睡,没想到招惹上一个疯子。

樊余抬了抬眉毛,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翻出通讯录,他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待对方接通,唇角瞬间用力上挑,语带亲切:“老三,忙什么呢?没有没有,账上没事儿,你的账干净得很,就算不干净,二哥也得替你兜着呀。对了,你说我刚才遇到谁了?游主任!哎呀,当哥哥的知道不应该参与你的私事,但他说话实在不好听。我当时刚好开着录音,你知道我现在在学京剧,总会给自己录一段。巧不巧的,就把他的话录下来了。要不我发给你,你自己听听,实在是不像话呀……”

挂断电话,樊余给樊霄发了条信息。刷,折扇打开,男人面色阴鸷地轻摇:“樊霄,你这个痴情种,要是再撞一次墙,是不是就该把命撞没了?!”

接连几日,樊霄的情绪都不高,他沉默的工作,沉默的做饭,沉默地为游书朗加菜添汤,不像往日那样为寻一个话题绞尽脑汁。

入夜。客房的门被敲响,自然没有应声。

樊霄轻轻推开门,并未擅自进入,看着刚刚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的男人说道:“书朗,能帮我个忙吗?帮我看看两个同类药品,哪个更有市场潜力?”

游书朗望了一眼他臂弯里夹着的笔电:“你也是这方面的行家何必问我?”

“我只懂销售,其他只是皮毛。手上的这两款药,虽说方剂相同,但一个用的是道地药材,一个用的是北药,价格差距很大,我有点拿捏不准,所以想请教一下你。”

游书朗略略沉吟,才道:“不看是不是不能请樊总出去?”他的话音寥落的可有可无,“那拿来吧。”

樊霄当着游书朗的面输入了开机密码,调出一个文档。

“所有资料都在这里。”

游书朗轻嗯,开始浏览文件,边看边拿起手边的水杯,送到唇旁才发现是空的。

樊霄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昨天的石榴汁还有吗?”游书朗的眼睛依旧没离开屏幕。

“还有石榴,我去给你榨。”

樊霄带着水杯离开,游书朗缓缓抬眼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杂揉着难明的情绪。直到背影消失,他拉开了手旁的抽屉,取出秦之杨修改过程序的芯片,插进电脑卡槽,并在弹出的页面中,输入了指令。

资料开始复制,进度条由零蹦到一,又推进到十。

游书朗看着不断增加的数字,不断拉满的进度条,眼尾……慢慢的氤成红色。

樊霄端着石榴汁进来的时候进度条刚好拉满。游书朗重新打开被缩略的文档,和接过石榴汁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

“虽然道地药材因为品质好,这几年的价格一直很高,但是他们报给你的价格也是虚高的,具体高多少,就要查询一下药材价格历年来的走势,与今年的种植产量,综合来进行评估了。”

游书朗做完分析,喝了一口石榴汁,一直放在身边的手机一闪,提示收到了一个超大邮件。

他将石榴汁放下,挡住了手机的文字,冷言:“樊总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睡觉了。”

樊霄收起笔电,手搭在游书朗的侧肩上:“书朗,今晚可不可以……”

“樊总不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时在乎过别人的意愿?”

樊霄轻言:“我不想强迫你。”

游书朗轻蔑的勾起唇角:“樊霄,你有能力将我的生活弄得一片狼藉,但想囚禁我还要再花点力气。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强行离开吗?因为我既然摆脱不了你,你便只剩下一个作用,性能还算不错的按摩bang。”

整个世界好像忽然远去,樊霄耳中此时只有两道互相缠绕鄙夷声音。

“当初和樊霄在一起,也只是觉得他好睡,没想到招惹上一个疯子。”

“你便只剩下一个作用,性能还算不错的按摩棒。”

游书朗看着樊霄的眼中一点一点失去了光彩,甚至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听到他哑声说道:“只要对你有一点点用,我就知足了。”

他起身,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曾经的樊霄当着游书朗的面脱衣服,幽黑发亮的眼中尽是佻逗攫取的光芒。

如今他机械而僵硬,十指一扯,衣襟散开,露出精悍的身躯。

樊霄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游书朗,低头要吻他,却被怀中人侧头避开。于是那吻就落在了脸颊、颈项上,沿着脆弱的血管一路绵密地吻着。

游书朗忍受着樊霄无声的火热,愤怒夹杂着痛苦一同燃烧起来。

他的脑海中一时是樊霄叫他游主任,低诉情话的样子,一时又是他一桩桩一件件的欺骗与逼迫。

越是想,越是怒!

怎么会有人将糖与匕首同时送出?那个带给他最多心动欢愉,又让他尝到屈辱和痛苦的,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

游书朗猛然翻身,将樊霄压于身下,用力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目光锐利冷漠:“我真该杀了你!”

面对用力的遏制和猩红的眼睛,樊霄全无反抗,他的手依旧放在游书朗的腰上,甚至拇指还在轻轻摩梭。

“别为了我,沾得你满手血腥,不值得。”他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心上人,“以后会如你所愿的,用不了多久了。”

游书朗一顿,淡声道:“你什么意思?”

樊霄的目光深邃迷离,像曾经一样都是眷恋缱绻。

不顾游书朗的手还掐着自己的脖子,樊霄撑起上身就去吻他的嘴唇。

游书朗下意识去推,手上用力扼住气管,看着樊霄逐渐青白的脸色,又一把推开他,扬起手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第83章 一线生机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樊霄已经连续多日未回公寓。

每日都会有高档酒店送来餐食,甚至包括游书朗喜欢吃的临市美食。

可这些东西多数都被第二天到访的保洁员带走。即便樊霄不在,游书朗也依旧守着黑暗的客卧,昼夜不分。

电话已经响了很多次,短信提示音也接连不断,樊霄走时将游书朗的手机连接了电源,才不至于耗尽电量。

实在是烦,游书朗打算关机,目光一扫,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不常见的名字,下意识的停了手,沉默半响,他接起了电话。

“师母,您找我有事?”

……

挂了电话,游书朗面色凝重,他坐在沙发上抽了支烟,待最后一口烟雾散去,才将手机从充电线上拔下,点开邮箱,查收那份超大邮件。

超大邮件一直尘封在收件箱中,游书朗从未点开看过。他感到疲惫腻烦,对一切事情兴致缺缺,甚至没有报复的欲望。

报复了樊霄又能怎样?自己还是孤身一人,与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牵连。

他自记事起,就与孤独为伴,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孤儿院外,后被领养,又因养母怀孕被弃养,出尔反尔的他们,怕被追究责任,将他扔在距孤儿院百米之外的路边,做了与他亲生父母一样的行径。

那天,小小的游书朗坐在地上,望着那扇破旧的大门整整一个下午,在夕阳即将沉没的时候,他转身离开,没再回去,做了一个乞儿。

后来,那个小小的乞儿,经常将手伸向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透明的,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明明看到了自己,又好像没看到一样?

透明的灵魂,游走在别人的世界中,自然无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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