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下就剥好了橘子,樊霄递到白宇鹏面前,慢条斯理道:“三少拿我当朋友,我落魄了还一直约我小聚,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背后下手害你?”
橘子被白宇鹏一把打落,他忍着嘴角的疼痛嘶吼:“我他妈报复姓游的,你跑来帮他出气,你们俩还真是伉俪情深啊!得得得,我认栽,以后见到你们这对儿鸳鸯躲着走还不行吗?你现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还想做什么?”
樊霄躬身拾起地上的橘子,缓步踱到病床前,笑吟吟地说道:“不想做什么,就是想提醒三少生病得多吃水果。”
他蓦地抓住白宇鹏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脸:“这橘子很甜,三少尝尝。”
含着烟,带着笑,语气近乎温柔,樊霄将手里整个橘子捏爆,让喷薄又酸爽的汁水渗入了白宇鹏唇角的伤口。
“草泥马,樊霄!疼,好疼,拿开,你他妈拿开!”
“别浪费了,我现在这么穷,买这点东西不容易。”樊霄冷淡地垂着眸子,将挤得不剩什么汁水的橘子用力塞入了白宇鹏嘴中!
口腔极致地开合,让刚刚结痂的唇角,撑裂出多道深及见肉的血口子,面上的橘子汁又流入伤口,引发了新一轮的鬼哭狼嚎!
惨痛的叫声引来了护士,未待她问,樊霄便直起身子,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笑着解释:“生病的人气都不顺,劝他多吃点水果就甩了脸子。”
女护士将信将疑,却也不愿多管,这个病人下流,已经骚扰了多名护士,见白宇鹏并无大碍,只留了句“肃静”转身便出了病房。
“樊霄,你玩够了吗!”白宇鹏捂着唇角睚眦俱裂。
樊霄丢了纸巾,简单地点了下头,冷言道:“白宇鹏,你敬我,我不一定敬你,但你弄我,我绝对会加倍讨回来。你、我、游书朗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你要是还不服气,再使什么手段,我樊霄都接着。”
白宇鹏这回出奇地好说话:“行行行,我听明白了,我以后见到你们俩都绕道走。”
樊霄扔了烟,用脚尖踩灭,脸上重新挂了笑:“那就一言为定了。”
出了医院,转入后巷,一辆张扬的跑车停在狭窄的路上。樊霄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驾驶位上的男人正在接电话,见樊霄上来仅撇了一眼。
他对着电话说:“樊霄整个家族都败了,他现在是光脚的,什么都不怕,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嘛?都和你说了那人睚眦必报。”
打电话的人将手机换了一侧耳朵,腾出的右手伸出中指和食指夹了夹。樊霄笑了一下,给他上了支烟,又殷勤地用火柴点燃。
车窗降下了一点缝隙,那人吸了一口烟接着讲电话:“你打了游书朗一顿,樊霄揍了你一顿,以我对樊霄的了解,这事就算扯平了,他不会再盯着你了。”
“我和樊霄?”夹烟的人瞥了一眼副驾,“我和他现在好个屁,他家那些烂事据说还没了结,我可得躲远点。帮你过点好话?行行行,怎么说你摊上这事也是因我而起,我现在刚到国内,改天组个局替你找补找补,你放心吧,樊霄现在要赚钱养活自己,撒了气,就不会再盯着你了。改天我去医院看你,刚他妈落地,冻死我了,挂了啊。”
电话急不可耐地挂断了,大半根烟被顺着窗户缝扔了出去。
樊霄望着迅速关上的车窗笑着说:“施力华,白宇鹏也算你的朋友吧,你卖他卖好像毫无压力。”
“酒肉朋友,不卖他难道卖你?”施力华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你故意揍了一顿白宇鹏就是为了他放宽心,让他以为你今后不会再盯着他了?”
“是啊。”樊霄从口袋里翻出护手霜,挤了半泵仔细地涂抹着手上的皮肤,“他最近有些警觉,可能是怕我查他,暗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停了下来,我等不及了,就揍了他一顿让他安心。”
“等他继续干那些勾当,你再动手?”
樊霄举起滋润的双手看了看:“一击毙命。”
施力华啧了一声:“樊霄,你真是越来越gay里gay气了。”他伸出手,“给我也来点,这该死的天气,又干又冷。”
樊霄将护手霜抛了过去:“你把送到我停车的地方。”
“停车的地方?”施力华手背蹭着手背,“你那破摩托啊?樊霄你这是何苦呢,泰国你也有公司,回去虽不比从前,但谁也不敢拿你怎样,为什么一定要守在这该死的地方,游书朗不是不要你了吗?”
护手霜被抢了回来,樊霄落下脸子:“开车吧。”
施力华不是能闲得住的主,猫了两天便开始混起夜场。
“真不来?”他给樊霄打电话,“卸货?和工人一起?草,我都怀疑你被人换了芯子。”
挂了电话,他推开包房的门,张开手臂,大喊:“生日快乐!”
过生日的是个二代,施力华的又一酒肉朋友。
生面孔、熟面孔,半生不熟的面孔混在一起,热络疯狂,当面都是至交好友,转头皆为陌路殊途。
众人闹得欢,只有一人格格不入,像堕落靡烂的巨网破了个洞,而他正巧就在洞外。
那人守着角落正襟危坐,独自饮酒,偶尔也会招呼一句,笑容很淡,不达眼底。
“谁啊?”施力华觑着那个角落问道。
“哦,我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为了走路子来给我过生日,生日礼物送得不赖,改天我和我爸提一嘴。”寿星公问,“他做新能源的,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施力华懒懒地回绝:“算了,我一个卖大米的,认识他干什么?”
角落里的男人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寿星公待他还算客气,送到了电梯前,竟意外地看到了正在等梯的施力华。
“你也走?”寿星公问。
“走个屁,我去车里取点东西。”
电梯来了,施力华和男人自然同乘,下行期间谁也没言语,只是互相点了下头。
叮的一声,黄灯亮起,电梯停在了负一层。地下停车场的温度对于施力华来说也不算暖和,他裹紧衣服,跟在男人的后面出了电梯。
一声鸣笛传来,前面男人的脚步微顿,然后调转方向走向闪着车灯的汽车。
施力华的目光下意识地跟了过去,看见驾驶位上的人后,又下意识地脱口:“游书朗?”
三个人站在一起,只有施力华是别扭的。
游书朗冷淡,搞新能源的男人从容,他笑着问:“施公子是吗?你和书朗认识?”
“算吧。”
“那还真是巧,我是他男朋友。”
施力华的声音拐着弯:“你是他什么?”
“男朋友。”
施力华眼珠子乱转,最后嗤道:“那你他妈在上面会馆里摸小男模的皮股!”
第98章 生煎包
樊霄终于出现了,来替施力华道歉。
黑色机车棉夹克,同色基础款牛仔裤,深灰色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压在颌下。因为角度的问题,下颚线和喉结格外突出,锋芒外漏却也遇色满满。
他跨坐在摩托车上,一条长腿撑地,全身都透着散漫,眼眸却深邃迫人,偶尔看向来往的人群,惫懒的样子配上他那张脸,勾得人心痒痒。
抽过了一支烟,游书朗才绕过转角,走到樊霄面前。
“好久不见。”
樊霄的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缓了须臾,才敢将目光放在游书朗脸上。
他笑着回:“好久不见,书朗。”
任凭曾经炽烈如火,如今也只剩一句“好久不见”。
果然,这话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冷风一吹,就散了。
游书朗的目光轻轻划过樊霄的脸,在他耳侧的一处伤痕停顿了片刻,然后对上他的眼:“你找我什么事?”
“我代施力华向你道歉,昨天他胡说的。”
“知道,我不会信的。”
时间空白了三秒,樊霄才又继续:“不管怎样还是要道歉的,而且我也怕你认为是我指使的。”
“你做不出这么低端的事情。”
樊霄垂着眸子哧哧地笑:“别把我想得多高明,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用最直接的方式徒手撕了他。”
他抬起笑眼,却见满目悲凉:“书朗,你还害怕我吗?”
游书朗犹豫了片刻:“怕吧。”
樊霄点点头:“那我继续消失。”
他从车把上取下一个纸袋递给游书朗:“你爱吃的那家生煎,凉了,回家热一下吧。”
游书朗看着包装袋上的logo:“临市的?”
“去办事,顺路。”樊霄将纸袋塞给游书朗,收回手时冰凉的指尖恰巧从温暖的掌心划过,熟悉的温度引出心头震颤的悸动,却随着温热与冰冷的逐渐分离,最终只能化成一片惆怅。
压下万般情绪,樊霄搓着指尖,懒散道:“回去吧,太冷了。”
发动摩托车,带上头盔,油门拧了半圈,樊霄却听到游书朗叫了自己的名字。
“樊霄,”游书朗再次犹豫,目光又刮了一眼樊霄脸上的伤,“前几天添添差点被一辆摩托车撞了。”
樊霄熄火蹙眉。
“冬天路滑,你还是别骑摩托了,小心撞了人。”
说完,游书朗提着手提袋转身回了研发基地。
游书朗回到实验室,就被告知有客在等,他将手中的袋子递给田小恬:“中午热一热给大家加餐。”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被田小恬那双大眼睛注视了好几秒,才道,“给我留一盒。”
会客室是玻璃门,没到近前就看见了施力华那张中泰混血的脸。
游书朗倚在门口,冷言:“你和樊霄一外一内,唱双簧呢?”
“想唱,也要有人爱听才算。”老式教学楼采用的还是暖气片供暖,施力华将手放在条形的铁管上,手心手背翻着面烙,“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替你道歉。”
“草。”施力华收回手,超起袖子,“游书朗,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你,樊霄那样的人如今都栽在你手里。”
“我应该荣幸?”游书朗翻起眼,“施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就是想和你说点你不知道的事情。”施力华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关于樊霄的。”
游书朗看了一下表:“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游书朗,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施力华换了一条腿翘,“你的时间都留着干嘛?和你的新男友卿卿我我?”
游书朗终于走进会客室,反手带上了门,拧动百叶窗,屋子暗了下来。
“你干什么?”施力华放下腿,向后挪了挪屁股,“关门干嘛?”
游书朗慢慢卷起白大褂的袖口:“你不是要和我说一些事情吗?说之前我们先算笔账。”
“……什么账?”
“什么账你心里清楚,难道你不应该与白宇鹏同甘共苦?”
“我……他……你要揍我?”
“本来想算了的,不愿意再为你们浪费精力,可架不住施公子总往眼前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