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知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她捂着嘴笑起来,乐不可支道:“自然是奉了陛下之命,不然臣妾还能奉谁的命令呢。”
太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许太傅动作缓慢的走过来,跟太后如出一辙的口吻,“别胡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本宫为何要回去?”许知知居高临下反问她的祖父,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消逝,“本宫是替陛下来传达圣旨,此等重要之事,在太傅口中竟成了胡闹?”
许太傅也是一愣。
他从没有听过许知知用这么冷漠疏离的语气跟他说话,想起自从将小孙女嫁入皇宫,他也是许久没见过她,忽略了许多,小女孩心思敏感,也许是心里委屈。
许太傅缓了缓脸色,再度开口,“知知,祖父只是……”
“太傅先去旁边歇着吧,本宫还等着宣旨呢,耽误不得。”许知知却不想再听他言,直接一夹马腹,驱马朝陆容淮走去。
“别过去,危险!”许太傅见她竟是要去找陆容淮,直接喊家丁拦住她。
然而许知知身后跟随的是陆容泽给她的暗卫,个个身手不错,对付几个家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许太后和许太傅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许知知走了过去。
最后,许知知停在一丈开外,她翻身下马,又往前走了两步。
“黎王殿下,下马接旨吧。”她仰头脆生生的说道。
陆容淮坐在马上不动,他垂目审视这个小丫头,轮廓分明的脸看上去越发高深莫测。
“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许知知背着手,她在原地踱了两圈,不紧不慢的激将,“黎王原来也是个胆小鬼呢,是不是不敢接旨啊?”
陆容淮抱着楚沅,笑容痞里痞气,“是啊,本王好害怕呀。”
许知知笑眯眯的,“没事,黎王胆子小,可以让王妃陪您一道接旨。”
“这么好啊。”黎王哼笑。
楚沅拍他手背,嗓音轻柔又干净,“好了王爷,别逗她了。”
许知知立即附和,“就是就是,就知道欺负人,哼。”
陆容淮:“别蹬鼻子上脸,本王是看在阿沅的面子上下马接你那破圣旨,别磨叽了,赶紧读完滚蛋。”
许知知翻白眼,“是是是,求您快点接旨吧,我还不想在这大热天里暴晒呢。”
她一边吐槽,一边从身后侍卫手里捧过沉香木锦盒。
“黎王接旨。”她收起脸上的玩笑,语气严肃而端庄。
陆容淮和楚沅对视一眼,掀袍跪下。
身后大军也随之跪下。
除了太后,所有人都静默跪着,听候圣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继承大统一载有余,犹记先圣教诲,为王者,当有保民养民之重任,南北祸难积深,朕愧于大道,陷民水火…………古有尧授舜,舜授禹,无不顺应天命,于时有益,今有黎王开复疆宇,一统河山,川岳嘉祥,若拂逆民心,恐灾祸再起,生灵涂炭,予不忍为此,黎王有俯察民心之德,朕今日追踵尧舜,禅位于黎王,钦此!”
许知知念完禅位诏书,她眼睫微微颤动两下,而后在死一般的安静中抬起眼,笑道:“黎王,接旨吧。”
“本宫不同意!”太后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呐喊,她从震惊中回过神,疯狂的想冲过来,结果忘记自己两臂酸麻,重重的摔倒在地。
“太后。”一群人慌张的去扶她。
“本宫不相信,这诏书一定是假的,泽儿怎么可能会禅位给他,怎么可能!”太后发髻散开,状如恶婆。
陆容波也傻了,他两眼呆滞的看着许知知手里的圣旨,一时间连太后都忘了扶。
怎么会这样?
许知知回身,眨着眼故作天真的问:“这圣旨自然是真的,母后认不出陛下的字迹,也总该认得这玉玺印章吧。”
“玉玺在本宫手里,这圣旨分明是假的。”太后扭头看了眼被太监捡起来的玉玺,嘶声吼道。
许知知一摸下巴,面色苦恼,“这就奇怪了,玉玺一直在陛下身边,母后这玉玺又是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本宫拿……”太后猛地反应过来,她差点说漏了嘴,在对上许知知无暇的笑容后,后槽牙差点咬碎,“自然是陛下亲自给本宫的,这一点许太傅和朝中几名官员都可作证。”
“是吗?”许知知笑容可掬,她又打开那道沉香木盒子,双手从里面捧出重重的玉玺,直接举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母后,您手里的那又是什么?”
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许知知手里的玉玺。
其余人亦是满脸惊讶。
“不、不可能……”
许知知:“母后,您该不会是私自伪造玉玺吧?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呀。”
“休得胡言!本宫怎会伪造玉玺,这玉玺就是泽儿亲手交给本宫的。”太后怒火攻心。
“太太太太后!”身旁的小太监突然吓破了胆,一迭声的叫唤起来。
“鬼叫什么,本宫还没有聋!”太后骂道。
小太监吓得直接尿裤子,他双手抖如筛糠,异常艰难的举起那块玉玺,哭道:“玉玺碎了……里面是假的。”
“假的?”
“太后真的伪造玉玺了?她不要命了吗?”
四周议论沸起。
太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大步冲到小太监面前,死死盯着那块玉玺。
刚刚摔了那么一下,竟然将玉玺底座上方的飞龙磕断了一个龙角,而本该是通透无暇美玉打造的玉玺,里面竟然掺着蜡和水银。
而此刻,水银正从那断开的龙角处溢出。
再多的借口,在得知自己手里的玉玺是假的之后,都化作烟消云散。
许太后后退两步,腿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陆容泽怎么会给她一块假玉玺。
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
“还有一事,今日诸位权且做个见证,本宫要揭发太后罪行!”许知知将圣旨交到黎王手里,转头又是一击狠锤。
“太后罪行?”一名谏官被今日这接二连三的消息惊的无法回神,下意识的接话道。
“知知,你究竟要做什么?”许太傅痛心疾首的看着她,神色悲愤。
“本宫只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许太后这些年都做过哪些‘好事’。”许知知看向失魂落魄的太后,同为许家人,在这一刻她是深深地觉得身体里流的血多么肮脏。
“什么事啊?”人群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
“本宫要揭发许太后……”许知知转动着眼睛,视线从面色苍白的七皇子脸上掠过,笑容讥讽,“许太后淫|乱后宫,与侍卫生情,生下一子冒名顶替七皇子的位置,并残忍的杀害了礼嫔和真正的七殿下。”
“而那名侍卫,正是如今大家眼前看到的禁卫军统领,曹宽。”
这一日,足以被载入史册。
峰回路转,拨云见月。
太后被捕,许家下狱,禁卫军统领当场被杀,皇帝禅位,皇后自戕,黎王成了陆国新皇。
邺京百姓敲锣打鼓的将新皇迎入城内,目送他与楚沅踏入巍峨皇宫。
至此,陆国开启了新的太平盛世。
作者有话说:
凌晨三点,我终于写完了这本书的正文,泪目。上半年工作忙的团团转,加上二阳过后免疫力持续下降,一直生病,整个上半年状态很差,在此感谢一直以来支持和包容我的可爱又善良的读者们,正是因为你们的喜欢,才让我坚持到了现在,谢谢大家![鞠躬]
好啦,正文就到这里啦,还有一些事情要在番外里交代,争取七月份完结,爱你们哟~
感谢在2023-06-11 12:01:50~2023-06-20 02:5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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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番外(一)
一进宫门,陆容淮甩手将圣旨扔给身后跟着的群臣,他知道这些人不死心,想验明圣旨真假,刚好他也眼烦这群人。
丢完圣旨,他夹起马腹带着楚沅飞驰于宽阔的宫道,须臾间跑了个没影。
这一次,再没有一个谏官敢站出来指责。
许知知策马紧随其后,三人一行来到陆容淮所居住的宫殿。
让两人意外的是,这里安安静静,别说侍卫,连个小太监的身影都看不到。
陆容淮黑眸淡扫四方,凉凉启唇,“这是知道本王进宫,人都跑了?”
许知知翻身下马,脸上闪过一道短暂的苦笑,她率先走过去,伸手推开殿门,“王爷进来一看便知。”
陆容淮将楚沅扶下马,牵着人缓步走过去。
许知知退到门边,两人的衣摆从她眼前拂过。
下一刻,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住。
满屋飘动的白布灵幡,随着透窗而来的风无声飞舞,偌大的宫殿入目皆是冰冷惨白。
“陛下……驾崩了?”楚沅回头,眸光浮动。
许知知提起裙摆跨步进殿,“是啊,表哥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年前太医说他活不久,他能坚持到今夏,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
“陛下也是今夏驾崩?为何没有举国发丧?”楚沅拧眉,清凌干脆的嗓音犹有疑惑。
许知知仰头环顾殿宇内飘飞的白布,“因为姑母和我祖父不肯啊,他们怕动摇国基,更怕让你们知道,所以决意先瞒着天下人……恰巧没两日太上皇驾崩,他们借着太上皇的丧事,将两人一同葬入了皇陵。”
陆容淮垂眼,掩去眼底一抹冷笑。
一国天子驾崩,竟草草敷衍了事,无人问津。为了滔天的私欲,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楚沅如画的眉眼亦是难以置信。
“表哥早就看透了他们,很有先见之明的将禅位圣旨拟好,交由我保管,怎么样,我表哥还是很聪明的吧。”
陆容淮冷眼斜睨,“这个疯子还留了什么话?”
许知知脸上得意的笑容霎时收了回去,她一脸见鬼的表情,“你怎么能说我表哥是疯子?不对,你怎么猜到我表哥还留了话?”
楚沅同样好奇的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