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淮不答反问:“你猜他为何将皇位禅让给本王?”
许知知呆呆地说道:“因为……表哥他活不久,而且你打赢了仗,免民生之苦,两岸百姓都很尊敬你,表哥他、他心里应该很高兴。”
“错。”
许知知:“我哪里说错了?”
楚沅略略沉吟,眉心微动,“陛下他,难道只是不想让太后他们如愿?”
陆容淮冷肃的眼睛瞬间回暖,他嘴角微翘,“还是我家沅沅聪明,所以我说那家伙就是个疯子。”
陆容淮上辈子就知道,陆容泽表面病弱温雅,实则性情不定,善恶难辨。
陆容泽从来就不在乎天下苍生,他只是想跟太后作对,太后贪权,他便要让她尝一尝,权力在手中一点点流失的感觉,只有深深地品尝过权力的美味,在彻底失去时,才会歇斯底里,欲疯欲魔。
满朝文武都不希望陆容淮称帝,他偏要将帝位交到陆容淮手里。
不得不说,陆容泽这一招釜底抽薪太狠,太后和许家倒台,外面那些官员亦满心惶惶,坐立难安。
楚沅:“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心里对太后有这么深的恨意。”
“他那阴沉的性子谁能看得懂他,太后对不起他,一边愧疚一边又不停地利用他,日子久了,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什么?”两人同时开口问。
陆容淮握住楚沅的手,在他掌心轻挠了一下,侧眸看向还竖着耳朵的许知知,“说吧,他留了什么话给本王?”
许知知气的跳脚,“哪有你这样的,话说一半就不说了,我表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啊?”
“他到底留了什么话,信不信本王把你也丢入大牢。”陆容淮脾气比她更大。
许知知立刻认怂,“我说我说,表哥说我今日做的事算是将功补过,你会放我一马的。”
陆容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许知知被他笑的头发都要炸了,害怕之下,倒豆子似的往外说:“表哥说,天下人都盼着你们俩鹬蚌相争,兄弟厮杀,他虽处处不如你,但占了一个先字,比你先当上皇帝,所以不管怎么争,你们都是两败俱伤。”
“废话,捡重点的说。”陆容淮眉梢下压。
“我说的都是重点啊,”许知知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表哥是想告诉你,他从来无意于这个位置,更不想与你兵戈相向,虽然你与表哥关系一般,说不上几句话,但在表哥心里,还是很敬重你这个三哥的。”
陆容淮帅气无双的脸上忍不住有了微妙之色,“他留的话不会都是想夸本王吧?本王知道自己很优秀,但是夸奖就不必了,谦虚是一种美德。”
“……”
许知知:“王爷这一路回京,应该也能察觉到,表哥他对你们并没有恶意。”
楚沅颔首,清冷低柔的嗓音徐徐说起,“是的,陛下在各州城设置题障,不似为难,更像是在考验王爷。”
“没错没错,表哥就是这个意思,”许知知双眼放光的看向楚沅,“表哥说了,这天下迟早是黎王的,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为王爷的登基大业略尽绵薄小力,还天下安稳太平。”
楚沅听见这话,百转千回,心里幽幽然然的轻叹一声。
世事无常,陆容泽若是拥有一具健康的身子,又兼具心狠与温柔,或许,还真会是王爷登基路上最大的阻力。
他有着不输任何人的智谋,又有着寻常人缺乏的豁达与通透,拿得起放得下,如果还活着,说不定可以与他成为朋友。
“王爷,我表哥说他不想被葬在皇陵,劳烦您抽空将他棺椁挖出来,随便找一处荒山葬了就行。”
“允了。”
“还有,我想摆脱许家女和皇后的身份。”许知知睁着眼睛安静看他。
陆容淮垂眼,“为何?”
许知知:“身为许家女,我虽看似骄纵跋扈,实际上处处受制于许家的规矩,我反抗的越狠,他们就会把我关的越久,我讨厌许家,讨厌许家所有人。”
整个许家的人都将她当做利益交换的筹码,从不考虑她的感受,嫁给谁都由他们说了算,许知知恨透了他们的虚伪和算计,也不想再跟他们有半分关系。
楚沅看人时眼睛静谧而柔和,他问道:“连皇后的身份也不要了?”
陆容泽驾崩,许知知护旨有功,可以继续留在宫里,也可以选一处皇家别院居住。
“不要,”许知知摆手,“我跟表哥是合作关系,他不愿娶,我不想嫁,我俩一拍即合,凑合在一块儿演给别人看的,如今他也不在了,本姑娘要出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楚沅被她一脸向往的神色逗乐,“许姑娘要想摆脱过去的身份重新开始,那便可以试一试假死。”
“假死?”
楚沅:“对,对外就说你思念陛下成疾,如今完成陛下交给你的任务,你选择追随他而去。”
“这个好这个好,”许知知拍掌,“只是新的身份很难弄,我可不想当黑户,这个小事王爷和王妃会帮我弄好的吧?”
陆容淮淡淡扫眼,“假死多麻烦,直接死得了,等本王挖出陆容泽的棺椁,还可以给你俩放一块儿。”
许知知:“…………”
黎王真不是个东西。
她瞪着眼的呼哧喘气。
楚沅笑着拍拍她的肩,“好啦,王爷逗你玩呢,时候不早了,许姑娘赶紧回去歇息吧,从今儿起就不要在人前露面了,这两日会帮姑娘处理好一切。”
“嗯嗯嗯,那就谢谢王妃啦。”许知知心愿得偿,提起繁复厚重的宫服裙摆,跑的比谁都快。
两人携手漫步在御花园的宫道上,九月秋爽,御花园里繁花锦簇,池塘里锦鲤无忧无虑的游荡。
“王爷还记得这个池塘吗?”楚沅抬手,歪头笑望着他。
陆容淮抬眸看过去,眼底起了水波,“记得,你嫁过来的那年寒冬,我第一次带你入宫面圣,陆灵霜就是在这里要伤害你。”
楚沅眼波漾漾,嘴角弧度美好,“嗯,那时候我就在想,王爷原来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可怕。”
陆容淮抬手轻抚他笑意深深的眼尾,“阿沅那时候很怕我?”
楚沅轻笑,“谁不怕你呀,那么凶,冷冰冰的。”
四下无人,陆容淮贴近他,拦腰将他抱进怀里,气息呼洒在他脸颊上,呢喃道:“那现在呢,阿沅还怕我吗?”
“你注意点,会有人来!”楚沅被亲了好几口,脸颊白里透红,他使劲去推陆容淮,却半点也推不动他。
“没人。”陆容淮开始亲他另一边脸颊。
“谁说没人。”
“我说……”陆容淮顿了顿。
他忽然发现刚才那句话不是楚沅的声音,扭头朝声源处看去,就见聂思然抱着陆多余,还带着弦霜弦雨,四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俩。
两人:“……”
陆多余兴奋的拍手手,“亲亲,小鱼也要亲亲。”
楚沅抬袖捂脸。
“你们怎么过来了?”黎王殿下脸皮奇厚,不爽的看着他们。
聂思然走过来,他将陆多余交给楚沅,“小鱼吵着要你们,父亲他们回府了,门口被祖父以前的学生围的水泄不通,我跟苏苏还有点事,只好将他送过来。”
原本让弦雨弦霜带着孩子过来也行,但聂大公子不放心,非要亲自将孩子送过来。
“行了,忙你的去吧。”
他们眼下刚回邺京,需要忙的事情很多,陆容淮体谅他们一路辛苦,让弦霜他们也先回府休息。
小孩子长得快,楚沅抱了一会儿胳膊就有些酸了,待人走了,陆容淮接过孩子,他一手抱着陆多余,一手牵着楚沅,慢悠悠地朝前走。
“小鱼喜不喜欢这里?”楚沅捡了朵美人蕉递给陆多余玩。
陆多余转着小脑袋四处瞅,“嗯,喜欢!”
这里又大又漂亮,有花花和鱼鱼,他很喜欢。
楚沅挽住陆容淮的肩膀,细指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那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好。”小家伙摇头晃脑,开心的揪着花,没一会儿,他手里的花就被摧残的所剩无几,白胖胖的手指还染上了红红的花汁。
“爹爹,脏,擦擦。”小家伙嫌弃的看着自己的小手。
楚沅一边笑一边教育他,“花花是用来欣赏的,小鱼不爱惜花花,还弄脏了手手,是个小坏蛋。”
“小鱼不坏。”小家伙扭了扭胖身子,为自己辩解。
陆容淮拍他屁股,“坐好了,乱扭什么。”
小家伙咕噜噜地转着眼珠,黑亮亮的大眼睛透着狡黠,他用擦干净的小手捂住自己被打的屁屁,立马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小鱼不坏,父亲坏坏。”
“陆容淮。”
与小家伙稚嫩嗓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冷漠冰冷的女声。
作者有话说:
太后:本宫要摄政!要掌权!
陆狗: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我祝她成功吧。
感谢在2023-06-20 02:57:46~2023-06-24 23:2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喝奶茶呀~10瓶;滕老板的饭6瓶;你的理想姑娘5瓶;。。。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番外(二)
他们与宁太妃狭路相逢。
宁太妃由人搀扶着走到他们面前。
她仰着头,神色高傲,视线冷淡的看向陆容淮怀里的孩子,小家伙玉雪可爱,睫毛又长又密,衬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尤为大,唇红齿白,十分讨人喜爱。
“这就是你那个私生子?”
陆容淮和楚沅齐齐皱眉,又默契地一道开口,“他是我们的孩子。”
“你们?”宁太妃目光嘲弄的看向楚沅,语气冰冷,“你生得出来吗?一个大男人说出这话真是不嫌害臊。”
听见这话,陆容淮墨色眼眸泛起寒意,冷硬的下颚线仿佛都在叫嚣着危险的冷怒,他正欲开口,楚沅抬手拦住他。
楚沅不仅没有生气,白玉面容甚至还带着浅笑,“我自然生得出,太妃不妨再仔细看看孩子的长相。”
宁太妃心里发笑,只是见楚沅神色笃定从容,好像定睛去看那孩子。
这一细看,惊出她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