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嘉帝和颜悦色,命元生公公将他扶起来,还赐了茶。
“朕今日找你没别的事,如今户部尚书一职空缺,苏爱卿可愿意补上这一职位,替朕分忧啊。”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臣义不容辞的责任,臣谢过陛下。”
苏如鹤说罢,再次起身跪地,他面色镇定,一言一句道:“臣蒙陛下赏识,内心喜悦,然臣阅历尚浅,资质了了,恐辜负圣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弘嘉帝脸上笑意凝固,“你不愿意当户部尚书?”
苏如鹤:“臣不合适。”
弘嘉帝:“你们这些当官的,不都是想拼了命的往上爬吗,朕如今给了你这个机会,你竟然还不肯要?”
弘嘉帝一时有些生气,他道:“苏爱卿,你可得想好了,今日出了这殿门,机会可就没有了。”
苏如鹤叩首,“多谢陛下心意,臣……受之有愧。”
“那你想要什么?”弘嘉帝冷睨着他,“念在你有功的份上,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提。”
苏如鹤藏于袖中的指尖颤了颤,他知道,今日拒绝了尚书一职,往后想要升职,只怕是难上加难。
既如此,那倒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尝试一番。
“陛下,臣想去地方任职。”
作者有话说:
苏如鹤: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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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聂思然x苏如鹤
“公子,这家的冰镇绿豆汤味道不错,公子最爱喝绿豆汤,要不要进去尝尝?”
苏如鹤写了新的话本,交给书童送去书铺,他去隔壁粮铺买了些米,回来时路过一家茶馆,书童见苏如鹤额头被热出汗,想让他坐下来歇歇。
“嗯,走吧。”苏如鹤正好口渴,带着人进入茶馆。
茶馆今日生意好,一楼坐满了人,他抬脚上了二楼,僻静阴凉处的位置都已经被人坐了,只剩下阳光最盛的一个位置还没有人坐。
苏如鹤走过去,他将遮阳的竹帘放下,阳光霎时被大大削弱,只余一道道缝隙里还有光溜进来,在桌面投下道道光影。
“二位客官,想喝点什么?”店小二热情地问道。
苏如鹤坐下,温声道:“两碗绿豆汤,有劳。”
店小二:“好嘞,客官稍等,冰镇绿豆汤马上送上。”
绿豆汤送来的很快,书童热的心慌,立即抱起碗大口喝起来,待一碗喝完,他用袖子擦擦嘴,神态满足,“这天真是热,一碗凉汤下肚太舒服了。”
他说着,抬头去看苏如鹤。
苏如鹤喝了两口,沁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瞬间抚平天气带来的燥热,眉间也有了点点笑意。
“还喝吗?让小二再给你端一……”苏如鹤抬起左手,修长指节遥遥指向楼梯口,话还没有说完,一柄青玉色竹扇轻轻抵住他的手腕。
接着,那柄竹扇沿着他腕间绕了半圈,肌肤泛起细密的痒意,一路上移,竹扇被推进他的掌心,乍一看就好似他的手虚握住了扇柄。
苏如鹤指尖微顿,掀眸看向竹扇的主人。
聂思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含笑,视线扫过苏如鹤清瘦白净的手指,转脸好整以暇的对书童说道:“我同你家公子叙叙旧,你到楼下喝吧,我请客。”
书童溜之大吉。
苏如鹤收回手,聂思然走过去坐下,眸光掠过他覆有薄汗的额头,他将折扇推到苏如鹤面前,“扇扇风会凉快些。”
他没接。
“谢聂公子好意,我不热。”
聂思然岂能瞧不出他的冷淡,他唇角扬起,“在下真心想与苏大人交个朋友,苏大人给个机会?”
苏如鹤正喝着绿豆汤,闻言奇怪地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专注喝汤。
聂思然怅然笑叹,“看样子苏大人并不想给这个机会啊。”
苏如鹤放下碗,抬眸认真说道:“苏某只是觉得,聂公子不必要将大好时光浪费在我身上。”
“若是先前苏某的行为让聂公子不满,苏某愿意道歉。”
聂思然盯着他的眼睛,那张永远平静的脸似乎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回想了一番,似乎很少见他笑。
他兀的打开折扇,摆动间有阵阵凉风朝苏如鹤吹来。
聂思然:“只是道歉恐怕还不够。”
苏如鹤顿住。
聂思然不动声色的将扇页往对面倾斜,悠悠道:“我许久不曾回京,苏大人既然心怀歉意,不如就抽出一天时间,陪我四处走走?”
苏如鹤平静的面庞几乎要裂开,他握紧手指,“一天之后,之前恩怨一笔勾销?”
聂思然瞅着他认真的小模样,心底忍不住笑意翻涌,他竟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经常找他,是因为介意他写有关自己话本。
聂思然心绪转的快,面上不显,还点头保证,“当然,在下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要苏大人愿意陪我一日,以前的事便随风而散。”
苏如鹤捏住指尖,耳尖有不易察觉的微红。
这正常的话怎么从聂思然嘴里说出来,听上去总有些奇怪,苏如鹤甩开脑子里怪异的感受,觉得这笔买卖还挺划算,遂答应了他。
“好,那便明日吧。”
对面传来清朗好听的轻笑,如傍晚的山风,带着山青水绿的沁新,一丝一缕钻入他耳中,酥酥麻麻的痒意。
“遵命,苏大人。”
苏如鹤觉得他这笑声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然而不等他细究,聂思然已经起身,一边朝楼下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跟他挥手。
“明日是个好日子,在下会在梧桐巷口等苏大人,苏大人可千万不要食言呐。”
苏如鹤捧着碗坐在那里,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发起了呆。
书童在楼下见聂思然走了,赶忙跑上来找他家公子。
“公子?公子?”书童伸手在他面前挥舞。
苏如鹤回过神,他抓住书童的手臂,问:“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书童脑壳卡了一下,随即眼睛亮起来,兴奋说道:“公子,明天是乞巧节啊,可热闹了,公子要出来玩吗?”
苏如鹤眼神懵然了瞬间,随即,他的脸色变得五彩纷呈,身子逐渐僵硬。
翌日,日上三竿,他磨磨蹭蹭还是出了门。
走到巷子口,果不其然看见等候在梧桐树下的聂思然,他今日穿了少见的云蓝色大袖宽服,玉树临风而立。
青年相貌英俊,本就格外惹人注目,加之今日乃是乞巧节,因而路过他顺便偷看的女子比往常还要多。
苏如鹤站在角落,看着不断被女子送花的聂思然,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不等他脚尖调转方向,聂思然已经看到了他,他礼貌温和的拒绝了送过来的鲜花,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大步朝他走来。
苏如鹤抓紧衣袖,心底里冒出连他都不知为何的紧张感,莫名之下,他将这股紧张归为对人多的不适。
“怎么了?”聂思然走过来,见他低着头,嘴巴紧紧抿着,看样子有些不对劲。
听到声音,他骤然松了手指,忽略那话里的关切,他抬起头问道:“聂公子想去哪?”
聂思然无所谓,目光仔细在他脸上巡视半天,见他确实无甚异样,这才说道:“都行,一切都由你做主。”
苏如鹤带他去东西两市逛了一上午,午时,聂家小厮忽而找了过来,说是聂俦温寻他有事。
聂思然本想带苏如鹤去吃午饭,见状也只好取消,两人逛了一上午,眼下也确实有点热。
他见苏如鹤白皙的脸上冒出晕红,便道:“你先去酒楼里吃饭,歇歇暑气,下午咱们在凤河碰头,我忙好了就去找你。”
苏如鹤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说,如果他有事来不了,可以不用来,倒也省了麻烦。
今日乞巧节,下午街上的人会越来越多,两个大男人在街上逛来逛去……他宁愿待在家里写书。
只是先前已经答应了他今日要陪他逛一天,说出口的话不能食言,苏如鹤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点头应下,转身进了酒楼。
饭后他回了家一趟,等他匆匆忙忙赶到凤河时,聂思然早已等在那里。
在他身边的,还有黎王和黎王妃。
两拨人在凉亭小坐了片刻,之后便分开,不想打扰王爷与王妃的甜蜜约会。
他们去了一家茶楼吃饭,在二楼刚好看到王妃他们游玩的身影,苏如鹤瞧着有趣,便掏出小册子和炭笔,低头开始写写画画。
等画好了画,他扭头看见底下灯火璀璨的街道,一阵阵丝竹乐声传进来,乞巧节的美好夜晚,已经降临。
聂思然邀请他去看凤河上的表演。
苏如鹤拒绝了。
他看着热闹的街道,人群攒动,苏如鹤心里想着,约在今日当真是个顶顶大的错误。
他当下便起身告辞,沿着楼梯往下走。
聂思然很快跟了上来,盯着苏如鹤乌黑的后脑勺,“说好的陪我一天,小侍郎这是要反悔?”
“聂公子,今日下午苏某被事务牵绊,晚上也……不适合再逛,不如改天我重新请聂公子玩一天,今日便算了。”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聂思然却罕见地沉默。
身后没了脚步声,苏如鹤便当他是默认,继续前行。
他今日出门没有带书童,给书童放了一日假,自己独自逆着人流往梧桐巷走,身后的欢声笑语不断,街道旁的小摊贩更是卖力吆喝,整个邺京大道灯火通明,热闹的如同白昼。
等他转过几条街,渐渐远离邺京大道,四周霎时安静下来,等走到梧桐巷的巷口,更是静的连风声好似都停了。
今日乞巧节,邺京的商贩几乎全部都去了主街,原本在梧桐巷口摆摊的也都不见了踪影,四下无人,只剩黑暗笼罩周身,苏如鹤借着月色缓步朝自己家走去。
走到一半,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极小的动静。
苏如鹤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便起身跑了起来,然而他文人身弱,无武力傍身,终究是被拦住去路。
一柄利剑横在他颈处,皮肉顿时传来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