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脊背被撞得€€生疼,伊利亚斯只僵着脸,怯怯看€€了一眼海曼,低头小声道了一句“抱歉”,可他的心€€中却凉成一片,生怕自己成为€€海曼€€科克西口中的“被牺牲的弱者”。
他还这么年轻,即使变成了怪物都没有想得€€放弃过生命……他还不想死……
看€€着一切的顾郗开口了,“所以今晚的宴会主题,就是这个?”
“不不不,”海曼摇头,“这是一个作为€€开胃小菜的故事€€,真正的主题,是我现在要说的内容€€€€”
海曼错身,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蒙着白布的石台。
他伸手缓缓将白布扯掉,露出了光滑的台面和摆了一圈的不知名干草。
这座石台很宽,完全足够躺下两个成年男人的身形,而那些干草又正正好地摆出了两个模糊的人形,顾郗忍不住在这一刻走思猜测:等等躺上去的会是谁呢?
海曼走到了不远处画在地面上的深红图腾之间,他道:“我的祖父觉得€€在食人族的部落或许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于是他带着一群雇佣兵包围了那里。”
海曼的神€€情有些可惜, “明明是能够交易的事€€情,可那群顽固不化的野蛮人却难以交流,所以只能叫他们尝尝枪子儿的滋味。”
“当初他们不是这样说的……”
坐在轮椅上的简满脸惊愕,在丈夫的口中,那一场遥远的海岛之行像是文化与野蛮的交流,科克西家族用各种器具换来€€和原始部落交换的机会。
“显然,那是一个谎言。”海曼翘了翘嘴角。
简的神€€情有几€€分空白,这一刻,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完全与死去丈夫的影子重€€合,令她惧怕也令她排斥。
格蕾娜握住母亲发颤的手,面色发冷,“所以你€€想说什么?”
海曼看€€向顾郗,每一个字眼都咬得€€格外清晰,“在枪口和死亡的逼迫下,祖父得€€到了另外一个古老€€的、不曾被延续的秘法。”
“其一,是当初白帆实验所坚持的‘造神€€计划’;其二,便是所谓的‘献祭’之法。”
因为€€当初造神€€计划的成功,让海曼对接下来€€的献祭信心€€十足。
顾郗皱眉,此€€时站在他身侧的赛因伸手,轻轻勾住了白发青年的手指,投去一抹沉静的目光。
顾郗问:“献祭什么?”
“生命,血液或者别€€的什么……”海曼不紧不慢道:“最重€€要的是,这样可以让被创造出来€€的神€€明更加强大。”
说着,他猛然伸手拉过站在身侧的伊利亚斯,将人压在了冰冷的石台上,被磨得€€格外锋利的骨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海曼捏在掌心€€里,正将尖锐那头横在了伊利亚斯的脖颈之上。
滴答。
一滴血珠落在了石台上。
海曼轻笑,越过这一段距离,目光缱绻黏腻地附着在顾郗的身上,充满了不正常的痴迷和狂热,“我的神€€明,您对这个祭品还满意吗?”
顾郗没有理€€会自说自话的海曼,而是看€€向摆放在大厅内古怪的东西,“所以这些都是为€€你€€所说的‘献祭’而准备?”
“是啊,”海曼点头,“毕竟我很重€€视。”
“这样啊……”顾郗忽然上前一步,他挡开了赛因的阻拦,在前进€€半米后终于看€€清了地板上用深红色绘制的图腾。
扭曲且被各种动物器官拼凑起来€€的蟒蛇,充满了阴森的诡异感。
顾郗不着痕迹地抬脚绕过它们,对海曼道:“那如€€果我觉得€€还不够呢?”
海曼眼底的兴奋更加强烈,显然他对于顾郗的“贪婪”乐见€€其成。
他道:“您想要多少,我就可以为€€你€€提供多少。”
说着,他一把推开了被压在石台上的伊利亚斯,手掌大大方方地挥了一圈,指向那群身穿白色袍子的人,“他们都是最忠实的信徒,只要您想,他们也可以成为€€您的养分。”
顾郗随着海曼的手指看€€过去,然后依旧摇头,神€€色平静,“不够。”
海曼想了想,在简和格蕾娜近乎震惊的目光里,对顾郗道:“他们,也可以。”
此€€刻,海曼€€科克西的手指正指向了曾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和妹妹。
简张了张唇,眼底对于这个孩子最后的一丝光彻底暗淡了。
“海曼,”格蕾娜神€€色复杂,明媚的妆容被染上了几€€分苍白,“我们是你€€的家人。”
“可你€€们不支持我的事€€业。”海曼不以为€€意,在现在的他看€€来€€,不论是母亲还是妹妹,如€€果与自己的信仰追求相悖,便不必继续在意那一丝血脉带来€€的联系。
他眼神€€轻慢地扫过赛因,只执着盯着顾郗,“还有他€€€€默珥曼族的王储应该也很不错……只要您愿意舍弃这些无用的人,我会为€€您创造出一个王国,所有人都会臣服于您,权利、地位、财富,那些不过唾手可得€€。”
站在顾郗身侧的赛因忍不住出声,“他不喜欢这些。”
冷静,沉稳,还有熟稔的了解。
海曼皱眉,他从第一眼见€€到赛因就很讨厌对方,因此€€只是漠然地扫过对方一眼,冷声道:“没人会不喜欢。”
顾郗轻轻应了一声,他偶尔不太理€€解,为€€什么有的人总野心€€勃勃,渴望站在权利、地位、财富的最高点。
海曼热切道:“您愿意与我同行吗?”
“当然€€€€”顾郗抿了抿唇,“不愿意。”
唰。
海曼的表情立马冷却,目如€€寒冰。
他看€€向赛因,喃喃道:“您一定是被他迷惑了……”
顾郗露出一抹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语气冷到能结出冰来€€,“海曼,有时候你€€自说自话的本领,真的让我很佩服。”
“你€€是神€€明!”这一刻,被怒火侵袭的海曼甚至忘记了自己前不久还装模作样时的尊称,他那一双绿色的眼瞳里绽放出火光,似乎能把一切阻拦自己目的的敌人烧成灰烬。
海曼怒道:“顾郗,你€€是神€€明,何必与一群普通人厮混?他们能为€€你€€带来€€什么?”
“就如€€你€€所说,你€€不是普通人?”顾郗挑眉。
海曼:“我和他们不一样。”
海曼总是很迫切地希望顾郗能够发现自己的不同,比起那些人,他才更适合站在顾郗的身边,因为€€他们是神€€明与最忠实信徒的关系,他可以为€€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献上一切,甚至是他一直看€€重€€的科克西家族。
顾郗不难从海曼的眼底看€€到不正常的狂热,甚至这样的热度让他极为€€不理€€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疯子的行为€€不需要理€€由,或许从前海曼€€科克西所做一切是为€€了创造神€€明、并€€将其为€€家族所用,可当他发现伊利亚斯的失败、窥见€€到属于顾郗身上的成功后,海曼的眼界忽然跳离了家族,看€€向更加广阔的地方€€€€
如€€果能够与神€€同行,一个小小的科克西家族又算什么?
顾郗依旧摇头,“我不想,也不愿意。”
海曼又冷了脸,目光中满含威胁,“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够拒绝的了。”
“你€€拿什么威胁我。”顾郗不屑,脸上挂上了一副小少爷鲜少摆弄出来€€的倨傲面具,像是在故意激怒海曼一般。
而海曼也正如€€他所想,在左手猛然指向赛因时,右手拿出一个藏在袖子里的迷你€€联络器怒气冲冲道:“给我杀了他!”
“海曼你€€要做什么!”行动不便的简一着急,险些从轮椅上掉下来€€,格蕾娜手疾眼快把人扶住,看€€向海曼时犹如€€看€€疯子。
几€€个站在后侧的白袍人动了动,但很快这股骚动又安静了下来€€。
死寂的沉默后,无事€€发生。
海曼皱眉,捏着联络器又催促道:“蠢货,你€€们都在干什么?快动手!杀了他!”
联络器:……
那群被海曼提前安插在野外的雇佣兵就仿佛从未存在过,如€€果此€€刻他到雇佣兵们的藏身地,就会发现铺开的黑色黏液如€€同一张大网,将所有持枪的敌人倒挂起来€€,吊在树干上。
大厅内€€€€
顾郗微笑,他说:“看€€来€€这一次该轮到我们了。”
几€€乎是在顾郗话音刚落的瞬间,站在后侧的三个白袍人猛然掀开斗篷,尚奇和阿兰达手持可收缩的电棍相互配合,直接掀翻了想要扑上来€€的其他人,而小胖子葛林则举着手里的遥控器狠狠按了下去。
砰!
连串且沉闷的爆炸声从地底的方向传来€€,这座超过百年历史€€的石堡颤了颤,仿佛摇摇欲坠。
海曼脸色骤变,“你€€、你€€们做了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顾郗笑弯了眼睛,唇几€€乎都抿成了一个躺平的月牙形状,“给你€€放了一些老€€朋友出来€€,我想……它们一定很想见€€到你€€。”
与此€€同时€€€€
昏暗的地下室内一片烟尘,在€€€€€€€€声后,形容诡异的实验体慢吞吞地从破损的石牢里爬出来€€,它们先是伸展着,在确定自己完全获得€€自由后,很快就手脚并€€用,迅速爬离了楼梯口。
这是它们对罪魁祸首复仇的唯一机会。
第044章 .奔向自由
对于常年累月在地下实验室遭受折磨的实验体们来说, 自由是€€它们最渴望的东西€€,但当自由与复仇的机会同时摆在眼前时,这群几乎忘记石牢外是€€什么光景的实验体相互对视一眼, 便格外有默契地寻着气息,穿过走廊,一点一点加快着速度。
发€€僵的触手、畏光的眼睛、不习惯干燥的皮肤……
实验体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奔跑前进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当它们追着味道€€猛然转过一道€€华丽的走廊后, 聚集着人群、格外混乱的大厅便暴露在眼前。
大厅的后侧€€€€
撕了€€白袍外衣的尚奇和阿兰达配合很默契,两个人似乎曾经合作过无数次,每一次阿兰达背后需要帮手的时候, 尚奇总能默默出现, 出手之间尽是€€利落。
葛林虽然看着体型肉乎乎的, 但实际上是€€个灵活的小胖子, 他甚至会在捏着电棍打人的时候不好意思抿抿唇,然后道€€一声“抱歉”。
大厅左半边€€€€
格蕾娜的裙摆下是€€一条方便行动的长裤,她护着简在边缘, 手里随意捡了€€一把之前挂在墙壁上的骨刀, 刀刃锋利,被她拿在手里十分灵活,叫其他白袍人根本无法近身€€。
伊利亚斯早就惊恐之下不受控制地放出了€€那些肉粉色的触手, 比起主人的胆怯紧张, 它们倒是€€一副适应速度极快的模样,八只挥舞起来虎虎生威的触手硬是€€在伊利亚斯的身€€侧舞出一片真空地带, 难得听话地对主人起到了€€保护作用。
而在大厅的最前方€€€€
顾郗安安稳稳地站在一片小空地间, 手里缠绕着一截黑色黏液硬化后形成的长棍, 时不时对偶尔被撞过来的白袍人放个“冷枪”,整个人几乎无需闪躲、逃窜, 只需要安安静静站在这里就好,因为赛因为他挡去了€€一切。
在顾郗几步之外,手里本没有任何利器的赛因如同保护王子的骑士,黏腻在他手腕躯干上的黑色黏液在此刻变成了€€势不可挡的武器,它们偶尔柔软如纱帘却韧劲十足,偶尔坚硬似刀刃足以剖开敌人的胸腔。
只他一个,便在顾郗身€€侧护佑出一片安定的小天地。
“废物!一群废物!”站在石台前被其他白袍人围住保护的海曼终于失去了€€脸上一直维持着的优雅,他满眼暴躁,从腰间掏出一把枪,便在拥挤、晃动的人群中寻找着目标。
本一直注意海曼行动的顾郗脸色微变,他刚准备扬声叫大家€€小心,却不想下一刻一抹黑影猛然窜了€€过来,像是€€一张铺开的抹布直直盖在了€€海曼€€科克西€€的脸上。
接下来,是€€一声来自海曼的凄厉惨叫。
□□被扔了€€出去,而原本还怒目的海曼则撕扯着脸上的“抹布”倒在地上翻滚着,时不时溢出几声痛到极致的闷哼。
在重重人影之间,这回顾郗才看清了€€一切€€€€
那飞身€€而来的“抹布”其实一只水母实验体,不知道€€被海曼在身€€体内注射了€€什么€€样儿€€的药剂,以至于它变得通体灰黑,看起来脏兮兮一片,连最初飘逸的触须都变成了€€一片一片粘结在一起如破布一般都存在。
这只水母实验体发€€狠地粘在海曼的脸上,触须拧动,或许是€€在注射着毒液,总是€€躺在地上打滚的海曼狼狈极了€€,雪白的袍子不多时就被红色的涂料沾满,脏兮兮地像是€€刚从垃圾堆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