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第12章

第18章 层级-4(下)

司机的声音让闻哲被迫停下戒指。他对谢藤脸上的得色视而不见,冲对方半扬起下颚,把同样毫无防备的咽喉展露出来。

谢藤摸出一条与颈环配套的白色皮绳,把手环般的那端佩戴在自己的左腕,另一端则连在闻哲咽喉处的环扣上,顺带再度抚摸了对方的喉结。

闻哲不为所动地看着谢藤,就像在看一只终于成功引起主人注意的宠物狗,让谢藤再度产生出关系颠倒之感。

这种微妙的感觉引起了他的不满。

“你就不能表现得娇羞一点儿?”他问。

“娇羞?”闻哲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既娇俏又害羞。”谢藤解释。

“中文是我的母语。谢谢。”闻哲没有把“用不着你废话”说出口。

谢藤哑然,随后泄气,再度露出了那副像被始乱终弃地埋怨表情,道:“进去之前,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

他在闻哲打开车门前再度一把拉住对方说:“不管我的层级有多高,在那里面就不是我说的算了。明白吗?”

“同样的话你已经重复过五遍了。”闻哲比谢藤还没耐心,甩开对方的胳膊,打开车门。

可惜,皮绳为了确保“主人”和“宠物”的距离,并不足够长。

谢藤恶劣地猛抬胳膊,同时用另一只胳膊接住被皮绳拽得向后仰倒进自己怀里的闻哲,幸灾乐祸道:“如果想下车,就先请求我的允许。”

闻哲不屑于口舌之争,就着这个姿势抓住谢藤的衣领,用手臂和膝盖把对方整个凌空翻了过去,趁着谢藤两眼发懵,顺势把后者推向微启的车门;

谢藤头朝下跌出车外,闻哲不想被对方顺势拽出去,只好揪住他的后衣领,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松开;

谢藤侧头对闻哲报以感激的眼神,却在闻哲下车时,再度用力一抬胳膊,就着手环的拉拽力道,把失去平衡的闻哲搂进怀里,顺势箍紧对方的腰身,让他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没完没了是吗?”闻哲贴在谢藤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咬牙切齿,勉强忍住没动用戒指,反手环过谢藤的后背,用力按压对方康复没多久的侧腹。

虽然谢藤的理智不在意疼痛,可他的身体非常介意。

“接驳车上遍布监控。”他贴着闻哲的耳郭说完就松开手,率先登上了接驳车。

“监控”二字让闻哲表情瞬变,无比温驯地紧随其后,钻进了车中。

谢藤放肆的手随即跟来,绕过闻哲的后腰,逾矩地滑到胯骨位置才停住不动。闻哲干脆靠进谢藤怀里,为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顺带不动声色地寻找监控摄像头安装的位置。

每扇车门边各有两个,前后排各有八个,就连脚垫的四角都有。果然毫无死角。

闻哲的余光瞄向半抱着自己的谢藤。后者翻脸如翻书,就连微表情都是一副与俊雅面孔极不相符的纨绔子弟模样。甚至还抬起腿,痞子似的交叠着搭上前排,左右摇晃起来。

闻哲忍住把谢藤的腿掀下来并命令他坐正的冲动,司机启动了接驳车,跟随着仪表盘上的绿色箭头驶入通道。

隧道中一片黑暗,只有车前灯的照明。

尽头是通往仙境的门扉,等待追逐兔子而至的爱丽丝。

藏在这座小岛上的目的地入口终于开启,勾勒出一座如同美术馆的特殊建筑。

€€€€与闻哲无比熟悉的“特殊监狱”极为类似。

闻哲看向谢藤,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谢藤抓住手肘,用力拽向一旁。

谢藤的生活助理及其手下像恶灵一样气势汹汹地紧跟在闻哲身后出现。

这支将近十人的生活助理团队人人面戴口罩,双手戴着白手套,身穿统一的标准制服与围裙,甚至连身高都差不多。简直就像高级酒店的礼宾服务员。

他们对只穿内裤的老板和只比老板多一条长裤老板的男伴目不斜视,迅速鱼贯过这只“鱼缸”并根据分工默契的分成几个小组:

两组分别来到闻哲和谢藤左右,用盛在托盘里的一大摞消毒湿毛巾帮两个半裸的伤患擦拭可以碰水的面部与身体的其他部位。不止细致到脚指,间或还命令他们抬手抬脚。并不像在伺候他们的雇主,更像打扫卫生时被顽皮的孩子碍手碍脚的烦躁父母;

一组带着生活必需品涌入另一头盥洗室,迅速擦拭了台面与浴缸,把两套剃须刀、毛巾和其他日用品摆放妥当;

一组对那间小餐厅进行了消毒,摆放上简单的三明治、水果和饮品,甚至有一只花瓶里还插着盛放的新鲜栀子花;

最后一组更换了一套闻哲完全看不出来跟之前那套有什么区别的床上四件套,并在床头布置了促眠用的香氛……

这些人准备了所能想到的一切日常用品,唯独不记得要给他们的老板带套衣服过来,哪怕是睡衣都没有。虽然空调的温度足够高,就算裸奔也不至于冷,但闻哲觉得这是礼貌问题。

他们完成工作后,就跟来时一样高效的顺序离开,期间连个招呼都没跟谢藤打,更不用说是闻哲了。简直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只有生活助理在离开时略微顿步,对他的老板简单地颔首示意,说了一句“我在楼下,有需要就叫我”,语气跟他所率领的团队一样不耐烦。而后同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螺旋楼梯里。

闻哲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谢藤的助理和团队,尤其是他们对谢藤的态度以及他对他们的管理方式,不止区别于普通人对有钱人的固有认知,也区别于闻哲对谢藤的认知。没有阿谀和谄媚,只注重高效与实用。

可惜目前闻哲没空仔细琢磨,因为随栀子花而来的食物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他饿了。

非常饿。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一餐是多少个小时以前。

他不自觉走到餐桌边坐下,脑海里闪过“我的胃更偏好中餐”和“三明治并没有营养,这是在违背医嘱”的想法,却很快用理智告诫自己“有得吃就不错了”,“别太挑三拣四”。可他实际上只是盯着盘子里的西式简餐,犹豫着是否该吃。毕竟他既不信任谢藤,也不信任对方的团队,就连谢藤与医生的对话也让他非常忌惮,但他却不能暴露自己能听懂俄语。

谢藤的视线始终跟着闻哲,见后者走向餐厅,自己也紧随其后,只慢对方几秒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察觉到对方脸上的犹豫,试着寻找一些适合的词句做出保证,接着就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对谁解释过这些,闻哲也不是容易被说服的类型。

与其浪费口舌,谢藤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说服对方。

第19章 他我-1

让闻哲重新信任谢藤非常困难。不过游戏如果没难度,就没有玩下去的价值了。

谢藤拿起一份三明治,咬了一口,咀嚼,咽下,递向闻哲。

闻哲看着三明治上那圈整齐的弧形横断面,心情和表情同样微妙。但饥饿的本能很快把他的注意力导向了食物,随即发现面包片里夹着的不是想象中甜腻的各式果酱或培根,而是肉和菜。

闻哲掀起眼皮,看向谢藤。

“这个是嫩牛肉的。”谢藤说。

听听这中西合璧的组合,但凡是个味觉正常的人,都不觉得会好吃。闻哲简直想立刻撬开谢藤和他助理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的一点小创意。”谢藤厚脸皮地说。

看来助理是无辜的,闻哲不需要同时撬开两个人的颅骨了。

“盘子里可能还有鸡肉、猪扒和鱼子酱。其他我不记得了。你愿意的话,可以试吃一下。”谢藤接着说,“不够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再做一些送上来。”

闻哲看着谢藤,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拿盘子里或谢藤手里已经咬过一口三明治。

眼前的情况让谢藤觉得眼熟,就像他们隔着浴室门的时候,也像闻哲突然用拳头连续攻击他之前。这种“惊喜即将到来”的感觉,让谢藤觉得更有趣了。

“你不饿吗?”谢藤问。

闻哲不否认食欲,就像他对待情欲那样。无论它是因何而起,他都会全盘接纳。可不代表他想再中招一次。如果有谁认为谢藤是在向他示好、是对他产生了好感,那这个人要么连床都没跟人上过,要么就是一个喜欢自我感动和宣扬爱情无所不能的蠢货。

谢藤在等待或者说是期待闻哲像之前那样,直截了当地说他咬过一口的东西很恶心,或者说他恶劣,再或者其他什么都行。只要对方说话,他就能重新主导话题,达成某种程度的和解。没想到对方只是看着他,让他自言自语了好几分钟。直到他半举着的手都开始发酸,脑袋里也穷词了,只能选择放弃。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跟我说话了?”谢藤泄气地问。

闻哲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对谢藤这样的人来说,快感和享乐可以做问路石,最具吸引力的却既不是性,也不是爱,而是新鲜感。就像谢藤用过就换的床伴,也像他挂在嘴边的“创意”,闻哲因此必须让自己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出乎对方的意料。

“好吧,”谢藤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那你就看着我吃……”

就在谢藤决定放弃时,闻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并探出上半身,盯着他的眼睛,就着他的手咬了大一口三明治。

谢藤因此愣住,闻哲则趁机顺理成章抽走了他手中的食物。

肉与面包片出乎意料的搭,并非简单的烤制,可能用什么特殊的方法烹饪过,味道比闻哲想象得要好得多。反正他已经藉由肢体语言传达了暧昧的暗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再里会谢藤,让后者与大脑所产生的联想去左右互搏,他自己则专注于食物。

谢藤花了十秒盯着闻哲,又多花了十秒试图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很快宣告失败,随即大笑出声。

闻哲没料到谢藤会大笑,误以为自己脸上沾了嫩牛肉的酱汁,疑惑地舔舐了嘴唇,随后又用手背擦拭了左右两边脸颊,再三确认什么都没有后又一度无视了谢藤,继续专心填饱肚子。

谢藤在闻哲舔舐嘴唇的时候就不笑了,暧昧不明地盯着对方,毫不掩饰对后者长相的偏好。

闻哲没空处理对方不规矩的视线,很快咽下最后一口,主动拿起第二份,理所当然地递向谢藤,示意后者先咬一口。

谢藤眼底的暧昧被击得粉碎,微怔后又不自觉笑了。

只是,这一次不是大笑,而是微笑。

他伸出手,就像闻哲对待自己那样,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眼睛则注视着对方,张开嘴咬了一口。

这一组三明治是黑鱼子酱馅儿的。

黑鱼子在两片面包间组合出复杂的形状。破碎的那些与完整的粘在一起,像黑水晶碎块一样从缺口中渗出,滑过闻哲的前臂,跌落在餐桌上;另一些完整的就像小颗的黑珍珠,几颗浑圆的形状从弧形缺口上滚落,另外几颗如同露水滑过谢藤的嘴唇,同样跌落餐桌。

这无疑很诱人。可闻哲却视而不见地从谢藤手中抽收回自己的手腕,继续专注于地享用这份缺了一口的食物。但他很快又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皱起了眉,瞪向谢藤。

“惊喜吗?”谢藤幸灾乐祸地问,“这是我最喜欢的盲盒三明治。”

闻哲:“……”

黑鱼子酱没有看起来那么美味,对闻哲来说不止口感偏咸,还掺进了大量芥末,很快顺着鼻腔上冲,简直能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泪。但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随便就把食物吐掉或扔掉的习惯,反而是那种就算不合口味也不会浪费的类型。所以他伸出手,把一杯果汁和一杯牛奶先后推到谢藤面前。

考虑到饮品更容易下药,闻哲指向两杯液体一半的位置,示意谢藤喝掉。

谢藤再度微怔,回过神后笑得更夸张了。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桌上,双肩不断发颤,甚至因此扯痛了他的肋骨和肩膀,又不自觉开始倒抽气,暂时无暇帮闻哲“试毒”。等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调里不自觉多出一些闻哲所陌生的肆无忌惮。

“你真是太好笑了。”谢藤说。

闻哲不想看对方如此得意,干脆抬起了脚,用力踩在了谢藤的脚背上。

考虑到他们都没穿鞋袜,为了不让这个动作变味,闻哲完美地剔除了脚趾和脚心才能营造的暧昧,以脚后跟来回用力碾踩。直到谢藤不自觉小弧度地瑟缩,才若无其事地松开。

谢藤立刻做出了反击,不过闻哲早已经料中。他及时收回了脚,让谢藤抬起的脚踩了个空,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惹得楼下的生活助理匆匆跑上来。

助理发现是愚蠢的老板不小心吃瘪后,当即大笑着扬长而去,甚至没有给谢藤留下扣他工资的暇余。

谢藤揉着脚跟,哀怨地看向闻哲,控诉:“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人。”

闻哲不为所动地回视,再度用手指点了点两只玻璃杯,眼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再不乖乖喝掉,后果自负。

“笑一下都不行?你真容易记仇。”谢藤边抱怨边把两个杯子里的液体喝到了闻哲指定的位置。

等到闻哲接过去喝完,谢藤又再度开口:“你就没考虑过我可以连自己一起下药?”

闻哲好不容易缓和了口腔里的盐与芥末,颇为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就像在看一只调皮的西伯利亚雪橇犬。

“上次是我太累了。懒得动。可我刚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肤浅了。”闻哲终于愿意开口说话,并将身体略微侧倾,展露出适当的攻击性,视线则如有实质地顺着谢藤的后背经过腰身,停在臀线底,暗示意味明显,“那句令人反胃的荤话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就是€€€€弟弟,坐上来自己动。”

作者有话说: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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