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能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只有我才能用尽一切手段,让你享受这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谢藤再度伸手钳住对方的下颚,强行分开的他牙关,听到无法拼凑成词汇的悦耳破碎声,笑得更开心了,吻也因此变本加厉。
“你知道吗?”
同样模式的提问方式,佐证着显而易见的癫狂。但闻哲却没有在此前发现丝毫的迹象,一切都是如此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上一次,”谢藤说,“我让你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粘滞的吻仿佛永无止尽。吮吸、啃咬以及其他也是同样。闻哲既没有力气,也没有办法避开。他的声音在两人紧贴的唇瓣间,伴随着呻吟,碎片般不断掉落,很快干脆不再躲避或抗拒,彻底放纵本能驱策自己的身体,把所有残存的理智都拿去思考。
“一个人的目的如果太过明确,就会过于显眼,导致别人有所防备,自己则无法达成目的。”谢藤说,“于是,我学会了如何彻底隐藏自己真正的目的€€€€我用次要的目的成功掩藏了我的主要目的。”
他的次要目的是什么?他隐藏了什么主要目的?
闻哲来不及思考出答案,又听见了同样模式的提问。
“你知道吗?”
这次谢藤使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回答。
“我以为你知道的。”
谢藤漫不经心的声音里突然多出一抹遗憾,动作却变得更加狠戾。如同野兽。
“一旦别人妄图掌控我,我就一定会反抗。想尽一切办法反抗。哪怕同归于尽,也会挣脱束缚。”
闻哲蓦地怔住,终于抓住对方的结症所在。
“不……”
但他没能说完就被打断。
“不?”谢藤突然满心疑惑,“你为什么现在才否认?你现在否认还来得及吗?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让我听你的话吗?你不是就想这样彻底的掌控我吗?难道你没有让我听话?既然你那么想让我听话,那我就让你误以为我很听话,这样你就猜不出我真正的目的,还会误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掌控了我。”
这场“游戏”比他所想象得要有趣得多。他从对方身上汲取到了远超预料的“养分”,甚至因此恢复了足够的理智,还获得了一些痛觉。
虽然短暂,而且正在消失,至少他已经体验过了。
但。
“我腻了。”
谢藤说。
“我已经不想再听你的话,也不愿意继续被你掌控。”
即将出现的饕足感,从他的呼吸间缓慢地溢出,裹挟着心跳,引导着本能,随着动作时带出淫靡声音,如潮汐般层层相叠,将意识裹挟进云端,不断蔓延。
最终在对方耳后,发出冗长地叹息。
但。
“虽然你说过不在乎自己会如何,可我依旧好奇你是否像自己宣称的那样不在乎?”
谢藤说。
“现在就让我们来试一试……”
※
所有的屏幕都连接着扬声器,节目开始的刹那,无以计数的声音叠加在一起,霎时让闻哲的耳中变得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分辨出任何词句,更无法集中注意力在任何一块屏幕上。
直到那块尤为刺目的屏幕跃入视野,终于成功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只有几块露出土地。
遥远的极寒之地,一看便知是靠近北极圈的位置。
“来自阿拉斯加的紧急报道。”
闻哲捕捉到画面上出现的字幕,立刻意识到自己揣度无误。
导播随即切换了镜头,把雪原变做海洋与土地衔接的地方,聚焦于宽阔的船舶码头以及灯火通明的海港运输线。
前一刻还繁华得仿若在对人类文明高唱赞歌的海港风景,下一刻却变得火光冲天,黑烟四起。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停泊口、装卸机械、公路、铁路全都化作了碎片。
“阿拉斯加各大海陆交通枢纽遭到袭击,90%海港严重受损,大中型船舶港暂时无法出入停泊,前往加拿大的陆运线路均已全面陷入瘫痪。”
闻哲来不及思考出任何结论,另一块屏幕又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入眼是一望无际的荒漠,空气如同被炎热烧化,让镜头捕获的画面变得流动了起来。
荒漠上矗立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钢铁火炬,上方正燃烧着熊熊大火,从白天到黑夜,哪怕远在数公里之外,都能看到这些“启明星”。但谁也不敢依靠它们来引路,反而避之唯恐不及,因为那些火焰燃烧得太过巨大,不久就陆续引发了爆炸。
从地上蔓延到地下,沿着地平线一路扩散出赤金色的火球。
与之相应的是,镜头转换到另一个地方,一个相比荒漠还多出嶙峋石块的地方,像第一块引起闻哲注意的屏幕上一样,也出现了大规模的连续爆炸。如果不是因为雪白与浅黄的自然风景有所差异,闻哲恐怕都要以为是同一个地方才能发出如此相似的情形。
“德克萨斯、堪萨斯等中西部地区各天然气井及钻油井或储油区,遭到不明人士大规模袭击。”
偌大的字幕与主持人带着惊讶的怪叫同时出现。
“目前相关调查部门已成立联合专案组并就近调配各消防队全速赶往救援及调查。”
诸多的杂音突然被谢藤远程操控终止,闻哲的四周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屏幕依旧在播放不同的画面,却只剩一道声音还在空间里回荡,让闻哲很容易就找到了源头。
一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今日OPEC+在维也纳新闻发布上发表公开申明,为应对北美各地的突发情况,决定将石油产量每天削减10万桶,原油和天然气期货目前涨幅已经超过……”
后面的涨幅具体百分比,闻哲已经听不见了。因为谢藤已经重新放出了所有屏幕的声音。
而百分比具体是多少,闻哲其实也不在意,因为他听到途中已经不自觉皱起了眉,却在呼吸短暂变化后,表情也尽数归于平静。
“我想看见你的脸。”他突兀地道。
谢藤一愣,问:“为什么?”
“我想看见你的脸。”闻哲没有回答,只是一字不差的重复了自己的要求。
谢藤短暂沉默,随即挂断电话,主动更换为视频通讯回拨。
闻哲按下绿色按钮接听,双方屏幕亮起,沉默地盯着彼此的脸。
风向不合时宜的改变,头发遮住了谢藤的半张脸,他干脆半侧过头,任由风从其他方向拨开遮住自己视线的头发,不经意间露出了挂在他脖子上的蓝宝石吊坠。
他还戴着它。闻哲想。
“现在你看到我的脸了。我很好。你满意了吗?”谢藤随着改变的风向转头,透过前置摄像头冲闻哲露出灿烂地笑容,更率先打破了沉默,“或者你并不关心我,而是……如果你打算从背景里分析出我在哪里,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有腿。我可以转移去其他地方……”
“不,”闻哲打断了对方,“我只是想知道你脸上有没有恐怖分子应有的表情。”
谢藤短暂惊讶,回神后问:“结果如何?”
“跟我预料的一样,”闻哲说,“完全没有。”
“那些爆炸的确与我无关。”谢藤再度笑了起来,“那是医生所期望的复仇形式。毕竟他消失的祖国在沦为只能依靠出口自然资源来换取外汇的单一经济体结构的边缘型国家之后,就注定了陨落的结局。他想以这种方式复仇,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我愿意帮助他拟定计划。”
“你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期望,帮助他们拟定详细的复仇计划,再交由他们自己去实施。”闻哲语气笃定,“你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不可或缺的‘大脑’。所以他们无论付出什么牺牲,都要保护你的安全。”
谢藤没有否认。
“既然医生的目标是摧毁北美的自然资源,其他人又是什么?”闻哲问。
谢藤没有回答,只是感慨:“你依旧聪明得让人讨厌。”
“而且,”闻哲置若罔闻,“我猜不出来你究竟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我只是在对付自己的敌人,”谢藤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表情,“这些不过是顺便而已。”
闻哲沉默。
“知道我的敌人是什么了吗?”谢藤问。
不是谁,不是他们,而是什么。
闻哲想:答案显而易见。
“那块被上帝亲吻过的土地,从登上世界史的舞台那一刻起,就被受害者的鲜血浸透了。”谢藤说。
“没用的。”闻哲声音平静,“不过是损失一些能源与资源储备。他们很快就能从其他地方弄到。无论买还是抢。尤其是抢。你比我更清楚北美这些人最擅长什么。能源危机一旦解除,你依旧拿它束手无策。”
“我知道。”谢藤说,“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些只是顺便而已。”
闻哲蓦地一怔,立刻明白了。
“其他人正在不同的地方执行着他们所期望的复仇计划,那些看似毫不相干的计划,实则全都有所关联。”闻哲道,“他们只是整盘棋上的其中一颗棋子,而你作为棋手,正在落子。”
“后翼弃兵。”谢藤说,“是你教我的。”
“没用的。”闻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就算你谋划得再周密,也不可能……”
“别急着评判胜负,”谢藤竖起手指抵上自己的嘴唇,“我们先继续看下去。”
第233章 视实-6(III)
“现在就让我们来试一试……”
“非常幼稚的恐吓方式。”闻哲打断对方,“你不如换其他的手段,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唔!”
谢藤的嘴唇吞噬了闻哲的声音,后者却趁对方没来得及钳住自己的下颚前蓦地阖上牙关。可惜谢藤早有防备,及时拉开彼此的距离,没有失去他那根恶劣的舌头。但闻哲尖利的犬齿依旧划伤了他舌尖。
“你真的很像空腹的豹子一样赋有攻击性,”谢藤享受着口腔里传递至大脑的痛觉,“虽然之前那样相互攻击彼此也是有趣的体验,但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了。”
“你如果真的想彻底毁了我,之前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做到,根本没必要拖到现在才动手€€€€!”闻哲没有品尝牙尖上的腥甜,声音稳得根本不像数秒前还完全沉溺于本能,只能忙于克制喘息声的人。
闻哲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没能说完,就被对方阻止。只是谢藤这次没有用亲吻,而是再度拧紧了对方的胳膊,接着又卡住胯骨,突兀地将对方向后拽了过去。布满汗水的皮肤发出远比平时要更加清脆的撞击声,同样突然的疼痛却没有让闻哲再度发出尖叫,但突然的情形依旧让他惊呼,随后却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忘记了刚才要说的话。
“其实,你动情的呻吟远比你讨喜的话语要动听得多,”谢藤说,“你完全不需要用说话,只需要发出动听的声音就够了。”
闻哲身体本能已经被彻底驯化,迅速占据上风。会给大脑发出警报的疼痛,眨眼就被酥麻代替,接着是感官淹没了思考,让他的脑袋霎时空白。理智随即落荒而逃,思绪像夜晚远眺星海,全然不知百万光年外的风景如何,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闪耀的光点,流露出无尽的向往。
“你之前的游刃有余,不止是因为你承受能力的临界点相当之高,”谢藤因而愈发恶劣地折磨对方,“还因为你对包括情欲在内任何东西都不会长久沉溺,就连余韵尚在时的敏感都不会贪恋半分,因而既没有脆弱无害的时候,更对任何东西都谈不上回味或依恋。
“但它们依旧存在,尤其是你的本能,只需要持续累计就足以弥补€€€€就像刚才那样。
“我没有其他的手段,也不需要。因为我知道,只要继续下去,就已经足够了。”
闻哲陡然察觉到什么,仿佛被踩住了痛脚,勉强从嘶哑的喉咙深处挤出断断续续地声音,词不成句,最后只能唤了对方的名字。
“……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