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他们这行光鲜亮丽,但其实背地里,全是这样、那样的问题。
都是平凡人,谁能一直顺遂呢?
“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很拼,”秦镇低着头,“但我后来发现,一个人的天赋什么样,那是娘胎里就写好的。不知道你看没看过网上的一个统计,其实我演过的戏比我哥哥要多,多出一倍还不止,但我却连他的一根指头都顶不上,如果这戏不是他推荐我过来,你也不会选我吧?”
乔翼桥笑笑,在此刻也不适合说什么客气话,只能直言道:“是的。”
“所以说啊,小红靠拼,中红靠捧,大红靠命,”秦镇看向远处,“我就是一个没天赋的人,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难受。”
可能是在医院这种充满了伤感的地方。
秦镇不知道为何,自己今日控制不住话,交浅言深。
“没关系的,”乔翼桥认真看向秦镇,“我们这一行,说白了也就是三百六十行里之中的一个,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其他的不用操心太多。”
秦镇忽然笑了一下:“是啊,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其他的,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他十八岁入行,已经在这个行业里起起伏伏四十年了,一直不温不火。
如果不是经常有哥哥秦铎提携,恐怕早已被人遗落在一边了。
他心中有气吗?当然是有的。
不然也不会因为上一部戏做了那么多次剧本围读,最后出来的效果一塌糊涂而恼怒。
更不会因为那件事,而迁怒到现在的导演乔翼桥。
但他也明白了,乔翼桥和别的导演是不一样。
他有天赋,有才华,这在他的《混乱校园》中都能看得出来。
而乔翼桥也没因为这份天赋而骄傲,在这部戏里,还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画分镜,带着大家去围读。
即使是被自己甩了将近一个礼拜的脸子,也没什么怨言。
他怎么会不知道,哪天祁思齐来找他聊天,是乔翼桥的意思?
秦镇问道:“为什么那天祁思齐和我聊完之后,你没找我谈话?”
乔翼桥也知道自己的这点技巧估计瞒不住老油条,于是说道:“因为您即使对我有微词,还是在认真演戏,这就够了。如果您真的对电影不敬畏,也不会在没有通告的情况之下,天天来片场,您说是不是?”
秦镇恍然。
他忽然对面前这位青年导演肃然起敬,难怪哥哥对他有诸多褒奖。
无论是这人的努力、踏实,还是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亦或是对于人性的把控,都远在自己之上。
他忽的感觉到自惭形秽。
自己前些天的懈怠,似乎不全是出于对乔翼桥的不信任,还有可能,是因为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有些嫉妒。
毕竟他是最没天赋的那个人。
而且,最没想到的是,现在的他,竟然还需要对方反过来安慰自己。
还是在看病的时候。
秦镇老脸腊红:“你说的对,只要我们干好手头的事儿,就好了。”
“是啊,”乔翼桥看向秦镇,“尽人事,剩下的,听天命就好了。”
“我现在就回片场了。”秦镇说道。
乔翼桥疑惑:“您回去干嘛去?”
“回去再仔仔细细看看剧本,”秦镇笑笑,“看着你,我久违地也很想再努力一把。”
“好啊,秦老师,”乔翼桥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那我们共勉。”
秦镇向前走去:“共勉共勉。你把助理留在这里,你要是身体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没问题。”
秦镇走后,乔翼桥很快就看上了医生,拍了X光片和CT。
幸好手腕没什么大碍,医生只是让他注意休息,按时用药,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叮嘱的。
……
隔天,要进行的是秦镇、祁思齐和囚犯们的对手戏了。
秦镇饰演的狱警老白对小胡教训囚犯们的手法不满,先是当中批评了他,之后又自费带来了糖果,安抚囚犯们。
秦镇刚走到置景内,看着一屋子寸头青皮的囚犯,“嚯”了一声。
这帮小子,无论是造型,还是气质,都像极了他心中的囚犯。
很难想象他们到底下了多大的功夫。
“怎么了,秦老师,”祁思齐笑着走过来,“感觉到压力了吗?”
秦镇点点头:“那压力可是……相当大啊!”
幸好,他也算是见多识广。
不会轻易被这么点压力就吓到了。
拍戏开始,他们的文戏已经被乔翼桥调整过太多次了,对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困难。
而秦镇这次也是努力表现,把他应有的那种关心和体贴的风格表演的淋漓尽致,甚至和秦镇稍胖的外形也十分相称,让姜卫国和祁思齐他们也十足的惊喜。
本该是一条过的场面,但乔翼桥还是保了几l条。
下来之后,秦镇问乔翼桥:“我演的还行吧?”
他很久没这么认真的演过戏了,主要也都是被对手带动的,让他也有很不一样的感觉。
可惜就是心里没底。
乔翼桥称赞:“您的表现特别好,像个真的狱警一样。”
秦镇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拍摄一路顺风顺水。
甚至连一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演员赵刚都调动起来,有几l场极为出彩的戏。
不到一个月的光景,第一幕的十几l场戏已经全部完成了。
虽然一般的影视作品不会按照戏发展的顺序来拍,但毕竟《高墙倒塌时》的第一幕讲的全是90年代的事,第二幕开始才进入2000年之后,所以乔翼桥他们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来进行拍摄了。
再等一周之后,刘哥也已经把现代监狱的景置好了。
乔翼桥刻意没让姜卫国他们先去看景,而是把第一反应留在了拍摄时。
姜卫国他们已经在破监仓住了好些天了,一走入新监仓,果然是齐齐发出一声“哇€€€€”。
乔翼桥看到他们的反应,满意的笑笑。
有时候导演不是光想好分镜和指导拍摄就行了。
还有很多小技巧,能让戏变得更好,也有很多方式,能督促演员更加投入。
乔翼桥觉得自己最近学到了很多,边拍边进步,边反思,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第二幕的戏都比较轻松。
主要就是秦镇饰演的狱警老白,在千禧年之后,通过合唱团、管乐团、田径队等等方式,带着囚犯们改造自我,给他们缓解问题。
今天拍的是合唱团的戏。
大国(姜卫国)他们在活动室里站好,各自面露不屑。
让他们一帮犯人唱歌,怎么可能?
就连同样出现在屋子里的小胡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可老白就是很有信心。
他把谱子发给了站着的几l十位囚犯。
囚犯们一看这首歌,瞬间乐了。
《如果还有明天》
他们这帮人,真的“还有明天”吗?
不过是在这牢狱之中混吃等死罢了。
囚犯们不愿意唱,第一次合唱稀稀拉拉,都快把《如果还有明天》唱成《肯定没有明天》了。
小胡觉得这办法靠不住,疯狂给老白泼冷水。
但老白偏偏不屈不挠。
而且他虽然积极向善,也绝对不是个没有手腕的傻白甜狱警,毕竟工作了这么多年了,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他盯上了大国。
大国因为杀人被判了十五年。
而他犯罪,全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继父在“欺负”他的妹妹。
当场就把对方打死了。
事后,大国的母亲带着妹妹远走他乡,再也没回来过。
这已经成了大国的心结。
所以,白教官不远万里,替大国找到了他的母亲。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还替他母亲做了三天农活,这才终于和他母亲促膝长谈了。
其实她母亲不来看他,也是怕自己太过思念,当场崩溃。
她知道这件事大国做的没错,但女儿却因为这件事成了失心疯,只要离开自己就会崩溃大闹,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当然没法去看大国了。
白教官替她找了最好的医院,又联系到了社会上的公益金,帮她医治女儿的心理问题。
大国的母亲终于有机会,去到监狱,见了儿子。
而因为大国之前表现良好,这次见面甚至不用隔着玻璃墙,母子二人可以面对面。
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帮教”。
大国和母亲见面后,二人抱头痛哭。
母亲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了儿子女儿的不幸,大国也只怪自己的一时冲动,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死在了妹妹面前,妹妹也不会情绪这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