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庸跟大娘寒暄了几句还没张口问,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大壮啊,趁着年轻,你咋不出去闯荡闯荡?”郭大娘说,“隔壁老李家的百万,前阵子就上北京投奔他哥去了,听说他哥在北京混得可有出息哩!”
张庸趁机追问:“大娘,他哪个哥啊?”
“还能是哪个?百万他不还有个大伯吗?就那李富贵的儿子,去了北京五六年没回来过的那个。”
张庸想起来了,李铎有个大伯叫李富贵,李富贵有个儿子叫李魁。
事情总算有了个突破口,他跟郭大娘告别,迅速赶往李铎大伯李富贵的家。
第11章 千里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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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庸骑到一半突然停下,去另外一家超市买了两箱奶,又找水果店买了一个大西瓜和一些葡萄。他这趟诚意十足,果然感动了李铎他大伯。
李富贵笑呵呵地说:“是叫大壮吧?一眨眼都这么大了!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啥,来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
“是啊,大伯。”张庸也笑呵呵地把东西搁到地上,“没多少东西,我跟百万就像亲兄弟似的,他的大伯也是我的大伯,真没跟您客气。”
李富贵的儿子李魁一走就是五六年,除了逢年过节打几个钱回来,人也见不着。这会儿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小伙子,心里还挺感动,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又把电风扇对着人吹:“大壮啊,热坏了吧?喝口水,找大伯是有啥事儿要帮忙不?”
张庸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伯,那啥,我听说大哥去北京好多年了,我也想去大城市闯荡闯荡,您也知道我爹妈都不在了,也没啥能联系的亲戚,北京更没个认识的亲人朋友,我想认识认识大哥,好有个照应。”
“€€,原来是这事儿啊!你啊,跟百万不愧是兄弟。他上个月也来过,说是想要铁柱的手机号码。”李富贵起身说,“我这就去拿手机,等会儿啊!”
“好嘞,大伯。”
张庸真没想到李铎上个月就打了去北京的主意,这小兔崽子,藏得真够深啊!非得杀到北京好好教训他不可!
李富贵回房把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他回到客厅把老年机递给张庸,“大壮,你自己找一下,找个叫铁柱的手机号码。”
张庸打开老年机,很快就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铁柱的手机,他把号码抄在自己手机里,随后面露难色,“大伯,到时候能不能麻烦您先……”
“孩子,别说了。”李富贵拿起手机,“我这就给铁柱打电话说一声,让他好好照应你,你只管放心去,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闯荡一下,出去看看大城市!”
“谢谢大伯!”张庸觉得李铎这个大伯比那个守财奴李守财强太多了,看着就是个好说话的。
跟李富贵告别,张庸在回去的路上给李魁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李魁特别热情地欢迎他过去,让他定好日子告诉他,到时候直接安排人去火车站接他。真没想到李大伯不光人好,连他的儿子李魁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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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除了一个小型的汽车客运站,没有火车站,张庸骑着摩托去了孟城县里的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北京的火车票,7月18日上午7点多发车,他考虑到摩托车没法处理想选中午的,奈何整个县城就这么一趟车是去北京的。
在出发前的几天里,张庸特别忙碌,他不知道这次去北京会呆多久,所以把租的门面房给退租了,由于他单方面毁约,押金也没要,又把修车铺里所有东西,用摩托车分了二十多趟才运回住处,这事就算告一段落。
忙完这些事,他去镇上的银行取了两千块钱人民币,钱吐出来的时候,他怕不够又多取了两千,毕竟是首都大城市,消费可能挺高的。
7月16号晚上,张庸去老街坊点了两份盖饭,一份宫保鸡丁一份回锅肉。在这个乐康镇,无父无母的他也就王鹏这么一个还算说得上话的,所以走之前他想好好跟兄弟道个别。
王鹏听到兄弟要去北京也没太惊讶,饭馆里不忙的时候,他拿了两罐啤酒坐下来跟张庸一块儿喝上了。
“虽然我觉得乐康镇挺安逸的,但大壮,我也支持你出去走走看看,闯一闯!将来出息了可别忘了我啊!”
张庸笑着举起啤酒,“瞧你说的啥话啊,我咋能忘了你这个好兄弟!”
王鹏举起啤酒碰了碰,感慨道:“算你有良心,没说走就走,我真是有点儿舍不得啊。大壮,你跟百万真跟亲兄弟似的了,他走你就跟着走,哎……”
张庸喝了口啤酒,沉默了几秒才说:“麻子,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其实我跟百万那啥,就是那啥,这事儿不用我明说吧?除了你这么个兄弟,百万一走,我在这镇上啥牵挂都没了。”
“……”王鹏瞬间惊愕,随即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结巴道,“你俩,你俩不是那什么吧?”
张庸点点头,缓缓道:“他一走,我这大半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就想去找他,这一趟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他要不肯回来,我也不回来了。总之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所以我,过来跟你好好道个别。”
“大壮,你说你这是何苦啊?你俩这样能有什么结果?你说他一声不吭地就……”王鹏前后一琢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大壮好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不怎么百万一声不吭就走了啊?是不是在躲着大壮啊?
“麻子,你就放心吧。”张庸笑着说,“百万他就是不爱说话,他没打招呼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他……”
你不知道他在床上操我有多用力,还老说我勾引他,不喜欢干啥还操我一年,百万他不可能不喜欢我。这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张庸在心里说着,一遍遍暗示自己,百万肯定是喜欢他的,走之前还突然那么温柔,肯定是因为舍不得他。
“行吧,大壮。”王鹏举起啤酒,“来,干了!我祝你前程似锦,可别忘了我这个好兄弟,咱电话常联系。”
“必须的!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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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7日,张庸在家里收拾了一堆衣服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秋冬的也带了两身,足足装了三个蛇皮袋还有个大背包。他背着沉重的行李离开了租住的老宅,沿着李铎跟他一起走过的僻静小道一步步走向大路,搭乘镇上的面包车去了孟城县。
他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凑合了一晚上,旅馆的房间小不说,还很破很脏,要80块钱一晚上,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破电风扇。
这个晚上张庸根本没睡好,又闷又热特别难熬,但一想到自己要去北京找百万,这个破烂的环境还算个啥?
7月18日一大清早,张庸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绿皮火车。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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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庸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距离也就孟城县隔壁的响城县,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省城,去往遥远的首都。
他背着很沉很大的双肩包,左手提俩中等大小的蛇皮袋,右手提了个较大的,在人潮拥挤的车厢里困难前行,车厢环境谈不上有多脏乱差,但空气不流通,弥漫着难闻的脚臭跟汗臭味。
张庸能感觉到周围有些乘客不礼貌的打量与注视,还有些乘客被动静吵醒后,不耐烦地瞪着他。他抱歉地点点头,继续顺着过道缓慢前行,放眼望去,乘客大多都是辛劳疲惫、满脸倦容的底层人民。
摸索了半天还问了人才找到属于自己的硬卧,张庸走进硬卧包厢却发现里面不是睡了人就是坐满了还在打盹的人,连放行李的地方都没有。
他找到车票上的那个下铺,冲还在睡觉的一个略微黑瘦的民工轻轻叫了几声,直到人有反应了才笑着招呼道:“不好意思,大哥,这是我的位置。”
被吵醒的民工立刻坐起身,“是我不好意思,见没人就睡了一会儿,我这就起来。”
幸亏是个好说话的,张庸松了口气,他知道农民工不容易,可这趟得坐28个小时,他自己都吃不消,没办法再方便别人。
等占位置的民工走了后,张庸把行李放在窄床上,坐到靠窗户的那儿,他盯着窗外静静出神,不知道百万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
去往北京的绿皮火车压过铁轨缓缓启动,载着张庸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
28个小时的车程,前几个小时里,张庸一个人干坐着看看电子书也就熬过去了,午饭是他在县城里特地买的大饼和馒头,还有一瓶老干妈。
简单吃过后,又继续看小说,看了还不到五分钟就把手机放下了。下午的车厢内比上午还要吵,尤其赶上饭点,他上铺是个一直睡着就没起的中年男人,对面上铺躺着一个大妈,下铺挤了四个人,可能是没位置,找到空位就占的。
对面坐着的其中一个人主动跟张庸搭讪,正好无聊,就跟人聊了起来,一来二去,另外三个男人也加入了聊天。
原来他们都是要去北京的,其中一个已经在北京呆了两年了,这次老家有事才回来的。张庸从没去过北京,就问那大哥去了北京该注意什么,大哥是个好心人,跟他说刚去北京找工作的年轻人容易被骗子公司给忽悠,还有什么让交服装费的,总之要你掏钱的都是骗子。
张庸感激地直道谢,别看他在乐康镇跟个二流子似的,第一次去首都还是挺紧张的,毕竟没见过世面。
到了晚上,才是痛苦的开始。
呼噜声此起彼伏的车厢内,吵得张庸根本睡不好。床也窄得要死,他行李没地方放,都叠罗汉地堆在角落里,所以只能蜷缩着睡觉。
隔天大清早,张庸红着眼睛坐起身,上厕所堪比西天取经,他突破重重困难,还得屏住呼吸忍着刺鼻的骚臭味儿,真是受罪!
白天他又跟对面大哥请教了很多关于北京的问题,贴心的大哥连怎么坐公交坐地铁都跟他说得特别仔细。
“你是不是觉得北京是首都所以消费特高啊?我跟你说,北京那个地铁呀,真是便宜!两块钱随便倒,别出站就行,比有些二三线城市的地铁便宜多了。总之能地铁到的地方,别去受公交车那罪了!”大哥热情道。
“这么划算啊,那大哥您给我瞧瞧这个地址地铁方便到吗?”张庸从手机里翻出记录的地址递过去给对面的大哥看。
男人凑过去看了一眼,“嗬,你这距离够远的啊!都靠近燕郊了,能到是能到,就是得倒不少趟。”
“哥,燕郊是哪儿啊?”张庸哪里都不认识,这地址还是李魁给的,他出发前给李魁去了个电话,那头说可能没时间来接他,让他自己坐地铁过去。
“燕郊就是河北啊,不过离北京比较近。好些人买不起北京的房子就买燕郊的,白天坐地铁去上班。”
“哦哦,这样啊,那他们不会迟到吗?”
“赶早啊!有的六点就出门。”
张庸从没经历过这种生活,他在乐康镇安逸了好几年,有点无法想象。也不知道李铎是不是正在经历着这样的生活,他都好久没见着他了,怪想他的。
熬了28个小时,列车缓慢地驶进北京西站。
火车开了多久,张庸就几乎多久没睡过觉,他很累很晕,可随之而来的是兴奋与激动。
终于可以见到百万了,他要亲自问问那个兔崽子,为啥一声不吭就丢下自己跑了,还想问问这一年里从来没问过的问题,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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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庸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眼花缭乱了都,哪哪都是人,他第一次见着这么大的火车站,这么多的人,就连地铁站里都挤满了人。
原来这就是首都啊,跟电影里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地铁里还有很多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反观自己,穿着老土的短袖和大短裤,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
问了好心人才得到该怎么走的路线,张庸扛着大包小包挤在地铁车厢内的角落里,心里又想起了李铎。
这么拥挤的环境,百万是咋忍受的?还是他们乐康镇安逸多了,来首都受这罪干啥啊!
又是一番千辛万苦,张庸终于到达了离地址最近的地铁站,下了地铁站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他给李魁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大壮啊!”
“李哥,我现在在通州北苑地铁站出口,接下来不知道该咋走了。”
“哦哦,你在那儿等我,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好,谢谢李哥,麻烦你了啊!”
“麻烦啥啊!等着,老弟。”
张庸坐在路边,在树荫头里等着李魁过来,他觉得自己离李铎又近了一步,都大半个月没见着他了。
等了大概三刻钟,张庸接到了李魁的电话,没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自己面前,一个黑壮的高大男人从车里走出来。
“是大壮吧?”
张庸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他身型没李铎高大,眉眼却跟李铎有些相似。
他起身上前打招呼:“是我,李哥。麻烦你了啊!”
李魁笑着拍了下张庸肩膀,“跟哥客气啥呢?就地上那么多行李是不?”
“是啊,李哥。”
“走,哥先带你吃个饭去,这趟火车累坏了吧?”
李魁打开汽车后备箱,抢着把蛇皮袋以及背包都给装进了后备箱里。
张庸坐在副驾驶,瞧着窗外的街景,一切都是如此陌生,与他在乐康镇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李哥,你可真厉害啊!这车得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