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了,沈爸沈妈按理说早就该上床睡觉,此时却都坐在客厅里。
沈家别墅灯火通明。
外面传来汽车的响动,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沈爸爸立马停步,气冲冲看向大门口。
坐在沙发上的沈妈妈捏紧了裙摆,把昂贵的高定捏出抹不平的褶皱。这条裙子下次不能再穿了。
很快,门被撞开,先进来的是孙庚羽。
沈爸爸恼怒的表情空白一瞬:“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全身湿透的沈骆洲怀里抱着个人大步往楼上走去:“他发烧了。”
沈妈妈听不得“发烧”这个词,小时候沈舟然差点高烧丢掉一条命,万幸后来跟死神搏命抢救回来。
现在刚得知小儿子曾经割腕自杀又差点离开他们,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发烧了......
曾经的记忆如梦魇缠上来,沈妈妈身子一软。
孙庚羽从沈骆洲口中听说了整个实情,心下知道为什么上次血压那么低的原因了,但同时也知道以沈舟然的身体状况,刚出院就高烧会有多麻烦。他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好在最糟糕的状态并没有出现,沈舟然的体温升高到38.5度后不再往上升,孙庚羽给他注射了退烧药。
“没事了,可能淋了雨受寒,加上大病初愈身子骨不行,这才病倒。”
知道没有大碍,守在门口的沈家人齐齐松了口气,沈爸爸顺了顺胸口。
孙庚羽说:“别高兴的太早,小少爷什么身体状况不用我说,今晚得有人守着他,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还有......”
众人都被他和这个“还有”吓住了,沈妈妈眼巴巴看着他,丝毫没有宴会上的优雅端庄,一个劲儿催促:“还有什么,孙医生你倒是说啊。”
孙庚羽也不卖关子:“我刚刚用测定仪做了检查,他的血红蛋白远低于正常男性,这是化验单。虽然小少爷平日就贫血,但现在看问题还很严重。”
现在科技发达,有很多更小巧便捷的家用医疗仪,沈家有全套,做检查很方便。孙庚羽说到这把单子给沈家人。久病成医,沈家人作为病人家属能看懂数值代表的意义。
“他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孙庚羽问沈骆洲,照顾沈爸沈妈的情绪没明摆着说割腕。
沈骆洲说了个很具体的数字:“43天前。”
沈妈妈再也听不下去,背过身抹眼泪。沈爸爸狠狠瞪了沈骆洲一眼,又开始抬手顺气。
“这么久都没恢复过来,他本身造血缓慢也是问题,你们要多想办法帮他补补,”想到沈舟然药性大的也承受不住,孙庚羽又说,“把握好度,别揠苗助长。”
沈爸爸千谢万谢,没敢让孙庚羽走,让他留在客房,找了家里的保姆去守着沈舟然。
安顿好一切,他转头看向长子,面容骤冷,肃声说:“跟我来书房。”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因为要上新书千字榜,所以明天的更新提前了。后天的延后至后天的23点,给大家带来不便非常抱歉orz
1.本章引用《夏商周青铜容器的装饰艺术研究》杨远
《夏商周青铜器艺术的发展源流》倪玉湛
说是小胖墩是因为洛阳白马寺出土的西周晚期爵流尾很短,无柱,€€也几乎不见(就是杯把),光剩一个肚子了。
相关内容可能有不严谨的地方,欢迎指出。
2.“胆小鬼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来自太宰治《人间失格》
第28章
沈爸爸率先进入书房, 沈妈妈随后。
沈骆洲根本来不及换衣服,衣服湿漉漉坠在身上,又被体温烘得半干。他看了眼走廊另一边卧室的方向, 提步进入书房,紧紧关严门。
沈爸爸站在落地窗前,背对沈骆洲, 光看背影就知道忍了多大的火气。
听到关门声后,他转过身猛然一拍桌子, 震得桌上物什震了三震,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 手抖着指向沈骆洲,颤声喊:
“沈骆洲, 你要造反么!”
“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跟我们说!”
只要进了这个圈子的人, 就没有不知道沈骆洲这号人物的。他当时将内忧外患的沈氏一手救回来的事迹,已经成了教科书级别的案例。
千钧一发,起死回生, 金融媒体最喜欢写这些,把他传得神乎其神。
他好像是个完美的形象, 众人提起赞不绝口,是沈爸爸的骄傲。
但现在,沈骆洲做了件差点把沈爸爸重新气进医院的事情。
在沈爸爸的盛怒下,他缓缓低头认错:“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沈爸爸并不因为他的听话而舒心, 反而更是来气。
早这么听话懂事,哪还有这些事情发生?
小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他们, 他不懂事, 沈骆洲也不懂事吗?
万幸是抢救过来了, 如果......
那他们岂不是连小儿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何其荒谬!
他又狠狠拍了下桌子。
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好在刚才吃了药,才没直接晕过去。
饶是这样,太阳穴也一抽一抽地疼。
沈妈妈擦干眼泪,哽咽着问:“到底怎么回事,骆洲,你跟我们说明白。”
“我当初给他买了块电子手表,上面能显示监测者的各项数据,数据连接在了我的手机上,有异常会报警,当时我正在国外开会,突然收到了警报,赶紧联系孙叔报警,将人抢救回来。”
沈骆洲说到这一顿,停了下继续道:“当时我让孙叔给我打了视频电话,看到他时,他已经倒在了浴缸里。”
即便言语尽量简略了,但听到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遭遇这些,做父母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沈爸爸想通了一件事:“怪不得你当时提前从国外回来了,这件事其实老孙也知道?”
沈骆洲一力承担下来:“是我让他隐瞒下来的。”
“你觉得这样做为我们好,是吧?”沈爸爸气笑了,“你们兄弟俩胆子真是大了,一个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沈骆洲不说话。
门外传来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这时候能来找,沈爸爸猜是保姆那边出问题了,赶紧挥手让沈骆洲开门。
打开门,门外不是保姆,竟是冒雨赶来的孙叔。
“老孙,你怎么来了?”沈爸爸此时看到他不自在,觉得他跟大儿子一起隐瞒自己。
孙叔苦笑:“我听说先生和夫人知道小少爷的事了,就赶紧过来了。”
隔着厚重门板都听到沈爸爸的怒斥,看来沈骆洲没少受牵连。
沈骆洲说:“我已经跟他们讲了事情经过。”
孙叔深深看着他:“那少爷有讲这件事情是我发现的吗?”
沈妈妈问:“什么?骆洲不是这样说的。”
孙叔心里叹气,这就是自己赶来的目的,大少爷什么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抗:“还是我来说吧。”
孙叔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沈家爸妈听后又心痛又自责。
沈妈妈又开始抹眼泪:“是我平时忽视了他。”
不然小乖怎么会因为几个男人被逼成这样?但凡他们多关心下小儿子,那些人忌惮沈家都不敢做到这一步。
沈妈妈书香世家,从小染了一身书卷气,从不跟人争执,从不恼别人,当了教授更是教书育人为己任。
现在却陡然对那几个或陌生或熟悉的人生出恨意来。
而前几天季淮来拜访,她竟然还要让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小乖去陪他聊天。
想到这,沈妈妈既懊恼又后悔。
看她越哭越悲伤,沈爸爸怕她直接晕过去,赶紧过去哄,气都被哭没了一半,都忘了继续训斥沈骆洲。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忘记的,毕竟孙叔算外人,自己儿子又那么大了,关起门来教训两句就算了,要是当着旁人面还这样,等于当众打沈骆洲的脸。
沈爸爸抱着妻子连哄带劝,根本止不住沈妈妈的眼泪,他心累地摆摆手:“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老孙别回去了,这么大的雨歇在家里吧。”
孙叔应了,带着沈骆洲出去。
临关门时还听到沈爸爸在说:“福祸相依,小乖经历过这一遭能想明白是好事。你别太难过,儿孙自有儿孙福。”
关好门走远一点,他这才看向沈骆洲:“先生没有太为难你吧?”
沈骆洲揉揉额角:“没有,你来得及时。”
他家老爷子这次看得出来是气狠了,也不知道刚知道消息时怎么对沈舟然的。
他说:“孙叔你回房休息吧。”
孙叔一大把年纪折腾一晚上也累了,“诶”了声上楼,眼角余光注意到沈骆洲在原地站了会,转身去了沈舟然的卧室。
衣服贴在确实不舒服,但他还是选择先确认沈舟然的状况。
兄弟俩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这是好事啊。
孙叔满怀欣慰,上了楼。
沈骆洲推门进去时,保姆正在椅子上发呆,见了他站起来说:“已经睡沉了,没烧起来。”
沈骆洲“嗯”了声,从书桌前拖了把转椅过来坐下。
沈舟然睡得很沉,只是脸上的红晕没有消退,眉头蹙起,看上去不安,只是发烧让他意识昏沉,醒不过来。
整张脸几乎埋在了被子里,半长乌发铺满了枕头,鬓角刚被拭去汗又很快渗出,连颀长颈子上都布满了汗珠,他挣扎着想把四季被掀开,被沈骆洲压住被角。
挣扎许久不得其法,反而弄得自己满身燥热,四肢乏力,沈舟然不满起来,皱着眉动了动唇,好像要醒过来。
“热......过分......”
孙庚羽说不能掀被子,要让他多发发汗,沈骆洲当然不会听沈舟然的,完全无视他的诉求不说,还把被子裹得更紧了点。
保姆在边上看着,发现沈舟然的唇瓣干裂得厉害,嘴唇皮发白翘起,对沈骆洲低声说“我去接杯温水”走开了。
沈骆洲一手压着被角,目光下移,看到沈舟然不屈露出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