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这么久了,看一眼也不会有什么吧?
御山朝灯左右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先看右边的琴酒。他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右边已经拉上窗帘的窗户,用余光扫了琴酒一眼……
然后就与那双阴沉的绿眸对视上了。
“!”
御山朝灯有些头皮发麻,好在他有着多年装面瘫的经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朝着琴酒淡淡地点了下头。
然后迅速转了回去。
也不想再观察一下左边的降谷零了,他觉得自己的后颈能坚持到这部电影结束。
屏幕上的主人公缓慢地走在雪地里,导演将镜头切换到了主角的视角,低矮的,摇晃着的视线内,只有洁白的雪。此刻,镜头突然拉高,将整片地域都放进了屏幕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主人公永无止境地朝着前方走去。
“滴答。”
眼前的白色忽然染上了一抹鲜红,御山朝灯一怔,有些困惑地开始回忆主人公是否受过伤。然而下一秒,第二滴,第三滴血落了下来,甚至将屏幕上主人公的身体都包围了起来。
御山朝灯摸了摸鼻子的下方,再次分开时,他看到了满手的血。
“……好俗套啊。”他咕哝了一句,捂住鼻子,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平板擦了干净,放回之前的位置,这才站了起来,借着柔和的照明,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降谷零在他起身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按理说,他现在追上去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可琴酒还在一旁。
中间已经没有人阻挡,降谷零看向了那个男人,琴酒半抬着眼睨着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别做多余的事,波本。”琴酒低声威胁道,“这次的任务没给你猎艳的时间。”
猎艳?谁?猎御山?
降谷零表情古怪的看着琴酒,要不是职业素养还在,他都想敲敲琴酒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水了。
是,没错,他
的副官相貌能力样样出色,性格认真负责,无论和谁恋爱对方都是占了大便宜。
但唯独不可能是他,他们可是直系的上下级,虽然警察厅内部倒没有反对办公室恋情,可毕竟影响不好……等等,他干嘛要去顺着琴酒胡乱设立的条件推算结果啊。
被琴酒这样说了之后,降谷零反而没了顾虑,跟着御山朝灯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原话奉还,别管多余的事,琴酒。”
降谷零追了出来,但他其实还没想好跟御山朝灯聊点什么。这两天他一直想和副官正式的谈一次话,可他找过两次机会,都是不欢而散。
而这次并不合适,他们最好不要有超过三句话的交流……那么,提醒他不要再与琴酒接触?可这件事御山朝灯分明应该知道。
降谷零有些头痛,平日里他那位靠谱又认真的副官好像突然到了叛逆期,叛逆的对象还是自己,不然还是算了吧,他现在回去坐下……
降谷零做了决定,无意的又抬头看了一眼御山朝灯,对方似乎没等到飞机上的洗手间开门,去找了站在一旁的乘务人员。穿着制服的女性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焦急地转身从存放物品的地方拿出了……医药箱?
他想要走过去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身体忽然顿住了。他感受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腰,刚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有些阴恻恻地警告了他一句:“你最好别乱动。”
下一秒,他来处的机箱里的灯忽然全部打开来,像是白天一般明亮。接着,飞机的广播传来了刺耳的滴滴声,许多睡眠中的乘客都被吵醒,有些抱怨地坐了起来。
“大半夜的搞什么啊?”
“回去我一定要投诉!”
然而下一秒,一位穿着乘务员制服的男人被扔到了走廊上后,抱怨声也即刻变成了尖叫。
[各位,安静些。]从广播里传来的声音说道,虽然那人有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些,但展现出来的声音里,还带着些阴狠,[我只想要钱,要是你们谁打扰到我,我也不介意引燃之前装好的炸弹……]
是劫机,报复社会性质的。降谷零几乎是一秒之内就做出了判断,他被那个男人推搡着,也来到了飞机客舱内,与压低帽檐坐在位置上的琴酒隔空对视
了一眼。
降谷零有些想叹气,就连琴酒都没打算做什么的这趟旅途,这群人都敢说干就干,实在是……倒霉。
虽说他是官方出身,但在组织卧底也有六七年了,各种事件做过、见过的很多了,这场劫机行动看起圆满,在他眼中是漏洞百出。
琴酒不会坐视不管,而他只要关心普通人的安全,防止有普通民众出现意外伤亡。
他一个人肯定是难以做到,可今天碰巧的是……
[你是什么人?等等……啊!]
刚刚还嚣张至极的人声音忽然变得惊恐起来,然后是一声刺耳的长音,机上的乘客面色不安,降谷零挑起了眉,像是训练有素的猎豹一般,半蹲转身直拳,直中了犯人的面门,将枪夺了过来。
在降谷零有动作后,另一个犯人正好走到了琴酒的身边。白色长发的男人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了伸缩手杖,立刻变成了可以使用的武器,朝着的身边的那人打了下去。犯人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琴酒捡起了那挺机枪,他平时常用短款的手枪,这玩意虽然不顺手但还能用,朝着站在客舱末尾的那个人开了枪。
二十七秒,主动权掌握在了他们手中。
[打扰一下。]广播里换了个人,略有些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沁凉的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只是与他更熟些的降谷零,觉得他今天的声音好像有些朦胧,[犯人已经被我们警方制服了。我是御山朝灯,警政号码是625461684355,隶属于警察厅,职位是警部。请大家不要担心,听从……]
坐在控制室里的御山朝灯停滞了一秒,抬头看着像素略低显得有些模糊的监控录像里,不到三十秒就控回了场的琴酒和前上司,陷入了沉默。
他坐在已经失去意识的犯人的身上,胸口前襟染了大片的红€€€€是他自己的血,他刚感觉到不对就追了过来,血根本没有止住。
在场的人除了犯罪分子和他,零伤亡。
辞职后还要拯救普通民众什么的……御山朝灯看着闭路监控里上司的头顶,想到了刚刚几乎是他这边发出信号,降谷零就立即有了动作的默契,有些别扭的抿了抿嘴。
将沾满了血迹的纸巾暂且扔到了一旁,他继续朝着广播说道:“请大家不要担心,听从我的同事们的安排。我们一定会安全抵达目的地的。琴酒警官,还有波本警官,控制好现场,大家的安危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第7章 死亡倒计时:4D
御山朝灯关上了广播,转了个身背对监控,完全不顾被他强行安排了离谱新身份的琴酒死活。
他就是看出来琴酒不想惹事才这样说的,正常人都不会在飞机上瞎搞事。大家目标一致,临时当半天的警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论社死程度,他才比较大吧。明明早上才恶狠狠地朝着上司摔了辞呈表示自己要辞职,晚上就当着对方的面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琴酒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御山朝灯对着飞机驾驶座上方的圆形镜子擦了擦脸,虽然没有刻意去按,但鼻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
衣领袖口,但凡浅色的布料上都有些血迹,脸上也是糊了一片。御山朝灯对着镜子,模仿着做出了一个有些疯狂的笑容。
……好像个变态杀人狂,比起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罪犯,他好像更像坏人呢。
他立刻收敛了表情,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用纸巾沾着旁边放着的饮用水将脸擦干净。
衣服只能算了,御山朝灯决定当做没有这回事。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只要他够装,就没人会质疑他。
接下来要做的事,首先是去检查另一位机长身体还能否继续飞行,确定可以的话,他们就得想办法排查飞机上是否有犯人说的那个炸弹了。
一辆飞机通常是有两位机长的,防止有意外事件的发生。其中一个已经被他绑起来了,另外一位被歹徒刚刚扔到了客舱。理论上对方应该还活着,御山朝灯现在要去确定对方的情况,飞机短时间内自动驾驶还是没问题的,要是一直都没人在,他们就只能迫降了。
之后会很麻烦,飞机上的人都会被带去问询,他没有时间在这种程序上浪费,最好还是早点到意大利。
而且降谷先生的身份也最好不要在这种事……
炸弹就是另一个充分必要条件,如果真的有,并且他们无法拆除的话,同样只能迫降。
御山朝灯突然觉得自己这接近四年的工作经历还是有用的,如果他没有当公安,遇上这种事大概只能坐在原地哭着等人来救吧。
唔……
这是他根据自己性格做
出的准确评估,可试了一下,御山朝灯发现自己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虽然他也成长不了太久了。
御山朝灯打开机舱的门,几乎是立刻的,他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凶狠地朝他压了过来,他双手在脑袋前形成了三角区格挡住了第一次攻击,反应极快的直拳打了出去。
“!”
头突然爆发出了剧烈的痛感,虽然只是一瞬,如潮水般很快地消散了,但他的攻击也散了型,被对方轻易地接住。
身形高大的银发男人用手掌轻易地包裹住了他的拳头,隔着略有些冰凉触感的皮质手套,用上了些力气,御山朝灯的关节都发出了一声响。
没能看到青年痛苦的表情,琴酒也觉得有些无趣,借着姿势朝前一推,御山朝灯被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下一秒,一挺机枪的枪口抵住了御山朝灯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
“你知道了什么,刑事さん?”男人的音色极低,阴沉又危险,他的手指微微收合,扳机被压到了量变点,只要再用一丁点力气,子弹就会从御山朝灯的下颌穿过,击穿他的头骨。
与御山朝灯记忆中的童年阴影重合,甚至还要壮大了几分。
按道理说,御山朝灯现在应该害怕地不行,但他此时唯独对死亡没有畏惧。
用比喻的话,大概就是饿久了的人,会有种饱腹感。他从上周起就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了,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但现在直白的告诉他,说错话就会死,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御山朝灯只觉得枪抵着他有些不舒服,毫不在意地歪了歪头,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这让琴酒微微蹙起了眉,重新审视起他的身份。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青年的语气冷淡,有种泉水叮咚落在岩石上的清冽,金色的眸子在暗处显得更加明亮,仿佛火焰在其中跳动,“把事情全部搞砸,大家一起坠机,你会更开心些吗?”
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琴酒眯起了眼睛,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让他的脸抬得更高。
“给我一个让你活下来的理由。”他阴沉着脸说道。
“你明明很清楚会引来多大的麻烦,为什么还
要问我?”御山朝灯抬手抓住了枪管,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激怒对方,闭上了眼睛,“想杀就杀吧。”
虽然没见到纲吉有些遗憾,但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
琴酒嗤笑一声,从他那边松开了手,那挺机枪落进了御山朝灯手中。
“那就让你再多活几小时。”
正如同御山朝灯说的,在飞机上杀了他会引来非常大的麻烦,算是拯救了全机组人的英雄莫名去世,乘客一定会慌乱至极。全杀了是个办法,但琴酒是杀手,组织的TOPKILLER,不是心理变态,没有必要用这种麻烦的方式。
相反,等飞机降落,无论是迫停在什么地方,或者成功抵达了意大利,琴酒对御山朝灯下手都不会有任何的困难。
抱着机枪看着琴酒转身走远到看不见,御山朝灯长长松了口气,虽然他已经不是特别怕死了,但能活下来还是好的。
不过……
御山朝灯有些在意琴酒最后的话,他倒是不介意琴酒追杀他,如果在过程中他突然发病死了,琴酒说不定能记他一辈子。
但他到了意大利后,一定会和幼驯染见面,他担心恼羞成怒的琴酒去找€€田纲吉的麻烦。
纲吉他就是个继承了祖上留下来的海产公司的普通总裁,还带着之前他们国中时的不少同学一起来意大利创业。作为公安,御山朝灯非常清楚这类型的内幕,商人虽然赚钱多,但非常的容易受到打击,万一纲吉的公司被组织攻击就不好了。
得想个办法。
€€
因为琴酒的离开,降谷零的内心有些焦灼。
他很清楚琴酒是要去找他的副官,但以他现在的立场完全无法说出任何劝说的话,也没办法跟着他一同过去。
很危险,琴酒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哪怕是他在与琴酒交往时都会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花了不少时间才能与对方达成这种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