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晏和往日一样直起身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一句,
“处理干净。”
第29章 花魁
“殿下,这是什么?”
宫晏取过桌上的一枚请柬,打开瞧了一眼,“百花宴?殿下要去?”
“不止是我,你也得去,这是太后的百花宴,每年都会有。”
简翊安耐心解释,可实则自己早被这百花宴折腾得头疼不已,这几个月过去,外头的飞雪早已停住,积雪融化,再过一两月便是这百花宴,简翊安却连到时候要送太后什么花都没有想好。
“怎么?这百花宴难不成很重要,瞧殿下这般头疼。”
宫晏自觉这些个宴会不过都是麻烦事,江湖中也会有,宫晏每年都能收到成堆的请柬,只可惜宫晏不喜凑热闹,自然是全都婉拒了。
“是很重要,因为今年正好是太后的七十大寿。”
七十大寿,简翊安都不用细想就能想到简长岭一定会在上头费尽心思去讨太后高兴,出风头也就算了,若是太后高兴了,纵使旁人再有诚心都进不了太后的眼。
“那殿下想要送什么花给太后?”
宫晏将请柬折起,还给了简翊安,“什么花在这宫中还寻不到?”
这宫里人最喜将天下所有东西都揽到这宫里,就算那花啊草啊枯萎烂掉也在所不惜,大不了再从外头运进来。
倒还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宫中的花很多,自然是得寻些宫里没有的花。”
或许对方无法共情,但简翊安清楚自己这两个月或许都得为这个事奔波了。
“寻百花只为博人一笑,实在是不能理解。”
宫晏坐在那抬眼看向外头已经开始凋谢的梅花,忽然说道,“若是我的话,殿下就算送我一株路边采的野花我想我都会高兴的。”
“......”
简翊安原本正想着别的事,突然听到对方这么一句,竟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认真道,“不会的,若是送你不会是野花。”
这也太寒酸了,是简翊安绝不可能做的。
“那殿下说的我可记住了。”
宫晏用手托着脸,满脸堆着笑,两人之间的相处经过这几个月的每日习武,倒是比先前要融洽许多。简翊安也算是被宫晏调教的懂事了些,会给亲给抱,只是不能太些过分。
宫晏记得自己有一回压着对方抵在窗边吻却正巧对上了阿木那小厮的脸,于是那日简翊安从早都是黑着脸,就连晚上都没有回屋,怕是真的生气了。
想来以后还得体谅对方一下。
宫晏也没想到自己作为新娘子嫁进来半年多,这三皇子瞧着却好像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若不是他主动对方怕是这半年都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想来若是颐尚荷那丫头嫁进来只怕是真的要守寡。
“殿下寻花的话这两月是不是就不怎么待在重华殿了?”
见对方点头,宫晏竟是没有露出失落神情来,这几个月活得恣意自在了些,早早就忘了来时的目的,宫晏觉得三皇子确实有趣,却也不是不能舍去之人。
实在不行不如将其掠走藏进那江湖之中,等没了兴致再送回来,也好比在这一日日耗着好。
宫晏想到这便不住叹息,觉得自己这胆子是越来越小了,明明有这么多个选择,他偏要留在这陪着对方过日子,也怪不得风灵那丫头总说他越来越难懂了。
“那荷儿就不打扰殿下了,殿下若是寻到花还需早日回来歇息。”
这宫里的事宫晏还是少掺和一些,免得被人寻到了端倪。
正所谓江湖不理朝堂事,而宫晏已经插手了许多回,若是被一些故人知道定是会说他的。
......
“云阁真的有你说的那株百年难遇的花?”
简翊安还是有些怀疑,这云阁不应该是烟花柳巷,怎会有这般珍贵的花?
寒竹听到这话却是肯定道:“有的,殿下,这云阁鱼龙混杂,那株花听闻是有一商富为了讨好那儿花魁散尽千金寻到的,想来这消息还算可靠,殿下可以去瞧瞧。”
作为江湖人,寒竹知道的比简翊安要多得多。
“确实,我还得亲眼去瞧,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简翊安一个皇子逛云阁,怎么想都会被人在背后诟病。
等换了便衣,简翊安一人来了这云阁外头,本以为这儿会是一片喧哗,谁想还未踏入他便听到了其间流出的婉转琴音,听着不像是半道学的野路子。
简翊安也会抚琴,但那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他怕父皇那得知觉得自己整日沉迷其中成不了大器便将那琴锁入了藏阁之中,已经许久未碰过了。
想到往事,简翊安不免心头阴郁,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寻花一事。
这事他不敢交给任何人做,必须得亲自来寻方能放心。
待进了云阁,这儿却又和外头看上去完全不一样,幽深淡雅,并不像外头说的那般是寻花问柳之地。
正迟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一个身穿牡丹广袖裾裙的女子便摇曳着走了过来,自上而下地看了简翊安一圈,最后躲在团扇后弯了个了然的笑。
“公子是不是走错地了?我们这可不是一般人来的。”
对方好心提醒,简翊安以为是自己看上去寒酸,让对方觉得他付不起价格。
在听到简翊安的疑惑后女子却是摇了摇头,悠悠绕着简翊安又转了一圈,最后解释道:“公子模样端正贵气,不像是来我们这玩的,若不是公子走错了地不如直说,也省的咬文嚼字了。”
简翊安只觉得这女子实在聪明,他确实不是来这为了自己高兴的,于是干脆就将此行的目的告知了对方。
“花?”
不知为何,对方就好像是听到了个有趣的事,捂着嘴又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公子来这真的不是为了人而来,实在是我这些年遇到的第一个。”
“抱歉,如果有所冒犯我可以......”
“不冒犯。”
老鸨笑得不住摇晃身形,惹得上头传来了动静,简翊安抬起眼,却是与好些个身着彩衣的女子男子对上眼去。
那些个男子全都目光挑逗火热,叫简翊安浑身都不自在。
看来他并没有来错地。
“公子要寻的花我也不清楚我这哪位孩子有,不如公子自己去问一问?”
老鸨的话语更为轻浮,抬起眼看着这些个小倌,简翊安觉得自己若是真的按照对方说的一个一个问过去只怕是到了明日都问不明白。
“这个给你。”
简翊安自怀中掏出一袋银两放在了老鸨的手上,从容说道,“还辛苦你也帮我寻一寻。”
见到自己手上沉甸甸的一份,老鸨瞬间笑得合不拢嘴,刚刚还在那肆意挑逗打趣,眼下立马将上边看热闹的小倌尽数轰开,招呼着简翊安同自己走。
“不过一株花而已,有什么难找的。”
对方说着说着还有些得意,“我这儿什么都有,客人想要什么都行。”
“不用,我只要我说的那一件东西。”
简翊安拒绝得果断,可谁想对方却突然遗憾道:“那公子可得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那株花宁云可不是会轻易就给旁人的。”
“宁云?”
简翊安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花魁吗?”
“花魁什么花魁,不过一株花罢了,把那傻孩子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不顾了,就等着那骗子来赎他出去,真是蠢极了。”
说着说着老鸨便自顾自地骂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得不轻,竟是在客人面前都压不下心底的火。
简翊安不语,只是安静地听着对方所说,直到其带着他到了一间雅阁前,对方先是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了声。
“宁云!有客人要见你。”
老鸨朝着里头喊道,谁知说完里头瞬间便没了声响,这叫在外头的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老鸨只能再次拍门,呵斥道:“怎么,现在就给妈妈我甩脸色了是吗?怎么,你以为真的会有人来寻你,赎你出去?你......”
简翊安听着其越说越暴躁的声,于是伸手将其拦下。
“我来吧。”
简翊安上前两步,轻轻叩了两下门扉,温声道,“宁云公子,我是来专门见你的,不过我并不是为了琐事,只是想要宁云公子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里头传来一记低哑稠侬的声,透着几分不耐烦。
“公子不如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一谈,若是公子到时候不悦大可将我赶出来。”
简翊安的态度很是温和,也极具耐心,他知道在这些事上急不得,若是直接说他要的就是那株花,对方只会觉得他是不怀好意,还得进去循循善诱才行。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简翊安所说。
这时,里头像是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发出了几缕悠扬琴音,简翊安又是开口温声道:“我知道宁云公子喜欢抚琴,不知可有机会当面听一曲,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里头又是沉默良久,就在简翊安以为今日要无功而返时门却突然开了,简翊安看向里头,发现这所谓的宁云公子竟是个看着有些年幼的少年。
“这位就是宁云了,公子您请。”
老鸨脸上又露出了笑,招呼宁云好好招待简翊安随后便离开了这。
简翊安被宁云请到了屋内。屋内布置简单,最为显眼的只有一面琴,能看出其主人平日里喜好的单一。
“公子请坐。”
宁云也不像刚刚听上去那般难以相处,简翊安顺着对方的意思坐下。简翊安与对方进来便一声不吭,悄悄看对方也不过是低着头搅弄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云公子,你很喜欢抚琴,对吗?”
简翊安只能自己寻了个话题,想着对方或许能喜欢,谁知听到这话宁云像是一愣,随即闷闷出声:“不喜欢。”
“......”
对方这般回话简翊安便不知应当如何继续,只能坐在那想着要如何提起那株花。
听寒竹说那株花原本生在北疆,一般都是夜晚开花,花开之时能绽放出幽暗的光亮,是那北疆荒漠中最为吸睛的一抹色彩。
只可惜这花很难寻到,后来的人费尽心思也才寻到那一朵,几经转手这才到了宁云的手中。
可宁云自从收到这花后便是整日郁郁寡欢再也没接过客,也怪不得刚刚那老鸨这般气恼,怕是只觉得对方脑子被人给弄糊涂了。
两人坐在屋内就这样僵持着,不论简翊安说什么宁云都是提不起兴致来,这叫简翊安很是难办。
他望着宁云满是愁容的脸,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人?才这般愁苦。”
此话一出,宁云倏地抬起头来看向简翊安,眼角稍夹诧异:“公子怎么知道?”
“我刚刚听你妈妈说过有关你的事,你今年多大了,瞧着不像是来这许多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