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如今江湖唯有一人久坐天下第一的宝座长达五年之久,纵使从未见过此人,但有关此人的传言江湖上却满满皆是。
都说此人女相男身,面若好女,早年还会使剑,这两年却很少有人能让他拔剑了。
曾经他也问过旁人此人到底是何模样,旁人却都是摇了摇头,只是说若他有幸见着便一定会认出。
“宫晏......你来做什么?”唐一梦的手隐隐朝着腰间探去,他并不认为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是来和自己闲聊的。
“我来做什么你不该猜得到吗?我本也不想来,但这事有关父辈人情,我还真拒绝不了。”
宫晏侧过身子,抬腿坐到了屋内,偌长青丝被高高束起,曲眉丰颊,眉宇间的杀戮气依旧遮掩不住其那张仿若精魅的脸。稍稍弯了眉眼,可明眼人都能瞧出其面上的不悦。
“我说你也真是,逃命就好好逃,无缘无故英雄救美做什么,眼下被人认出,我还得千里迢迢还杀你。”
宫晏的脚踩在地上,两手空空:
“你可知我只有两日的时间,等两日到了我就得回了。“
“为何是两日?”
唐一梦不知这个天下第一高手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有人箍束住了他的行踪还是他可以放自己一条生路......
“我家那位脾气就这样,吃软不吃硬,这两日还是我好不容易讨来的。”
男人的话语叫唐一梦听得更为迷糊,这位天下第一和他所想好像有些不一样。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还有你,随意闯我们的屋子是想干什么,就不怕我杀了你?”
江素雪心烦至极,这本是她出来游玩,如今却因为杀了那家公子四处逃命,有家都回不去。
“罗刹盟的二小姐?原来你在这啊,你可知你父亲可寻你寻疯了?”宫晏一步步逼近,随口道。
江素雪听后不禁面露喜色。
“你说真的,我父亲在寻我?他在哪?我这就去找他。”
“江小姐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父亲在武林闯荡多年,名望甚高,怎么会允许有人追杀他的女儿呢?”
宫晏哼笑一声,随后指向了她身边之人,“你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你自己这个小厮吗?一个小厮,怎会知道这茶水里被下了药?而那些个追杀而来的人也不是来追小姐你的,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来追杀我的?”
江素雪听到来人这番话后不禁背脊一凉,若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天东躲西藏到底是为何?而身旁之人又为何一直不愿带她回去?如今想来好像一切都能想明白。
“你才是他们要杀的人。”
江素雪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之人,“你到底是谁?你来我家又是为什么?”
“我说过了的,罗春一毒手,难不成小姐你没听说过,他当年可是把柳家坡满门都给灭了。”
宫晏此话一出,不等江素雪逃离那人便一下将其扯到自己跟前,恶狠狠地看向宫晏。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唐一梦不愿相信这一切,他明明已经逃了这么久,为何如今又要陷入这番境地。
“你竟然敢杀我?你忘了是谁收留的你啊?!”
江素雪虽然害怕,但还是生了气,她这辈子从未这般被人对待,就连她父亲和娘亲都从未这般对她。
“我知道小姐当初收留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前些时日也是为了小姐你才出的手!若不是因为这个又有谁人能认出我来?”
唐一梦知道自己如今被万人追杀,而这位罗刹盟的二小姐便是他能活命的唯一筹码,“你去和罗刹盟那老头说,若是想要他的宝贝女儿就得放我条生路。”
他已别无他法,他只是想活着而已。
“我想你是想错了,我和罗刹盟不熟,这位罗刹盟盟主的宝贝女儿是生是死也与我没有干系。”
男人歪着头,缓缓露出残忍一笑,这世间他所在意的太少太少,软肋也很少被人寻去。
“你说什么?”唐一梦察觉到了什么,果不其然下一瞬来人便跃至了他的跟前,甚至要带着江素雪一同将他杀死。唐一梦暗道不好,只能将手中的江素雪推至一旁,自己从腰间抽出双刃挡住了这一击。
来人的招式太过于狠厉,这还是唐一梦第一次真正见识那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所使的招式,一招一式都是致命杀招,对方就算没有武器依旧能将他打到节节败退,满目寒气,内力深不可测到让唐一梦根本不敢与其正面对招。
“你要知道我很久没有出手了,这些时日和过往实在不太一样。”
宫晏一边说一边拔了一旁桌上竹筒里的筷,一下便挑飞了对方手中的刀刃,随即又反手将那支筷子狠狠插入了唐一梦的掌心,将其贯穿在了桌上。
血不住往下淌,唐一梦痛哼一声,很清楚自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一咬牙便想同宫晏同归于尽,谁知后头却突然传来一记喊叫。
“住手!你别杀他!”
宫晏转过身,只见那罗刹盟的二小姐手中不知何时举了把匕首,颤颤巍巍却又强装镇定地看着他,“你不许杀他!若是你杀了他,我便让我爹爹杀了你!”
“小姐,我怎么记得他不过你的一个小厮而已,再者他骗了你,甚至还拿你做要挟,你为何要我放过他?”
宫晏觉得这罗刹盟的二小姐有些蠢笨,不过一个通缉犯罢了,对方救他做什么?
“我不管!他救过我,不然他也不会被你们这些个人发现身份,你不许杀他。”江素雪胆子虽小,也没什么见识,却也认出面前这个黑衣男子是个不好惹的人,只要对方愿意,她和唐一梦一个都活不成。
“你喜欢他?”宫晏沉着眼眸盯着江素雪瞧了许久,突然道了句。
这一句叫两人都愣了一下。
可宫晏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你喜欢他,所以将他留在自己身侧做了小厮,而他喜欢你又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替你杀了人,是这样对吧。”
侧身坐上一旁的木桌,宫晏一只手还掐着那唐一梦的脖子。
对方眼下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宫晏同江素雪说话。
“这叫什么?两情相许?倒是羡煞了我。”
宫晏低下头瞧了眼那罗春一毒手,对方的眉眼因为疼痛而紧紧皱在一起,“你这小子犯了错竟然还这般逍遥,惹得人家对你芳心暗许。若是杀了你,这罗刹盟恐怕是要记挂上我。”
“我没犯错!那柳家坡所有人就是都该死,他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用毒便不是好人,觉得我的武功下三滥,每日每人都在那嘲讽我,可我明明帮了他们那么多!我以为我帮他们他们就能记得我的好,可不是的,他们依旧瞧不起我,甚至觉得我所做的一切脏了他们的眼。”
像是触到了什么,唐一梦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就是要杀了他们!他们被毒死的那一刻我心底高兴极了,所有羞辱我的人就该付出代价,这是他们羞辱我的下场而已!”
“哎你别和我说啊,我对这些没兴趣,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你说得对,惹得自己不快活的人确实该死。”
宫晏悠悠起身,不住笑道,“你说的不错,有些有趣,这样吧,你自毁容貌和武功我便放你离去,这样所谓的罗春一毒手也算是死了。既是死了,我便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真的?”
唐一梦没想到宫晏会说这个,明明传闻中的这个天下第一极不通人性,就算笑着同你相处也不妨碍他朝你出手。
“我不怎么反悔,再者染了血气是很难去除的,我怕某人闻得出。”
宫晏松开了对旁人的钳制,可不等唐一梦动手他便亲自挥掌打断了唐一梦的所有经脉,化去其全部内力,又反手握着刀刃将对方的脸尽数刮花。
“啊€€€€”唐一梦捂着脸跪倒在地,江素雪大叫一声,赶忙蹲在其身侧查看伤势。
“你!”
见宫晏要离开,江素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其打断。
“江小姐,你以后便少提唐一梦这三个字吧,若是被旁人再听去,到时候就算来的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要他的命。”
手中的刀应声落地,宫晏攀上窗沿,在踏着枯叶离去的时候还不忘转身告诫对方一句,“还有罗刹盟私底下和宫里头那二皇子的那些勾当不如也都断了吧,我怕我家那位殿下到时候若是真想做什么,那我也只能帮他,不是吗?”
“什么意思?”江素雪没听明白,可对方却一下便没了踪影,只剩下她和怀中遍体鳞伤之人。
“你还笑!”江素雪看到唐一梦满脸是血却还在那傻笑,心底不由得更气了些。
“不是......我只是不敢相信。”
唐一梦微微摇了摇头,仿若刚刚经历的都是一场梦。
那人为何要放过他?他不知。但至少他可以肯定,对方绝不会是因为同情他才心软了这一回。
第40章 冰墙
“殿下,夫人回来了。”
阿木传消息的时候简翊安还在院中练着武功,这平日里都是那人手把手教着简翊安,简翊安总觉得也不是很难,如今对方不在,这手中的木剑便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那人不让他使寻常佩剑,说是怕他伤着自己,特意给简翊安自己削了柄木剑。
简翊安本是嫌弃的,对方却又哄着他,说等他练得差不多的便给他寻把宝剑来。
简翊安问是什么将对方也不说,只是说简翊安一定会喜欢。
对方这般说,简翊安虽然不悦却也听了对方的话。因为他清楚,对方说出的话便一定会做到。
听到阿木所说,简翊安收起手中的剑抬起脚便想往外头走去,但匆忙走了几步简翊安又想到了什么,一下便放缓了脚步。这般急着走去,总会有种他很想对方的错觉。
稍稍皱了眉头,简翊安整理了下袍子便继续朝着院门走去,只是不等他踏出院门,一个虚影便闪到了他的跟前。简翊安忍不住睁大双眸,来不及停下脚步整个人便直直撞入了来人怀中。
顷刻间便被对方拥了个满怀。
“殿下也这般想我吗?”
往日那般不正经的声音再次响起,简翊安便知对方是真的回来了,不等他抬头挣脱对方便伸手取了他身后握着的那柄剑,环着他的腰径直又踏入了院中。
“我不在殿下倒是比平日里还要刻苦。”
对方哼笑一声,接着竟是带着简翊安舞起了剑。放平时简翊安其实不太喜欢对方这般带着他耍招式,可每每只要对方想,简翊安再说什么便也没用了。
对方的性子简翊安很是清楚,嘴上说的手上做的完完全全不是一码事。
抬起眼,简翊安能瞥见对方清晰的侧颜,纵使对方是枕边人,简翊安依旧会惊叹于对方这副皮囊,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方物。
其实简翊安生在皇宫,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简翊安自小便见过无数,可颐尚荷不同,初见时候洞房烛火下那惊鸿一面,虽覆着厚厚脂粉,可那双桃花眼却是勾人心魄,眉眼稍弯,红盖头下对方甚至只是冲着他浅浅一笑,简翊安当即便失了声。
他在她眼中瞧不见这宫中被红墙束缚后的木讷,麻木,就好像一只在外头自由惯了的黄雀,一朝落入了笼中。
一颦一笑,都是鲜活的。
回忆止于手中剑的最后一个招式,对方像是看出了他的分神,将木剑收起,逗趣道:“殿下在想什么?我不是说过习武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分心,殿下这一分心,刚刚舞的那些个招式可都白费了。”
“在想一些事。”
简翊安没有说自己再想两人成婚那晚的场面,不过短短数月,简翊安却总觉得两人已经做了数年夫妻。事到如今,简翊安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是这些年来最契合他的人。
“我出去两日,如今回来殿下竟是还有心思想别的。”
听到简翊安所说,对方面上竟是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来,抬起手擦去眼角莫须有的泪水,简翊安都不用瞧便能毫不留情地戳穿。
“好了,你别装了。“
就算简翊安很是了解对方,眼下却还是叹了口气坦诚道,“我只是在想我们成婚那日。”
听到简翊安所说,宫晏挑了挑眉,眸子明显带上了几分喜悦。
“倒是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殿下还这般回味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