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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月的本意并非惹沈星河哭。
有时候,尤其是在沈星河哭的时候,云舒月总忍不住想,他最想看到的明明是这孩子愉悦展颜的模样,沈星河却总会因为他哭。
自重生至今,这孩子的每一次落泪,都是因为他。
可沈轻舟从前明明说过,他家宝儿最喜欢笑。
笑起来也很好看,简直让人恨不能把全世界都捧在他眼前。
云舒月却从未见过他开怀大笑的模样。
心口的疼痛还在持续,几乎把那刻在骨髓中的热和痒都盖了过去。
沈星河还在哭。
云舒月把他拢在胸口,轻轻地一遍遍顺着小家伙剧烈颤抖的颈项和羽冠,声音又轻又柔,心疼几乎快满溢出来。
“为师知道了。”
“是为师说错了。”
“星儿莫要再哭了。”
“好不好?”
第129章 功法
“……师尊……才没有错!”
即使心中难过得快要失去理智, 在听到师尊那句“是为师说错了”后,沈星河也还是哆哆嗦嗦抱着师尊的手指,一边流泪一边颤抖却坚定地说道。
还有, 只要一想到师尊刚才问他“可会因此轻视为师”,沈星河就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沈星河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这一切明明并不是师尊的错, 师尊才是那个一直被不公天道折磨的受害者,还必须时常忍受那样的屈辱……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时,沈星河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扬起哭得湿漉漉的小脸, 哽咽的声音中充满焦急,“……师尊, 您是……只会在七八月……这样, 还是,还是……?”
他没敢继续问下去, 望着云舒月的双眸中却氤满胆怯和微薄的希冀,脆弱得像是随时会因云舒月的答案而破碎。
云舒月垂眸看着他。
如果可以, 云舒月其实也想瞒着沈星河。
但即使他瞒着, 沈星河今后也还是会自“双生之契”带来的共感中得知真相。
与沈星河结下“双生之契”本是为了让这孩子安心, 却不想竟事与愿违。
见那蓄满水光的凤眸仍定定望着自己, 云舒月用手指覆住那双让人心痛的眼,这才轻声说道,“平日其实能轻松压制。”
沈星河就懂师尊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 原来不只是每年七八月失去灵力这段时间, 原来每时每刻……师尊都在经受这样的痛苦和屈辱!
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 仿佛被谁捏在手中, 反复磋磨, 几近破碎。
沈星河在师尊滚烫的指节后闭了闭眼睛, 颤抖地把湿漉漉的小脸靠了上去,几乎要站不住。
其实对于这个答案,在极度的心痛和愤怒后,沈星河竟也没太多意外。
天道对师尊存有恶意这件事,沈星河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崇光界的天道竟下作至此,对师尊这样高洁的灵魂都能如此苛待,用如此异常屈辱的方式折磨师尊。
根本,枉为天道!
极度的心痛过后,深入骨血的恨意无声蔓延,牢牢扎根在沈星河心底。
情绪大起大落后,之前险些哭到窒息的沈星河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眼睛又干又涩肿得几乎睁不开,沈星河深呼出一口气,立刻往自己和师尊身上甩了几个净身诀,又在体内运转了两圈冰灵力。
直到感觉眼睛已恢复正常,自己身上和师尊手指上也不再那么湿漉漉后,这才用小翅膀抱住遮着自己眼的手指,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师尊的手指还是很热。
沈星河一边继续往冷泉中注入冰灵力,一边重新抬头看向师尊,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
“……师尊,您以后,不要再那么说。”
云舒月声音轻柔,“好。”
沈星河却还有话想说。
他说,“师尊,在星儿心中,您永远是最好的师尊。”
“师尊待星儿恩重如山,是星儿在这世上最最重要之人。”
面对师尊时,他好不容易冷静下去的情绪又开始剧烈起伏,却还是努力稳住情绪,颤声说道,“星儿永远只会仰慕、敬爱师尊,绝不会对师尊有一丝轻慢之心!”
眼中再次热意翻涌,沈星河却还是高高昂着头颅,让师尊看到他眼中的认真。
他简直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放在师尊眼前,让师尊看到他究竟有多真诚。
云舒月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后悔不该说那样的话,惹沈星河伤心。
他从来都清楚这孩子对自己有多么用心,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师尊,一腔孤勇皆为自己。
情之一字或许真会让人变得不再像自己。
所以他才会明知道沈星河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问题,只因那突如其来的患得患失。
一想到此,云舒月也忍不住沉沉叹息出声。
“……师尊,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您呢?”
听到那声叹息,沈星河蹭了蹭师尊的手指,担忧又心疼地小声问道。
虽然他一直在用冰灵力把泉池冻住,但因为共感,沈星河已经知道,这冰泉对师尊的作用微乎其微,师尊的体温也一直没有降下去。
但除了把泉池冻住,沈星河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师尊做些什么。
思绪翻腾时,沈星河其实也想过,若师尊把体内那股热流宣泄出来,会不会好一些。
但他很快想起了容烬和沈若水都中过的“丝丝入骨”,还有崇光界其他乱七八糟的引人堕落之物。
沈轻舟曾教导过沈星河,欲望本身并不肮脏,只是世间生灵再正常不过的本能,不必视之为洪水猛兽。
但他同时也告诫沈星河,绝不可轻易放纵欲望,不然终有一天会万劫不复。
沈星河曾亲眼见过容烬沉湎于欲望后彻底堕落的模样,他也看过沈若水用强大意志力抵抗“丝丝入骨”的坚定。
所以他知道,他爹是对的。
沈星河不知道师尊究竟被天道那样恶意折磨了多少年,但在师尊身上,沈星河从未看过一丝失控的影子,师尊甚至连情绪波动都很少。
若非此次因缘际会,让沈星河有几息与师尊感同身受,沈星河或许永远不可能察觉师尊在时时抵抗体内令人焦灼的欲望。
由此可见,师尊也从未有过向天道恶意妥协的念头。
沈星河更不会有。
但若不发泄出来,那股热意恐怕会在师尊体内越积越多,偏偏师尊此时还灵力全失,根本无法动用灵力压制。
最后,沈星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师尊能不能答应。
“师尊,您相信我吗?”
扒着云舒月的手指,沈星河认真问道。
因能听见沈星河的心音,云舒月其实已知晓他的想法,但他还是轻声问道,“星儿想做什么?”
沈星河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师尊,我想用冰灵力帮您梳理下经脉。”
经脉即命脉,对修者来说,允许他人用灵力探入自己经脉是极其危险的事。
除在受伤时让信任的医修为自己诊治外,崇光界极少有人会允许他人用灵力探入自己的经脉。
这本身也是极冒犯甚至挑衅的一件事,即便是道侣之间,往往也防备甚深。
当然,崇光界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所以,修为高深者就算强行用灵力探查境界低于自己之人的经脉,低修为者往往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低修为者探查高境界修者经脉这种事,沈星河还闻所未闻,修为高深者也根本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若非师尊现在灵力全失,情况又太糟糕,沈星河也不会提出这样一个略显冒犯的提议来。
话出口后,沈星河便有些忐忑,担心师尊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冒犯。
但同时,沈星河又觉得,即便感到意外,师尊应该也不会因此而生自己的气。
沈星河其实知道,在如今的崇光界,即便是在亲传师徒甚至血亲之间,都不会如此信任彼此。
但他也知道,他和师尊是不一样的。
师尊连“双生之契”这样时刻能被自己探知位置和状态的契约都与他签了,显然对他这个徒弟毫无保留,信任到了极点。
所以沈星河才敢如此大胆地说出心中所想。
他太想为师尊做些什么了。
哪怕只是让师尊感觉舒服些。
如沈星河所想,听到他的提议后,云舒月并未拒绝。
只是,“若如此,星儿怕是会很辛苦。”
云舒月轻抚小家伙的脑袋。
见师尊并不抵触,沈星河眼中微亮,抱着他的手指央道,“师尊,我不怕辛苦!就让我试试吧!”
云舒月垂眸看了他半晌,直到小家伙又撒娇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指,这才无奈应下此事。
沈星河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让师尊在泉池边找个舒服的姿势,而后重新跳回师尊肩膀,把一只爪子探在师尊颈项上,沉心静气,阖眸在体内运转了几圈冰灵力,之后才小心翼翼把冰灵力探入师尊的经脉中。
这还是沈星河第一次探入师尊经脉中。
或许因本体若琼枝玉树,师尊连体内经脉都是雪白的,其内有银色溪流似的血液在汩汩流动。
银色本与雪色一样,会让人感觉到冷意,沈星河却在那银色的血液中察觉到一股异样的热,远比师尊体表的热意还要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