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圈 第21章

片子暂定名为《他她他》。单亲的孔南从小在父亲严格管教下长大,为了防止早恋父亲阻隔一切男生能接近女儿的机会,导致孔南不懂得与异性相处,甚至对男性产生恐惧。没想到父亲在她大学毕业后要求她一年内必须结婚成家,否则就赶她出家门。十分孝顺,性子又软的孔南只好不停相亲。由于在同一家咖啡店相亲的次数过多,在店里打工的吕彤智注意到她,也观察到她恐惧男性的特质。吕彤智对孔南日久生情,苦恼要如何追求对方。一次相处之下吕彤智发现孔南并不抗拒他,正要欣喜,却得知孔南这样是因为误会他与好兄弟钱多多是一对同性恋。钱多多出诡计让吕彤智干脆将计就计接近孔南。过程中闹出很多笑话,最终孔南的父亲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放女儿婚姻自由。吕彤智坦诚自己的心意,孔南没有立马答应,结局是开放式的。

剧本里探讨了一些女性在父权社会的生活状态,为博取欢笑的片子增加了深度。

“还挺有意思的,想看你演这个吕彤智。”余有年说。

“可是这是商业片……”全€€抱着抱枕反应过来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演主角?”

余有年笑得像个获得重要机密的情报员,“杨姐告诉我的。”

全€€呆坐了好一会儿。“哦……这就是你的任务。”

余有年讨好地凑近,“文艺片有文艺片的艺术价值,但你不能说商业片就没有,对吧?它能成功,作为主流,肯定有它的道理,你€€电影的不会没教吧?”

全€€抿唇点了点头。

余有年忍不住捏了捏那张软嫩的脸,“你不是说想要从别的角度去理解故事吗?从观众的角度去看也是一种方向。如果艺术片真的是完美的,那别的片子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也不会有市场。”

全€€思考后点了点头。

余有年摸了摸那张脸说:“你可能作品种类太单调了,性格又太真,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没进步。有时候得让自己脏一点,多姿多彩一点,才有不同的体会。”

方形包枕的四个角有挂穗,全€€一遍又一遍地捋著长条。

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余有年把最后一招亮出来:“如果你答应演男一,我就去试男二的戏。杨姐说我有机会上的。”他眨眨眼说:“我们很久没合作过啦。”

全€€摸著穗的手顿住,撑圆了眼睛,忽而不知道想起什么而两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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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吼,再度合作,请期待一哈

第33章 琪琪一去不复返

43.

最后全€€决定找父母沟通。他是在晚饭时间回到从小长到大的家,王奇和全仲焉不怎么会做饭,但王奇做的蛋羹是全€€最爱吃的。饭桌上其它菜是家政阿姨做的,每一样都符合全€€的口味。

全仲焉见儿子回家了,欢喜地放下手中的报纸,把人拉到饭桌前。席间他们不怎么说话。全€€因为有心事所以吃得比平时快,王奇和全仲焉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加快了进食速度。饭后阿姨去切水果,全€€手捏著擦嘴的纸巾对父母坦白工作上遇到的难题。

全仲焉说:“当初我们让你签这家公司也是考虑到你日后发展的问题,不想因为我俩的意愿就全权决定了你的戏路。”

全€€虽然五官像父亲,但笑起来的神韵全来自王奇。王奇浅笑着但情绪是严肃的:“你分得清利弊,现在就看你想不想作一个新尝试。我和你爸当然是倾向艺术值价,但不会反对你最终的决定。”

阿姨把水果切好端到桌上,对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全€€说:“我女儿天天说你演戏好看,长得也好看。问你为什么不演这个不演那个,要是你演,她一定把戏院给踏平了。”

全€€腼腆地吃着苹果,眼珠子谁也不敢瞧。王奇这时才真正笑开:“如果试过之后觉得不喜欢,以后别接就是了。”

全€€的脸颊鼓动鼓动着停止了起伏,忽然露出和王奇一模一样的笑容,一展愁眉。

暑假的尾巴抓也抓不住。全€€有点期待开学,第一次不是因为上课或者工作感到兴奋,而是因为他的生日快到了。《他她他》还处于前期筹备工作阶段,大四没有什么课,除了论文大部分是实习时间,全€€略微清闲。他在家里基本上是看剧本,看论文资料,扫扫地,喂喂鱼。

那天他接到余有年电话的时候正在喂鱼,错手倒了半瓶子饲料,手忙脚乱地拿手捞出来,等有空去听电话时余有年已经“喂”了半天,幸好没挂断。

“我这是捉奸在床了吗?”余有年信口胡诌。他在全€€急起来的那一刻突然说:“生日快乐啊,琪琪。”

全€€上一秒着急着要解释,下一秒没反应过来被祝贺了。余有年自顾自地说:“你猜我刚刚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我去签出演合同啦。”

全€€怔住。鱼缸里的鱼游了两个来回。“男二吗?”

余有年的声音饱含笑意:“叮咚!”

全€€的眼帘慢慢掀开,忽而一弯:“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余有年那头刹时没了回应,全€€有些惴怯地搓了搓鱼缸边:“不可以吗?”

半晌,电话里传来叹息,声音又酸又涩:“傻啊你,这算是哪门子礼物啊……”

全€€的手离开鱼缸,留下一层指印和薄雾:“我觉得挺好的啊。”

余有年没有跟全€€理论,问道:“我现在去你家方便吗?”

全€€环视一周,幸好不乱,收拾一下应该来得及。

四十五分钟后余有年提着一个小蛋糕上门。全€€让开身,却不见对方进门。

余有年像逗宠物一样拎着蛋糕盒子在脸旁轻轻晃了晃,故意拉下脸问全€€:“我一年就等那句话一次,不对我说了吗?”

全€€蓦然咧开嘴,一步上前将余有年抱住,气息飘抚过对方的耳边:“谢谢有年哥哥。”

余有年任人抱了一会儿后想推开进门,没想推不动。全€€还是趴在耳边问:“你的生日是圣诞节吗?”

余有年带着身上的人艰难地一步步走到玄关。“不对。”

全€€这会儿自动退开,刚刚还扬起的眉眼此时直往下垂。唯一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余有年径自走到屋内说:“等到了那天我再告诉你。”

“那我怎么送你礼物?”全€€还站在玄关。

余有年歪著嘴笑,明显猜到了全€€的意图。全€€瞪了他一会儿,突然整张脸亮起来,憋著笑走进屋里。余有年挪了挪坐在沙发上的屁股,睨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全€€学他:“你猜?”

44.

文艺片的剧组虽然也有幽默的人在,但整体还是怪胎多,氛围偏沉闷压抑,这导致全€€刚进到《他她他》的剧组有点不适应。组里的人大多欢乐又爱凑热闹,特别是演孔南的王蕊。全€€刚开始为了入戏,戏里戏外都叫对方“孔南”,可是王蕊听着不高兴,让全€€称呼她真名,全€€没照做。

于是有一天,王蕊在放午饭时偷偷把盛着菜多肉少的盒饭全分给了别人。她藏起一盒,像大魔头拿着全世界唯一的解药一样,逼迫饿得眼神涣散的全€€:“改不改口?不改的话这盒有豆芽、翠玉瓜、油麦菜和土豆丝的盒饭就是我的了。”

全€€看了看别人盒饭里的牛肉、猪肉、鸡肉,最后向王蕊伸出双手:“王蕊姐。”

王蕊可以说是与孔南的性格完全相反,孔南有多恐惧男性,王蕊就能和异性玩得有多融洽。这还是余有年后来进组了全€€才发现的。电影开机仪式时余有年和王蕊还没多熟,一起拍摄没两天,就开始合伙欺负全€€。

等戏空档,王蕊给余有年使了个眼色,余有年走到全€€身边招了招手说:“我给你看看掌相。”

全€€知道他骗人,但还是放下手中原本在看的剧本,把手搭在余有年的双掌上。

“哎呀!”余有年才看半秒就惊呼,“您今天有灾啊!”

全€€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疑有诈,忙问:“什么灾?”

“叫我一声‘哥哥’就告诉你。”

全€€刚还瞪圆了的眼睛在无声中弯成一对勾子,反手握住余有年的双腕轻轻晃了晃,爽快地喊了一声“哥哥”。余有年一脸沉痛地告诉全€€:“你今天会丢东西。”

全€€脸上的笑容顿住:“丢什么东西?”

余有年朝旁边的简易折叠桌子抬了抬下巴:“剧本。”

全€€愣了愣,惊慌去看桌面,剧本果然没了。抬眼一看,王蕊抱着剧本早跑远了。全€€无奈地回过头看余有年:“今天的神棍不骗人了……”

余有年快活得不像样,跟一只敲锣猴子玩具似的不停鼓掌。“琪琪真聪明!”

全€€拉下他的手捏了捏说:“我还要背一下词。”

余有年听见求救却不高兴了:“你的词肯定早背好了,放松一下不好吗?”

“可是──”

“你看这里有谁对你的工作表现不满意的?”

全€€还真的环视了一周,大家都有说有笑地准备着下一场戏。

“对啊琪琪,放轻松一点才能拍出更好的氛围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的王蕊把剧本拍到全€€头上。

全€€被叫得一愣,转动眼珠去看余有年。只见后者抬高一边眉毛,用嘴型发出两个气音:“‘琪琪’。”全€€顿时有点焦躁难耐,把站立的重心在两只脚之间来回调整。余有年在这个时候背过身去让化妆师整理妆发。

“王蕊姐,可不可以别叫我‘琪琪’?”

全€€的声音有点大,连替余有年整理造型的化妆师也看了过来,但余有年仍然只有一个背影。之前全€€已经提过几次,可王蕊不听。

王蕊近距离被喊懵了,问:“为什么余哥可以我不可以?”

全€€支吾半天答不上话来。

王蕊忽然变成孔南的模样,倒退半步缩著肩膀,颤抖着手指向全€€:“你、你搞特殊待遇!你搞性、性别歧视!”

全€€急忙否认。

王蕊转眼间冷起脸来,双手插腰仰起下巴道:“那为什么就只有他可以?”

王蕊经常被夸演技好全€€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亲眼所见还是挺震撼的。

见全€€呆滞不说话,王蕊立马眼眨泪光难过道:“爸爸说得没错,除了他,别的男人都不可靠。”

全€€被她带得入戏了,想上前给她擦眼泪,却被一掌拨开。

王蕊像个混混一样侧着头推了全€€两下:“行了,知道你讨厌我。大不了这戏结束后再也不合作不联络。”

全€€被逼急了,还崴了一下脚,忍无可忍地梗著脖子吼了一句:“够了!”

一圈人同时往一个方向看。王蕊一点儿也不恼,反而颇为惊喜地拍了拍全€€的肩膀:“就是这个情绪,明天拍第102场,跟我爸对峙的时候。”她转过头去看已经整理好妆容,并且在注视这边的余有年,又转回来对全€€说:“加油啊,无极弟弟。”

第102场里,一个五分钟的长镜头,全€€从一个略为怯懦温吞的男生,到释放愠怒,最后成为一个为喜欢的人挺身而出坚持己见的男人。全场的人,包括专门跑来看戏的余有年都为全€€的表现捏了一把汗,最终这个镜头一条过。孔南的父亲还在镜头外抱着全€€亲了好几口。

全€€像是一夜间解开了自己的另一面。有时候被余有年和王蕊逗急了,会黑著脸骂人,把人堵到角落里,认认真真地从道德层面乃至法律层面都教育一遍。捣蛋兄妹灰头土脸地去看剧本的背影,是组剧人员最爱看的画面。剧组里就没有一天不是笑声满天飞的。

余有年这次演的戏份升级了,酒店房间也跟着升级,一个人住,宽敞得有点不适应。他打电话让全€€过来陪他吃夜宵。全€€来敲门的时候脸是黑的,今天被在镜头外的余有年逗得频频笑场,影响了专业水准的发挥,气得半天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余有年一边让全€€进门一边赔笑道:“哎呀别生气了嘛,以后不做影响你工作的事情了。”

全€€一屁股坐在床上,撇开脸递过去一个扁扁软软的袋子。余有年惊喜地接住:“还以为今天没有了!”

自从全€€生日的第二天起,余有年每天都会收到一份礼物。这是全€€的算盘,就算不知道余有年的生日,也能确保在当天有送出礼物。

余有年兴致盎然地拆开盒子,在看见礼物的刹那间笑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

“戴上去。”

一个白熊玩偶样式的帽子躺在余有年的手上。“真的要戴吗?”

全€€被王蕊的变脸戏法潜移默化了,学着余有年挑起一边眉毛不说话。余有年跌坐在床上,猛地手一抬,手腕一动,帽子被扔到房间走廊上。

“哦,不见了,戴不了。”

全€€登时压下眉,慢慢转过刚刚顺抛物线扭动的颈项来看着余有年,€€€€间翻身掐住余有年的脖子把人压在床上。

“捡起来,戴上去。”

头顶的灯打下来修饰了全€€的轮廓。青年脸上带有稚嫩感的婴儿肥几乎消失不见了,下颚开始硌人,像海水退去后显露出来的山石。要不是平日里见全€€吃菜多,余有年都要以为身上压着一头嗜血动物。

“那能是礼物吗。”余有年捅了一下全€€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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