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在走,他一下都不想动。
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找不着?
“池鸦”呀“池鸦”,你到底把那玩意儿给藏到哪里去了呀!
池鸦想得头痛不已,干脆把自己放空。
直到一个脑袋忽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喂,小结巴,死了没?”顾怀安踢踢他屁股,背着手弯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张妈敲门你不应,怕你噶里头,我哥叫拿钥匙开门的,可不是老子愿意来啊!”
“……唔?”池鸦迷迷糊糊地睁眼,从一片混沌晕乎的疲倦中挣扎出来,看了顾怀安一眼,就绝望地撇过头,喃喃,“怎么又、又梦见,这个人……”
顾怀安一愣:“你说什么?”
什么梦见?什么“又梦见”?顾怀安不承认心里头突然生出的那点沾沾自喜,又踢踢他:“这都几点了还做白日梦?赶紧给老子起来!出去晚了没饭吃啊我跟你说!”
池鸦又睁开眼,愣愣地望着他。
顾怀安瞧着他:“清醒了没?”
池鸦抬手,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我不、吃饭,你走、走吧。”
“啧。”顾怀安说,“你耍什么脾气?”
“没耍、脾气。”池鸦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说,“你们、顾家的、的饭,我吃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顾怀安一噎, 立马想到昨晚那两碗八千块的鸡汤。
“至于么你,”顾怀安拿不耐烦遮掩心虚,“不就那点事, 至于这么娇气?”
池鸦是真的不想吃饭。他扶着额头坐起来, 感觉脑子里有点昏沉沉的, 没什么胃口。
他胳膊搭在膝盖上愣愣地坐了会儿,才有点缓过神来,抬头看了眼顾怀安,忽然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怀安一惊,倏地后退一步,桃花眼睁大了瞪他,泄露出一点羞恼:“我怎么可能有?!”
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立马又说:“你管我有没有”
真的很像是在嘴硬啊……
池鸦睫毛颤了颤。
竟然还真的有么……
“哦, 我知道了。”池鸦脸色木木的, 动作缓慢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你知道什么了?”顾怀安炸毛, “你在打什么哑谜?敢不敢跟老子说清楚!!”
池鸦:默默收拾东西.jpg
顾怀安没得到回答,在背后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池鸦的后脑勺看了好半晌,又看着堆了一地的东西:“……你翻出这些是想干嘛?收拾东西偷跑么?”
“钱、钱都没了, ”池鸦垂着睫毛,伸手捡起地上的书本, 拍拍,“我还能、怎么跑。”
……好像是这样。
顾怀安哼了一声,提了提裤管半蹲下去, 随手翻了下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大学课本和一些记满笔记的本子。
他问:“怎么突然翻这些东西, 你不是已经毕业了?”
池鸦没说话, 从他手上把本子抽出来, 重新放回箱子里,随即爬起来,端起箱子往衣帽间走。
顾怀安蹲在茶几旁,看着他马上要走进衣帽间,忽然又抱着箱子回过头。
“顾怀安,”池鸦神色认真,问,“如果、如果我说,我没有保、保存那些东西。”
“€€€€你信吗?”
顾怀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那些东西”是哪些东西。
他在原地沉默了会儿,盯着池鸦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冷笑:“你觉得我信么?”
听到他这一句,池鸦就微微垂落了睫毛,好像是有点……失望?
顾怀安看着他抱着箱子,在衣帽间门口呆呆地站了会儿,始终低着头,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顾怀安紧紧拧起眉。
你又知道什么了?!
可青年单薄瘦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衣帽间的玻璃门后了。
顾怀安站起身,手叉着腰瞪衣帽间的门:“你真不出来吃饭?”
池鸦的声音隔着门,闷闷的:“不吃。”
“哼。”顾怀安冷笑,“随便你!”
他转头大步走出,把客卧门摔得震天响。
顾怀章在客厅门口逗狗,闻声起身回头,淡淡瞥来。顾怀安冲担心询问的张妈叫嚣:“不用管他!他要饿也没人给他追着喂饭吃!说两句就耍脾气,明天他得骑我头上来!”
张妈无奈叹息。
这小俩口怎么三天两头吵架拌嘴的,没个消停!
老二脾气总是这么坏,当大哥的也真是淡定,还在那儿逗狗玩儿呢,也不说叫小池出来吃饭。
好好一孩子,给饿坏了怎么办?
淡定的顾家大哥目光从紧闭的客卧门上一掠而过,面无表情地丑拒了再次企图钻空子溜进客厅的包青天。
包青天抬起狗狗眼,委屈地呜呜叫。
今天又没有人在桌子底下偷偷喂你肉包子,跑进来做什么。
顾怀章垂眸,琥珀眸子冷淡地盯着它。包青天怂怂地缩起耳朵,不情不愿地趴在了台阶上。
€€
顾家今早的餐桌上缺了一个人。
只是缺了一个人,却就像空出了很大的空缺似的,顾家兄弟俩坐下来时,不约而同瞥了眼那个空出来的座位。
顾怀安撇了下嘴。顾怀章表情未动,淡淡收回了视线。
张妈走进来,放下粥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说:“快趁热吃,看等会儿馒头都冷了。”
顾怀章嗯了一声,依旧稳稳地坐着,两只手修长劲瘦的手指在胸前交叉,白皙手背上凸起淡青的血管。
他没动,顾怀安就也没动,两条胳膊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皮看小碟上的青花,像在等人的模样儿。
餐厅外有模糊的响动,随即传来池鸦的声音,低低闷闷的,叫:“张妈€€€€”
“哎哎,在这呢。”张妈转身出去,声音隔着门传递进来,“怎么啦,小池?”
池鸦说:“没什么事儿,就是跟、跟你说一声,我去、上班了。”
“上班?可是你都没吃饭!”张妈的语气很不赞同,“不吃早饭怎么行?要得胆结石的!”
“偶尔一次、也没事啦。”池鸦的声音很明显是在笑,可不知道是不是距离远且隔着门,总觉得闷闷的,没什么精神,说,“现在没、没有胃口呢……”
顾怀安冷冷哼了一声。
行,还真给他耍脾气是吧。
首位上的男人垂着眼睫,看不清楚神色。
外头的两个人似乎是说着话就走出去了,渐渐模糊了听不清,没一会儿只听见张妈的唉声叹气地回来,另一个人的动静已经全然消匿了。
轻轻一点响动,是顾怀章拿起了筷子。
顾怀安还是没忍住,往餐厅外头看了一眼。
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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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池鸦拍摄到很晚。
昨天莫失顾念着他时隔日久才重新开工,所以任务安排得轻松,主要是叫他适应一下,找找感觉。
今天就不成了,足足一百多套的衣服,从早上九点开拍,拍照片,每件还要录一点视频准备着放到网店的视频账号上。池鸦拍到最后,换衣服换到麻木,两条腿几乎快要站到没有知觉。
他累,大家都很累,莫失面无表情地举着摄像机,简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拍照机器,老板瘫在椅子上,手里还给帮忙举着打光板。
池鸦掩唇咳嗽了两声,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说:“这样、可以吗?”
“可以。”莫失点头,又说,“别动。”
池鸦维持住姿势,悄悄把僵直的脊背往墙上靠了靠。
头很晕,从早上出门被风一吹就有点晕,现在更昏沉,太阳穴隐隐的疼,眼睛很涩。
莫失盯着屏幕:“站直。”
池鸦只好直起身,说:“对不起。”
终于收工,老板打着哈欠站起来,嚷嚷说累死了。更累的两个人一声不吭,不想跟这个为了节省成本一个人恨不能当两人使的抠门老板说话。
静音状态手机上有好几个张妈的未接来电,还有两条短信,一条傍晚七点钟发的,问他下班了没,一条刚过九点时发的,问他怎么还不回家呀。
回家……池鸦咳嗽了两声,单手推着自行车,给她把电话拨回去。
张妈那边不是很安静,隐隐听见有狗叫,张妈说:“喂,小池呀,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呀!”
上回池鸦晚归就喝醉,张妈担心他这么晚不回家,又是在哪里喝醉了酒。
“手机、关静音。”池鸦疲倦地笑笑,“我加班了,才、才收工。”
电话里青年的声音低低哑哑,拖着一点尾音,像撒娇一样。
张妈心都化了,虾都顾不上剥,扎着手偏头对放在一边凳子上开了扬声器的手机说:“这么晚,那你吃饭了没有啊?”
“吃了,吃了盒饭。”池鸦跟她诉苦,“好油,好腻,没有、张妈做的、香。”
晚饭时是老板叫的外卖,他还是没胃口,甚至有一点恶心,只勉强吃了两根粉,剩下的莫失说别浪费,自己拿去吃了。
他才发现莫失看起来那么瘦,谁知道饭量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