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婚龄 第15章

方斐点点头:“好看,但我觉得冻成冰球有点单调。”他的睫毛快速忽闪了几下蓦地眸中一亮,“对了,玫瑰花!你们等等。”

说罢,瘦小的身子像小燕一样飞了出去。

此时这处,是方斐家后院的杂物间,如今成了三人的秘密基地。

方斐的爸爸方书玉为了开设小饭桌和补习班,在镇上租了的一间平房。平房只有上下水,却无集中供暖,唯一的优点就是离镇中学极近。

平房进门便是一条走廊,连着左右两个屋子,大的做教室,小的父子两人住,家什不多倒也够住。在平房的后面还有一间杂物间,是原房主用来放柴火的,如今方书玉为了干净取暖用了煤球,杂物间就空了下来。

即便是空而不用的杂物间,方书玉也打理得干干净净,知道几个孩子常聚在这里还放了几张带棉垫的椅子。

没一会儿,方斐就跑着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盒子,他把盒子举到秦见和刘祥面前,慢慢的打开了。

那是一只金灿灿的玫瑰花,每一个折角都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极美丽也极贵重,刘祥眨眨眼睛,问道:“方斐你这是啥意思?难道我们要给下火车的旅客送这样的玫瑰花?这一支得...好几百吧,方斐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秦见也在等方斐的答案,只见他将金玫瑰从盒子中拿出,然后朝着盒子抬抬下巴:“玫瑰型的铁盒子,可以作模具。”

刘洋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见却一把拿过盒子仔细端详:“行啊方斐,用这个我们就能冻出粉色冰玫瑰了。”

“有几个?”他问。

方斐一怔,高扬的下巴落了下来:“就一个,别人送给我妈的,我妈不稀罕就给我了。”

“这还不稀罕?金玫瑰啊!”刘祥夸张的长大嘴巴,“那你妈稀罕啥?”

性子好的方斐忽然有点怒了,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谁知道她稀罕啥,反正不稀罕我。”

刘祥自知失语,紧紧地将嘴蚌了起来,秦见瞧了一眼岔开话题:“用这种的模具冻冰是个思路,咱们看看能不能找一些廉价的这样不同形状的模具。”

紧抿着嘴的刘祥忽然举手,用腹腔共振发出了一声:“我知道。”

第二天可谓大获全胜。

一支冰玫瑰,十多支冰月亮、冰星星、冰佩奇还有冰悟空,让三个孩子在众多拉人头的老把式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三个孩子不像他人一样围着游客拉拽,只需给面相和善的旅人递上一支晶莹剔透的小礼物,自然便有人欣喜的过来搭话。

羽绒服簇新簇新,雪地靴连个褶子都没打的南蛮子们,此行为的就是玩雪赏冰,下车便有人送上一份这样的礼物,如同下雨天有人递伞,打哈欠有人送被,美到了心里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多了。方斐在本子上写了一套话术,无非就是假期勤工俭学、体验生活,旅馆干净价优、便捷方便等等。他勒令秦见和刘祥熟背,并且郑重地添了一句:“秦见,你不能绷着脸,得笑。”

就这样,一天下来,秦见的脸都要笑僵了,就连对着不错的入账都没提起半分唇角。

“旅馆老板一共给咱们结了180,咱们一人60。”

“我不要。”方斐说。

刘祥从兜里抓了一把糖豆放到嘴里,那是他们制作“工艺品”模具最初的内容物:“我也不要。”

“拿着!”秦见一挑眼睛,“不拿明天就别来了。”

三个人中就属秦见最凶,也最是说一不二,其余一个小虾米和一个胖虾米互相看看,没敢再言语。

就这样三个人的事业便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后期不但有冰玫瑰这样的小礼物,方斐还用心制作了一份游览攻略,以孩子的视角将这个城市一一介绍,其中竟然还包括新发镇的“三发台球厅”。方斐郑重的请求方书玉给台球厅写一句广告语,方书玉想了想,提笔写下:三发,一杆一洞,感受彼时繁华,体会此时落寞。

第28章 不战而胜

秦见出家门前有些犹豫,因为早上隔壁的男人来敲了他的窗子,隔着窗户喊道:“秦见,今天社区来送过年的慰问品,你留在家里,别乱跑了。”

他似乎很急,说完便匆匆而去。

早饭后,秦见也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每年的慰问品社区送不进来,便会让他到办公室去取,他从没为这事儿上过心,更不会觉得犯难。这次不过是通知的人换成了宋城南,就让他生出了需要郑重对待的心思。

但,赚钱更重要。

他穿上秦铁峰的大鞋,系紧鞋带,出了家门直奔火车站。

三个人的生意不错,没几天便坐上了火车站揽客的头把交椅,不少旅馆主动伸出橄榄枝,还提出人头份可以从10元涨到15元。

春风得意永远伴生嫉妒愤恨。秦见三人生意做得好,自然动了别人的蛋糕。火车站前地头蛇云集,三个毛头小子又毫无根基背景,甚至都还未成年,像乳燕儿一样孱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死。

拉人头的时候,三个人免不了会吃些暗亏,被挤、被推、被指桑骂槐,刘祥和方斐不知被谁的黑手暗伤了数次,只有秦见有时会暗戳戳的反击回去,不顾一双双怒目,吊着眼睛与之对峙。

春节将至,站前增派了不少警力,地头蛇们在火车站不轻举妄动,不意味着他们暗地不敢动手。

回家的路上,秦见机敏地察觉到他们被三个人不近不远的跟着,因而他第一次贴心的送刘祥上了开往村子的公交车,又强硬的将方斐送到了家,才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一直行在繁华处,但转个弯,便是鲜少有人问津的暗巷,且如今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深夜寒冬,可能连只老鼠都不肯在这里逗留。

秦见站在转角处,路灯虽昏暗,却也投下了长长的影子,男孩儿从地上的影子分辨跟踪者的身高体型,发现三个男人中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一个细里高挑,看起来瘦弱了一些。无论如何权衡,都没有胜算,男孩儿磨了一会儿牙,狠狠用脚将地上的雪块踩扁,终于下了决心。

他快速转身走进了街角的一家食杂店,拿起公用电话利落的按了一组数据,好像只要慢一秒自己便会反悔似的。

电话响了好久踩着提示尾音被接通了,电话里传出一个男声,与早上隔着窗户高声吆喝的声音一致。

“我是宋城南,您哪位?”电话那头听起来很是嘈杂。

男孩儿顿了顿,牙齿慢慢松开嘴唇,说道:“有人跟着我。”

电话那头默然了片刻,然后沉稳的问道:“你在哪里?等着我,十分钟到。”

“别离开食杂店,听话。”电话将挂之际,秦见又听到一声叮嘱,他垂着眼皮,低低地“嗯”了一声。

三个男人冻得受不住,面露烦躁的也走进了食杂店。他们不买东西,叼着烟靠在玻璃柜台上,三双眼睛、六只瞳孔齐刷刷、恶狠狠地盯着秦见。

为了留在屋子里,放下电话秦见买了一瓶水。男孩儿从来不买水喝,在外即便再渴也忍着,他觉得花钱买白水是世界上最傻逼的事情,所以他斟酌了一下,拿了一瓶可乐。

起码买的是甜水,看起来离傻逼的境地远了一点。

男孩儿没喝过可乐。

是的,从没喝过。看似匪夷所思,却是事实。起初是女人不让喝,后来是没钱喝,现在是舍不得喝,总之在第一口可乐入口时秦见差点没喷了。

他对手中深色饮品味道的诧异甚至超过了对三个男人的警惕,一不留神就让一个男人近了身,那男人掐住秦见的后脖子,歪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崽子,中午的时候是你给我一肘子吧,手挺快啊,都没抓到现行。这么有种,现在怕什么啊,走,和叔叔出去,让叔叔再领教领教你的拳脚。”

秦见梗着脖子,青筋都崩了起来,却一声不响地任由他按着,只因为他记着宋城南让他“听话”。

自打三个面相凶恶的男人进来,食杂店老板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年节之时,最是抢劫的高发期,前几天社区的宋主任还做过安全宣讲,老板快速的回忆了一下正确的处理方法,趁人不备悄悄地拿出了手机。

叮铃铃,食杂店门上迎客铃铛响了起来。老板分神一看来者,顿时喜出望外。

松了一口气还有秦见,见宋城南悠然地走进来他竟生出看好戏的心思。斜了一眼按着自己的男人,秦见心中嗤了一声,暗忖:一会你领教领教宋叔叔的拳脚吧,保准儿教你屁滚尿流。

宋城南进屋揉了揉耳朵,刚才着急忘了带帽子,耳朵边被寒风一刮,又钻心的痒了起来。

“宋主任!”老板一脸惊喜的奔了过来,“宋主任,你来得真巧啊,我正想再听听安全宣讲呢,你就来了,这是什么来着,上香遇真佛,心诚则灵啊。”

老板边说边给宋城南使眼色,眼眶子差点框不住眼珠子。

宋城南笑笑,用手随意指指秦见:“我今儿可不是来给你宣讲的,我来接我侄子,您要是想听安全宣讲,明个儿我联系派出所的小张,让他专门组织一场关于小商贸经营户的安全宣讲。”

老板是个会话里听音的,眼珠子一转,双掌一拍,叫了声“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上次您协调派出所搞的那场宣讲,我们都没听够,听说小张警官和宋主任你的关系铁磁,那就拜托宋主任给安排安排了。”

宋城南笑着点点头:“都是为了辖区安全,好说。”

言罢,他才看向被货架挡着,只漏了半个身子的秦见:“秦见,过来,走了回家了。”

男孩儿斜了一眼按着自己脖子同样被货架子挡住的男人,见他眼神明显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就去看其他两个男人。

另外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一时间三人都保持着缄默。

秦见感觉脖子上的手劲儿松了不少,轻轻一挣就脱了男人的桎梏。

他慢慢悠悠地从货架子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宋城南身边,轻轻地、缓慢地、斟酌再三地叫了声“叔儿”。

宋城南顿时笑了,不同于刚才流于表面,这次是从心底真正迸出来笑,他一把搂住男孩的脖子,将他的头夹在自己的臂弯里,笑道:“怎么这么晚不回家,你再晚点,我都要让你小张叔叔去找你了。”

秦见在他臂弯中像狗崽子似的哼哼了两声,引得宋城南笑容更深,他夹着男孩儿往出走,欠兮兮地低语:“别哼哼,再叫声叔儿听听。”

自始至终,没将身后的三个男人放在眼里。

被人忽视的男人们面色阴沉的看着一大一小打打闹闹而去,不爽的连连咂舌。可不爽虽不爽,倒是谁也没有跟出去,眼巴巴看着两人缓缓远去。

第29章 一箪食

“等一下。”宋城南边掏钥匙边说。

他的手在兜里翻弄,除了钥匙还摸出了个什么东西,手指动动就怼到了秦见嘴边。

男孩儿一怔,下意识的闭紧了嘴。

宋城南“啧”了一声,将那圆滚滚的东西往他唇缝里塞,不满道:“防范意识倒是挺强,这么懂得自保倒是少给自己惹点麻烦啊。”

秦见想反驳,嘴唇刚欠了条缝就被外物入侵,圆滚滚、硬邦邦的东西被很不温柔的塞了进来。

嗯...甜的。

“棒棒糖,瞧把你吓的。”宋城南笑了一下用钥匙开门,“今天让你在家等着收社区的慰问品,你偏出去野儿,东西就放我这儿了,你等着,我给你拿过来。”

社区的慰问品无非那几样,米面粮油,实惠不花哨,今年还多了十斤猪肉。

秦见咬着棒棒糖的塑料杆看着宋城南忙活,半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将东西从这个门里运到那个门里,宋城南挥挥手:“快回去吧,外边冷,哪天等我得空了,咱俩好好聊聊。”门都快关上了,他又探出身来,“要是有人再找你麻烦,你就像今天这样,联系我,不要贸然动手知道吗?”

秦见没回话,他站在并不明朗的雪色中,舌尖在甜味儿中游走了一圈,然后将棒棒糖推到颊边。

他鼓着腮帮子轻轻问道:“宋主任,你吃饭了吗?”

宋城南一怔,随即笑开了:“又不叫叔儿了?我还真没吃晚饭呢,这几天太忙了。”

“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剩饭。”

男孩儿丢了两个字便转身进了屋,只是门却没关,从里面扑出了微微的热气。

“小狼崽子,好话都不会好好说。”宋城南笑了笑,重新锁好自家的门,走进了邻居家。

说实话,秦见算不上会做饭。

常年累月他只吃几种食材,夏天土豆、茄子,冬天土豆、酸菜,加上鸡蛋,寥寥可数。

这几种食材来回倒弄,即便做出花来,也担不起“会做饭”一说。

但若是用了心,他也是能将这几样东西烹饪得美味的,就像今天的酸菜炖猪肉,五花肉软烂,酸菜脆爽,让人口齿留香。

给秦铁峰送过饭,秦见坐在沙发上时,宋城南已经扒了半碗饭。

他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太饿了,中午就忙得没怎么吃。”

“酸菜里的肉是我刚刚提进来那块?你平时吃肉吗?看你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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