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假成真 第14章

他小心隐藏着心虚与紧张不安,仰脸去亲温朝,发现温朝没有躲避时难抑欣喜地得寸进尺,纠缠对方的唇舌,紧追不舍地绞尽对方的气息,痴痴地一遍又一遍唤着对方的名字:“温朝……”

他每唤一次,心尖就腾起一种将高高在上的温朝拉下凡尘堕入泥淖的隐秘欣悦,好像突破了一种无形的上下级界限,肆无忌惮地将对方冒犯与恶劣侵占。

黑夜让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灵魂里藏匿的下作与阴暗并不比任何人少,他有欲望,有私心,有贪念,至少在此刻,他用着并不光明的手段将温朝纠缠在怀中。

他觉得自己极其可耻,和那些在酒吧里顺从欲望支配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可他食髓知味,在慌乱惶恐中又被这莫大的吸引力牢牢攥住了心口,他逃不开,也没有真的试图去逃。

虞砚其实有过推开温朝的一刹那的挣扎想法,可是温朝双手捧着他的脸时,一下又一下地吻着他的唇的湿软触感,肌肤相贴的温度让他觉得自己正被在乎着、偏爱着。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这种动物进行繁殖本能的事为什么会被称为做爱,感官虚幻的快乐让他在此时此刻获得了明知道虚假但仍然不舍得放手的喜欢,珍贵得让他企图奢望时间停留在这个夜晚。

“……去洗澡。”温朝困得睁不开眼,懒懒地推开了虞砚的脸,听虞砚含混地应了一声“好”。

还未来得及彻底放松神经,温朝便感觉到身体被有力的手臂扣住腰身重新按了回去,刺激得他不由从喉间闷哼出声,“呃啊……”

他又好气又好笑,胸口剧烈起伏片刻,缓过劲后毫不留情地一口狠咬在虞砚肩头,几乎能尝到血腥味,但下一秒又松口,慢吞吞地用舌尖顺着牙印轻轻舔舐:“小狗崽子。”

第27章 (二更)

两人都不记得夜里折腾到几点才安睡,虞砚一觉醒来,已经九点了。

酒与药效的副作用让他脑中像有一根细细的针在刺着神经,额角胀疼,屋内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去。

意识回落现实之际,全身感知也随着漂浮的灵魂回到身体里。虞砚还记着要去医院看虞淮,视线落在墙面上的石英钟上,心里暗道不好就要掀开被子起身,这时才感知到怀里重量的存在€€€€

他低头一看,温朝正靠在自己怀里熟睡。

短暂丢失的昨日记忆涌回脑海,虞砚甚至都不需要掀被子看,都能想象出来被子覆盖下的是个画面。

手足无措的迷茫间,虞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他喝酒不断片,清晰地记得两人跌入床前温朝说了些什么,更记得自己对温朝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而温朝不仅没有推开,反倒有意无意地迎合,或者说,引导。那一整晚的混乱颠覆了他前十八年对自己的所有认知,窘迫、不得不为了生计费尽心力奔波的生活让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降临到自己头上。

他本能地想逃避,但指尖触及的细腻柔软的温度又叫他有些恋恋不舍,像是对这样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上了瘾。

脑中好像又蒙蒙地拢上一层雾,叫他有些恍惚,游魂般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臂从温朝颈下抽出,下床时不经意间回首,借着撩开被角的一隙光亮,瞥见温朝折皱着堆在胸口的宽松睡衣下那一截细瘦的腰身。

以及……腰上明显的淡红指印。

虞砚呼吸微滞,脑中霎时跃出无数片缠绕着旖旎气息的记忆碎片,被烫着似的慌慌张张敛回视线,逃跑般手忙脚乱地踩着拖鞋离开了卧室,逃到客厅借着电视屏幕的反光才发现自己衣服的扣子扣错了好几粒,显得格外滑稽。

他摸出兜里的手机,果然看到温朝的司机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正犹豫时,这个号码的通话请求应时亮着屏幕上。

虞砚手一抖,按下了接听。

“虞先生,您醒了吗?”司机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像是怕虞砚尴尬,主动和虞砚说明安排,“温总提前发了消息,让助理买了衣服,已经放在门口了,您要是醒了,可以去拿一下。温总说您会比较着急去看望弟弟,让我先送您去医院,早饭在路上买,如果您有别的计划变动,随时和我说。”

虞砚张了张嘴,忍不住往主卧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昨晚路上,那时候您醉得有点厉害,可能没听到。”

虞砚沉默片刻,礼貌道谢后挂了电话。

打开门,门口果然放着两只纸袋子,看尺码分别是给他和温朝的,虞砚换上衣服,将身上那套旧衣服连同昨夜的荒唐一同放进袋子里,他将温朝那套放到了主卧的床头柜上。温朝还在熟睡中,虞砚纠结几秒,将屋内的窗帘全部拉拢,尽可能避免温朝睁眼时同自己一样被光线刺眼,又去接了杯热水放在床头。做完这些,虞砚在床前站定,盯着温朝的脸看了几分钟,看他眉间微蹙,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

温朝常年苍白的脸上此刻在两颊上浮现着一层浅淡的粉,让他本就精致清隽的五官多添了一分艳色。

虞砚盯着他的脸,不知不觉间又有些入神,手机的震动拉回了他即将走远的神思。虞砚拎着袋子,转身一步不敢多留地离开了。

对于他心不在焉的异常表情,司机没有多问,车内一片寂静。虞砚试图借这个时间再小憩片刻,清除掉脑中的繁杂思绪。

可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受掌控地浮现起晚上在宴会上时的场面,想起温朝喂糕点给他时无意的触碰,那些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的甜言蜜语,以及昨夜那场意外的、让他完全沦丧自我的快意欲潮。

他知道自己的演技很烂很拙劣,在他身旁的温朝却丝毫不受影响,那样自然熟稔的昵爱动作,反倒在他的青涩衬托下显得亲密。

但虞砚回忆起昨晚温朝勾着他的脖子,决定留下时说得那番话,就像是从不真切的迷梦中骤然跌破,不寒而栗。

直觉告诉他,这样下去不是好事,但这骤然突破的亲密关系又叫他存了一分私心,贪婪地还想再得到些什么。

下车前,虞砚抿着唇线,咬了咬口中软肉,还是忍不住叫了司机一声,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没有对上司机询问的目光:“温总……他可能不太舒服,问问周伯要不要叫医生来看一下,他腿上的伤应该也没好全,记得让程阿姨做点好消化的菜式。”

不等司机多问,他便飞快地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迈向医院的同时掩饰地将手机搜索引擎里的搜索记录清除掉,好像在做贼一般,心跳个不停。

医生告诉虞砚,虞淮的腿恢复情况很好,又考虑到虞淮现在还在读书,综合来看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了,就算回学校,只要不进行剧烈运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看着弟弟面色红润的脸,虞砚放了心,但也知道不能真的把虞淮接回温家住。温朝只是表现出来的温和大度好说话,因为在外人面前两人是即将结婚的情侣关系,但说难听点他只是被温朝包养的、用结婚证掩盖这一不平等事实的交易对象,不把自己当外人就是真的得寸进尺了。

“哥,你朋友今天没一起来吗?”虞淮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扑到虞砚怀里,探头往门外看了看,发现虞砚是一个人来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

“嗯?”虞砚没听明白他的话,手掌托着他的后腰将小孩扛回床上,“哪个朋友?”

“唔,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呀!”虞淮看着他,神采飞扬地用手给他比划,“他笑起来真好看,声音也很好听,而且还夸我聪明、画的画好看,带了好多礼物给我,我说不能要,他看起来还有点难过,所以我只好收了……”

虞淮脸上腾起一抹可疑的红,像是赧然。

看虞砚的反应,虞淮疑惑地歪了歪头:“你不认识他吗?可是他和我说,你们关系很好,还说你在学校很忙所以没时间过来,和你之前跟我说的一样。”

毫不怀疑,虞淮口中的人就是温朝。

但这和虞砚认知里的温朝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可是温朝为什么要来见小淮?小淮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地方?还是说,只是纯粹地来看望小淮,没有别的意图?

虞砚心里困惑不安,没有表露出来,动了动唇,顺着虞淮的话开口:“没,确实是我的朋友,不过他也挺忙的€€€€他来过很多次吗?”

虞淮摇了摇头,“他就来过一两次,问我需不需要老师,我说我自己可以,他就没再提了,又问我想不想去远航,我说想但是我已经在五中读书了,去不了。来得最多的是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姐姐,每次来都给我带好吃的饼干,医生说不能多吃,所以她没带很多。”

虞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话题带回了虞淮的学习上€€€€为了不让虞淮的学习进度和其他同学落下,班主任会每周都将学校里的卷子和练习册寄过来,温朝知道了这事,都是安排底下人去学校帮虞淮拿,虞淮聪明,自学加上做题和看解析也能跟上进度。

这些都是虞砚不知道,然而温朝做了却从未和他提及的事。

明明功利性与目的性极强、从不做无用功的人,居然会留心到这样一个本不足以引起他的关照的小孩,并予以妥帖的照料,虞砚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时候的温朝。

虞砚在医院待了两天,温朝说派司机周日晚上来接他。

临走时虞淮还是舍不得他,但没有之前那样焦虑和难过了,看得出来他如今的比起之前要开朗不少,想必是有温朝特意关怀的缘故在其中。

虞砚和他说了转校的事,虞淮很惊喜,想追问的话被虞砚打断,只说让他好好学习,不用顾虑其他的,以后也不用再回表叔家,压抑下不舍连忙走了。

已经眼熟的车辆停在路旁,虞砚小跑几步走近,拉开后门坐进去,习惯性地朝司机说了声谢谢,一转头却发现温朝竟然在车里。

关车门的手一顿,虞砚直愣愣地撞进温朝一如既往含笑的目光里,忽然连腿都不知道要怎么放,脑中不合时宜地浮起那天晚上,温朝伏在自己胸口低低喘息、眉眼含情的模样。

“温总,”虞砚心跳不已,仓促地别开视线,将车门关好,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下班早,想着顺便来接你回去,”温朝注视着他逐渐染上淡粉的脖颈,“这两天还开心吗?”

虞砚恨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难以招架温朝有意的温柔对待,梗着脖子不看他,干巴巴地应声:“嗯。”

“那就好。”温朝慢慢收回视线,从后视镜里扫过时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虞砚,语气温和自然,“明天就周一了,今天晚上得早点睡,明天一早去学校。”

“什么?”虞砚这下顾不得那些异常的情绪,猛地抬起头看向温朝,心里升起某种猜测,但不敢向温朝确认。

温朝好整以暇地屈起手指支在额角,迎上虞砚的紧紧注视,不紧不慢地开口:“啊,之前太忙,忘了告诉你。我觉得你的成绩还不错,业务能力也还可以,让人整理了材料替你申请了一所私立学校的音乐学院,你运气挺好,校长很赏识你。”

“现在开学不到半个月,学校那边只替你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有点家事处理,明天你该去上课了€€€€据我观察,你是喜欢音乐类专业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温朝笑吟吟的话像春三月的风,带着让人微醺的柔意淌入耳朵里。愕然,不可置信,或者是惊喜,揉作一团,化成一朵绵云,轻飘飘地将虞砚的理智托起来,叫他此时此刻找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来面对温朝。

面无表情的小狼崽子因着冷硬的外表会看起来难以接近,但黝黑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懵然无措,看起来有些笨拙的可爱。原本只是作为一份酬劳让这匹不能用强硬手段的小狼崽子顺服,但温朝看着面前的人,莫名心情晴朗起来。

他轻咳一声,抿着清浅笑意故意问:“我猜错了?”

好半晌,虞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迟疑地看着温朝:“为什么?”

温朝一挑眉梢,没解释,“你不要就算了。”

虞砚张了张嘴,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温朝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听到虞砚压了又压、仿佛从齿间碾磨碎了一出口就会被风吹散的声音。

“……谢谢。”

作者有话说:

双更已奉上!今天勤劳的小渡能不能获得摩多的评论和海星捏~

第28章

或许是出于报答的心理,或许是别的,总之虞砚第一次主动、且自愿地在早上七点出现在了温朝卧室门前,主动请缨去伺候温朝起床。

敲开卧室门,温朝转头看到是虞砚也并不意外,只是噙着笑意和他说早安,低头接着系领扣时语气自然地唤他:“正好你过来,帮我个忙。”

虞砚愣了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周筌已经自觉地替两人合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温朝两个人,这样有意无意的机会制造,让清晨微凉的空气都染上暖调的暧昧气息。

他定了定神,看似镇定地往温朝床边走过去,但离温朝越近,鼻尖嗅到的已经成为温朝标志性香气的味道越清晰,他心跳就越快。

一向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困窘境况的温朝这次似乎一点也没发觉他的异常,只是叫虞砚帮着自己换了衣服、扶他去浴室洗漱。有过前几次的经验,虞砚这次协助温朝竟然也十分顺手,还能记得他的腿需要热敷,不等温朝吩咐,自己取了一条新毛巾用已经准备好的药水浸透了拧干给温朝敷腿。

温朝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什么也没说,等虞砚去洗完毛巾回来缓缓开口:“待会儿去学校,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有招生办的老师和系主任带你熟悉环境,他们知道你,过去了只需要和他们说你的名字,之后有什么需要的、不明白的就问他们。”

虞砚知道自己是托温朝的关系才有这个机会,但他并不全是因为这事今天才主动来照顾温朝起床。

按在轮椅推把上的手一顿,虞砚张了张嘴,却发现,站在温朝的角度,按自己一直以来处处和温朝作对抬杠的态度,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能解释今早这番行径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仔细想想,每当温朝需要利用自己做什么时,也会给自己一些好处,易地而处,当自己需要从温朝那里获得什么时,对温朝好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他们本来就是签了合同,互利互惠的关系。但虞砚一想到温朝是这样看待自己,心口就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他抿了抿唇,正要争辩什么,温朝已经自己操纵着轮椅离开卧室,虞砚望着他的背影,还是将那一瞬的茫然委屈和不忿咽了下去。

温纯这段时间要准备月考,早上起得早,两个人到餐厅时,她已经坐在餐桌旁背了一会儿单词书了。

“饿了就先吃,之前就和你说过不用等我,偶尔我走得早或者走得迟,和你上课的时间错开,你再等我就耽搁上课时间了。”温朝看到她,有些无奈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纵容溺宠态度地露出一个笑,“我记得你之前说是明天考试是吗?”

“对啊,”温纯点点头,将单词本合拢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捏着勺子在自己的小汤圆碗里搅了搅,“不过明天月考,所以今天全天上自习,可以晚一点到。”

温朝点了点头没说话,吃完早饭看了一眼时间,先送了温纯去学校,再让司机掉头开车去虞砚的学校。

车停在校外的临时停车位里,虽然临近上课的时间,但有不少学生是周末回家、现在回校上课的,校门口人来人往,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

虞砚挎着自己的书包下车,犹豫了下,还是转回身,不太确定地看向车里的温朝,“那……我先走了?”

“嗯。”温朝浅笑着点了下头,“系主任在教学楼301门口等你,你找不到地方就导航,或者打电话给他,联系方式已经发给你了。”

虞砚捏了捏书包肩带,回过身仰脸望向学校大门时还是有种不真实感。这所学校他去酒吧驻唱那会儿听到周围的人聊八卦谈到过,是小有名气的综合类院校,温朝给他安排的学院虽然算是学校的弱势学科,但也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把自家孩子送进去读两年然后就送去国外镀金的地方,大多是外聘的教授,师资力量并不逊色。

他抬头暗暗深吸一口气,抬步进校。

新生开学比大部分的学校要迟一周的时间,开学一周后是紧锣密鼓半个多月的军训,学校的教官虞砚来的时候,军训也已经接近尾声,班上的同学在高强度的军训中相互熟悉了不少,但由于相处时间还不算长,虞砚的加入并不显得突兀。

早上尚且还算凉爽,站军姿走正步不是难事,但到了太阳暴晒的午后,再在烈日下站着不动就成了一种酷刑般的煎熬。

学校从行政班中挑选了一部分班级出去做军体拳的汇报表演,剩余的即自动归为方阵汇演班级,按常规练行进队伍。

日头太毒,第二次解散休息时,连说话的力气都被过分炙热的阳光蒸发,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坐在树荫下恹恹地有气无力地聊几句。

哨声由远及近响起,人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低声哀叹,学生们见缝插针地抱怨,却又集合整队得井然有序。

几个学生远远地拎着东西过来,客气地和教官说了些什么,便见教官往身后环视一圈,轻轻一点头,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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